30 謠言四傳糊塗蛋
謠言四傳糊塗蛋
鄧钰宸瞧燕衡是騎馬出來的,便以為不走遠,誰知道當晚便打聽到元安王啓程去吉州了。
他覺得更稀奇了,回吉州不應該走南門嗎?那大清早的,燕衡去北門做什麽?真看紅梅?不可能吧……怎麽想都過于離譜。
等他稍微想明白些後,一天半夜過去,燕衡一行人已經找了個驿站休整了。
他受不住颠簸,出了南門就換成馬車了。這會兒山虎就着幾個人和他一起換馬。
驿站人來人往,但也都互不相擾,各掌己序。
飯桌上,燕衡還是沒什麽胃口,沒夾兩道菜就回房間了。
崔栖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擱下筷子停頓片刻。怕燕衡半道途中身體出問題,崔雲璋特地讓她跟上的。
她見狀起身追出去幾步,給桌子上甩出一句:“我去看看。”
高柳大快朵頤什麽都不管。他只記得自己的任務——把人送到吉州,那就萬事大吉了。屆時再往西南直行,就能抵達宋平了。
好歹一個姓,燕昌稍微有點良心,他咬斷面條擡起頭,轉向崔雲璋,道:“小皇叔可是身體不舒服了?”
“殿下,”崔雲璋嘆口氣,不大想和人解釋,“您在安南待得久不清楚,王爺身子一向如此。那姑娘會醫術,交給她就好。”
燕昌若有所思道:“我聽父親說過,小皇叔從小體弱。雖然見得少,但幼時打過幾次照面,也不見得有這般憔悴……”
話剛說完,崔栖就出來了。她往回走時對着衆人直搖頭,然後嘆口氣。意思是——身體沒問題,可能心裏問題還沒解決。
畢竟燕衡今天不僅沒怎麽吃東西,甚至一天下來連話都沒說。
崔栖走到崔雲璋旁邊敲了敲桌子,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點頭,意會地跑去了。
見衆人一心都撲在燕衡身上,或許沒見過這場面,高柳覺得好笑。
“到底嬌貴,不比我們這些粗人。”高柳說得不褒不貶,但旁人聽着卻有些嘲諷的意思。
燕昌聽着不舒服,動了動唇可無法開口,最後只能悶頭嗦面條。在王都裏他敢以“本王”自稱,可出了王都,他就是高柳的手下了,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崔婧沒那麽多顧慮,拿起筷子截了高柳夾着的肉,一臉不爽,有什麽說什麽道:“君臣有別,确實不太一樣。”
高柳也不傻,聽得出來但不屑于反駁,而且他不大想惹事,于是改了筷子夾其他東西,順話道:“這位姑娘說的是。”
這頭剛熄火,燕衡那邊才開始有動靜。
崔雲璋進門時,燕衡不知道發什麽瘋,撕下帶着消遣的一本舊書,慢條斯理放在燭火上,一頁一頁地點燃,享受它們成灰的樂趣。
崔雲璋只看兩眼,沒多嘴:“王爺叫我?”
燕衡背對他,人都不看,道:“我原以為你會和雲珂他們一道。”
出發那會兒他在北門耽擱了,崔三娘那隊人馬先走了一步,這會兒估計到下一個驿站或者還在馬不停蹄地趕路,畢竟沒什麽病號傷殘號,自然沒那麽多顧忌。
崔雲璋低頭片刻,道:“回去了照樣能見着。”他猶豫幾番,“你今天好些了嗎?”
“不用擔心我。”燕衡無所謂道,“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瘋子,瘋過了就好了。”
要不是崔雲璋昨日見過他失魂落魄的模樣也就信了。
“你怨我嗎?”燕衡撕下一頁紙頓了頓,“昨晚,我和雲珂說了些什麽,你應該都知道了。”
“我怨你做什麽。”崔雲璋故作一笑裝作安慰,“你說的也是實話,雲珂小,阿娘又從小慣着他,難免有些不懂事,但有些事情遲早要知道的。”
“你不介意就好。遠慎,你知道嗎,”燕衡低頭搗鼓,将手裏的紙揉成團又展開,“我很愧疚,你沒有享受你應有的待遇。”
“……”
崔家的後人,不說有良好的仕途也該有大好的前程。可他在燕衡身邊,活得真就像是一個替身護衛而已,沒有任何身份。
說起來,崔雲璋應該叫燕衡表弟,但這麽多年只能一聲聲地稱作王爺,連崔向舟這個親舅舅,他也沒叫過幾聲。雖然王都裏人人都知道他的出身,但總是被層層規矩束縛住,他并沒有被放在眼裏。
崔雲璋無聲嘆息,覺得他大概是被莫夫人的事刺激到了,以前也沒覺得這人多愁善感過。他随口應付道:“不得已的事就別再去計較了,王爺,放過自己。”
燕衡沒立刻應聲,他将手裏皺巴巴的紙從中間燒開一個洞,到拳頭大小時又吹滅,盯着将熄的火星子,道:“我會想辦法送你離開王都。”
崔雲璋沒當真。如果有辦法,就不會拖到現在了。他岔開話題道:“依你的話,昴兒已經送到太妃娘娘那兒了,府邸的人裏裏外外都換得差不多了。”
“嗯。”
崔雲璋道:“我聽說胡申供的是高淳?”
“不是。”燕衡閑不下來,一個勁撥弄燒着不疼的火焰邊,“不是高淳。”
“王爺知道什麽?”涉及到正事,崔雲璋神情凝重起來。
之所以逮着胡申黃雙,因為燕衡仔細審過些人,黃雙進出木琥臺和夥房的時間對不上,這人是一定有問題的。
而使得燕衡對胡申下手的,是胡申說的最後那句扯淡話。他後門一直有暗衛盯着,如果有異動,他肯定是會第一時間知道的。所以胡申也在撒謊。
若真是他胡申說的高淳,那麽這場火針對的人該是燕衡自己。而他的目的,無非是和料理解霁昭那次一樣,攪渾水,讓燕家疑亂叢生。
若真的是這樣,沒有人會想到區區一個莫夫人。但偏偏,這次死的是外人眼裏和燕家崔家都毫不相幹的她。
不管是無意的還是有意針對自己的,那肯定也是對自己有所掌握,燕衡篤定,背後的人多少熟悉他的。
他府裏的嘴都嚴,出了這樣的事,他想不出問題出在哪兒了。只有全部換掉,除了春不掃。因為春不掃的人幾乎是死士,就連伺候人更衣的丫鬟也都非是常人,所以他選擇留下觀察。
但他不想告訴崔雲璋這些。
不是不信他,單是因為說得越多,處境越深。原本可以和此事無關,卻也會被攪進局裏來。
所以燕衡理直氣壯道:“不知道。看不慣就殺了。”
“……”崔雲璋明了,和這人不能講道理。于是他又換了話茬:“你今天都沒吃什麽東西,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讓人給你做?”
“馬蹄糕。”燕衡輕輕一笑卻看不出笑意,“再也吃不到的馬蹄糕。”
“……”崔雲璋眼皮一跳,想扇自己兩巴掌。
他陡然想到補救方法,恍然一拍手分散他注意力,道:“王爺不是愛吃那誰做的紅燒鵝?崔欠給我說那誰把配方給你了。王爺交給我,我去試試?”
燕衡沒怎麽在意他的話,順着摸了摸身上才忽然想起什麽,扭頭看人,木着臉也有些茫然,道:“沒了。”
那日他撲身入火給自己澆了桶水,渾身濕透,自己又掙紮得比年豬還激烈,那懷裏的紙張估計也變成渣,不知道落哪兒去了。
“……”崔雲璋眼皮兩跳,想給自己四巴掌。
他正想該怎麽找後話,燕衡卻忽地拿起燭臺朝床邊走去。
他右手掌燭,左手攬袖,斜着燭臺在床周圍走着。等崔雲璋反應過來,床邊已經被滴滴相融的燭淚包圍了一半。
“???”崔雲璋一個箭步沖上去,氣勢洶洶的。
“大爺!你在幹什麽?”崔雲璋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态,就要奪走他手上的燭臺,卻被他躲開了,“……你真的還好吧?”
這是想試試把自己燒死?真的沒瘋嗎?盡管他眼裏的燕衡就是個瘋子,但這次的瘋純粹是指是病理上的。
燕衡不理會人,一整圈後,才一口氣吹滅斜得不成樣子的蠟燭,随手一扔,盯着成條的燭淚,自顧自道:“環燭招魂。”
“?”
燕衡躺上床,拉好被子,安心閉眼,慢悠悠道:“我結了那麽多仇,我怕那些混賬玩意兒欺負我幹娘,讓幹娘到我圈的地方裏面睡,我保護她。”
崔雲璋背脊一涼:“你哪兒學的邪魔外道……”
“自創的。”燕衡翻了個身,“困了,睡去吧。”
崔雲璋覺得他真是瘋了,于是試探問:“我聽說,你昨個兒早上還跑到北門繞一圈過來……山虎問你去北門做什麽,你說看紅梅?”
燕衡沒應聲,好半天,他才散漫又正經道:“喜歡的東西不多看兩眼,日後說不定就沒機會看了。”
人家春天發情,他春天看紅梅?瘋了瘋了……
崔雲璋支棱起支離破碎的神經,心不在焉回到大堂時,崔栖要來一壺茶給他滿上。彼時高柳已經上樓睡了,燕昌去給自己寶馬喂草去了。
大堂裏,除了那些不認識的過客,一行人裏只剩幾名護衛守着。
“精神失常?”崔栖聽崔雲璋繪聲繪色地表達完剛剛在燕衡房間裏發生的事,不由得懷疑拍桌,“不能吧,他不是一直都挺瘋?但我覺得他還是心裏有數的。”
她這麽一拍桌,其他人紛紛一驚,激起了一堆人的好奇,甚至那些護衛,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留了只耳朵過來。
“我覺得就是,上言不搭下語,滿是胡話!你會看腦子不?我覺得你真該給他看看!你都不知道!”崔雲璋有些憤憤的,不是責怪,而是因為過分憂慮,聲音漸大,“我進去沒多久,他就把那個燭淚滴得滿地都是,還說什麽招魂——什麽味?”
他止住話頭左右嗅了嗅,聞到一股糊焦臭煙味。崔栖吸吸鼻子,也道:“我好像也聞到了。”
這時候,不知道誰吼了一句:“後廚!後廚着火了!”
一聽這話,那些打聽別人八卦的人騰地一下亂套了,好奇心轉為驚慌,要麽跑出去了要麽跟着救火去了。後面的也都什麽都沒聽見了。
崔雲璋詫異片刻,不會真讓燕衡給燒了吧?不至于要這麽多人陪葬吧……而且燕衡都沒出門啊!等等!沒出門怎麽燒?!
他反應過來,撇開步子就準備往燕衡房間跑。
恰好高柳聽見這一嗓子,一邊穿衣一邊下樓,準備救人。只是幾人剛有動作,後廚便傳出山虎罵罵咧咧的聲音。
他和幾個男人從黑煙裏走出來,山虎偏頭猛咳幾聲,扇了扇味,不知道指着誰罵道:“他娘的!不會燒火就別搞!一屋子煙沒處冒,搞得我以為又起火了!”
崔雲璋張大嘴巴,回想起剛剛那陣仗,不由得狐疑:“沒燒起來?”
“燒啥!”山虎粗聲粗氣,他現在的火明顯比後廚的大,主要才經歷木琥臺那一遭,他聽見“火”這個字眼就真竄火似的煩躁,“不知道誰塞了點濕柴進竈,燃不起來,就冒了點煙,明火都沒見。他娘的!”
這場鬧劇逐漸成為茶後餘談,于是傳着傳着就成了——元安王抑郁成疾,在驿站焚火自燒,火都燒了大半座屋子魂兒都離體一半了,才叫人給救下來。
謝承闌看着信上得這些字眼,默默攥緊了信紙,心情十分複雜。雖然離開都城前就知道燕衡對于莫夫人的離世很難過,但再怎麽難過也不能自殺吧……
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而且自己走前不是讓他珍重嗎?怎麽一句話都不帶聽的?
這封信是鄧钰宸的手筆,他到庭州沒幾天,這信就到他手裏了。
一頁半,一頁多一點詳細描述了他走後幾天裏謝稔禾和沈若翩的衣食住行,最後半頁才提了幾句燕衡。
鄧钰宸本不想寫謝家以外的,但轉念一想,走前謝承闌就緊着打聽燕衡。雖然兩人有仇有怨,但俗話說“恨比愛長久”,對此他深以為然。
所以他覺得,謝承闌估計還是想知道那人近況的,于是随手交代了些。
他甚至還把謝承闌走那天早上,燕衡本該走南門卻發瘋般去北門看梅花的事一五一十寫進去了。
謝承闌就盯着後半張紙,從前到後從後到前,都快把“焚火自燒”幾個字盯穿了。僅次其後的是“北門賞梅”幾個字。
大清早去看梅花?還自己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去?不是說起不來嗎?看梅花就起得來了?怎麽,自己一個大活人還沒枯枝好看?好歹也算朋友一場吧?
他看完這幾個字,心裏不是滋味,又把視線落到“焚火自燒”身上,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謝承闌将信紙重重拍桌,不行,他想了想,還是得勸勸。
他将這封信收好,抽出一張信紙攤開,鎮紙一滑,取下筆舔了舔墨,随即在紙上落筆。
「見信如——」
謝承闌筆下一頓,太俗套了吧?他抓起來揉成團,扔掉。
「久疏通問,時在念——」
謝承闌又是一愣,太親切了吧?揉成團,扔掉。
「離別日久,拳念殊殷——」
謝承闌皺了皺眉,說不上來怪怪的,還不如前兩個……揉成團,扔掉。
「燕六,別來無恙,近來可否珍重?
……」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