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路同行

一路同行

“……向師姐如今已有兩月身孕。你知道，她成親多年頭次有孕，她夫君一定要将人帶回去安胎。加上最近師門事務繁忙沒有多餘人手，所以師叔讓我來問問你，是否願意幫向師姐代理一陣子。”

這個職位負責江南地區與師門的通信，有時也幫助周邊居民處理一些雜事，總體來說比較清閑，還可以領俸祿津貼。

況且木渎鎮鐘靈毓秀，是個居住的好地方，呆個一年半載倒也無妨，只是現在……

沈鶴羽思量一番，說：“容我想想。我們還是先處理狐妖作亂的事吧。”

“好，如果你願意便直接到西陵城找向師姐交接，我也不用再回禀師門尋人了。”

然後師兄弟共商除妖事宜。

他們的話慕南自然聽到了，木渎鎮……道長如果去上班，他能去哪兒啊？

慕南沒由來的心情低落，然後回房間，将自己四象袋的東西一樣一樣往外倒騰。

除了師姐給他準備的東西，剩下就是一顆雷鑽，一塊迅法石，迅法石還是道長的。

雷鑽賣了夠他過多久？夠不夠買房？

是要好好想一想生計問題了，總有一天他要離開道長自己生活。

可是他什麽法術都不會，大學專業也派不上用場，回門派的話，大家都有職務在身，不肯養閑人吧，他也要做點什麽才好啊。

經過接連的意外，慕南已經意識自己是盤菜，如果不是沈鶴羽，他已經死在騰龍度外了。

如果不跟道長玩……唉，想來想去沒頭緒，心煩得要命，慕南又把東西一股腦塞回四象袋。

對了，那個南山的狐王會不會很厲害，萬一他們打不過怎麽辦？

慕南跑到沈鶴羽房間，卻發現他們已經出發了。

沈鶴羽留了張字條：“除妖，勿念。”

甚至自己招惹出來的事都幫不上忙。慕南揉揉臉，頹然伏在桌上，陷入深深的自我嫌棄。

深夜，沈鶴羽推開房門，發現屋內點着一盞的油燈，慕南正伏在桌上睡覺。

油燈昏暗，卻将屋內染上幾分溫馨。

沈鶴羽輕輕走過去，想将慕南扶到床上，又想到自己一身血污，不方便碰他，左右為難。

慕南自己醒了，揉着眼睛說：“道長你回來了……啊，你受傷了？”

他見沈鶴羽胸前一片暗色，空中又有濃厚的血腥氣，僅有的睡意瞬間飛走，緊張地拉過沈鶴羽上下打量。

沈鶴羽忙道：“我沒事，不是我的血，我去洗一洗，再與你細說。”

他端起木盆準備去打水，被慕南奪下：“你休息，我去打水！”

慕南很快端着熱水回來。沈鶴羽背對他，脫掉髒污的衣袍，露出精壯的後背和腰身。

慕南：“你将就一晚上，太晚沒熱水了，明天讓你好好泡個澡。”

“沒關系。”沈鶴羽笑笑，搓帕子擦拭血污。

慕南也沒走，坐床邊糾結半天，也沒問出木渎鎮的事。

沈鶴羽只當慕南想聽除妖的事，撿了幾段驚險刺激的說給他聽。

開始慕南還有回應，後來就沒動靜了。沈鶴羽回頭，發現他已經倚着床柱睡着了。

沈鶴羽走過去，扶慕南躺平，蓋好被子，然後注視他的睡顏，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好夢。

許是前一天消耗的體力太多，沈鶴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慕南早已不在屋內，枕邊放着一套幹淨的外衣。

整理好儀表，沈鶴羽走到院子中，見慕南正在水井邊奮力搓洗昨天弄髒的衣物。

“你怎麽洗這個，我自己來。”沈鶴羽見狀端起木盆。

慕南把木盆奪回來，擺擺手趕走沈鶴羽：“沒關系你去吃飯吧，我正好也要洗衣服。”說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繼續搓衣服。

難得他如此勤快，沈鶴羽也不客氣：“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除妖回來還要道長自己洗衣服簡直殘忍，他代勞就好。慕南還哼起了小曲，“洗刷刷洗刷刷，哦哦～洗刷刷～”

沈鶴羽找了點吃的，坐在井旁，邊吃邊給慕南講除妖故事：“那狐妖原本化形沒多久，不知得了什麽邪門的方法修為大增，我們合力将狐妖斬殺，将它抓來的孩子送回家後，師兄便連夜趕回師門了。”

“抓小孩子做什麽？”

長袍吸水後變得很重，慕南擰得費力，沈鶴羽起身幫忙：“大約跟所練功法有關，我們聽丢孩子那幾戶人家說，早先附近丢過幾個孩子，皆是三四歲的男孩，想必也是那狐妖所為。”

“真是不懂他們狐妖，這個抓小孩子，那個抓我。”慕南嫉惡如仇，手上用力擰衣服，“死了活該，哼！”

沈鶴羽讓他放寬心：“起碼附近沒有狐妖作亂了，以後我會多注意，不會讓你陷入危機。”

“這個又不能怪你，我可能是柯南體質，不對，柯南體質不是這樣用的。”慕南聳聳肩，“我應該是倒黴體質。”

沈鶴羽雖然不明白柯南是什麽東西，但對後半句深表贊同。

慕南總是這樣，偶爾說些稀奇古怪的話，跟以往打過交道的雲麓弟子不太一樣呢……難道失憶後有獨特的思考方式？

“總之最近謝謝你啦，還要辛苦你除妖。”晾好衣服，慕南用下擺抹抹手，面露豫色，最終還是問了出來，“那個、那個……你是不是要去木渎了？”

沒想到沈鶴羽直接點頭：“是，我正要同你說，我已經答應師兄去木渎代理，過幾天就去西陵城找師姐交接。”

慕南心情低落，但表面作出替道長開心的樣子：“挺好的，江南是個好地方。”

“嗯，聽說環境很不錯，而且師門配備了一套小宅院居住，十分省心。”沈鶴羽沒察覺到慕南的情緒，往下說職位的事兒。

“宅院，江南家園……”慕南喃喃，同時心不在焉地端起木盆倒水。

“看路！”

沈鶴羽已經來不及阻擋，眼看慕南平底絆倒，一頭拱進木盆裏。

嗚嗚嗚，就說是倒黴體質了。

慕南一直處于恍惚中。

他走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沈鶴羽并未多心，整休幾天準備出發。

清晨。

“慕南，慕南？”沈鶴羽輕輕地拍了拍他肩膀，柔聲喚人，“起床，要出發了。”

走啊？

慕南迷迷瞪瞪坐起來，說：“道長我送送你。”

慕南頭發披散着，上面還有幾根毛支楞八翹，模樣呆呆的，格外好笑。沈鶴羽當然也因為這個笑了：“說什麽傻話，快起來洗漱，小白已經等急了。”

“去哪兒啊……”慕南抱緊枕頭掙紮，把臉埋進去。

床，你放開我，我要去送送道長，以後我們不在一起玩了，道長要去上班。

“西陵城。交接完職務我們去買些日常用品，再轉去木渎鎮，如果有時間還可以到周邊轉轉。”

慕南聽見“我們”二字才徹底清醒，擡起頭：“我們？你要帶我一起嗎？去木渎？！”

“是啊，你怎麽還沒睡醒，難道睡傻了嗎？”

慕南使勁兒搖頭。

沈鶴羽把他的衣服取來：“快起來吧，等下小白就要拖你出去了。”

慕南一個鯉魚打挺，興高采烈起來穿衣服。

啦啦啦啦，道長帶他去木渎啦！

*

路上，沈鶴羽突然回過味來：“你是不是以為我不帶你去木渎鎮？”

慕南面色一紅，不過還是梗着脖子裝高冷：“沒有。”

“有吧，不然你早上為什麽說送送我。”

“就是沒有，我睡迷糊了。”慕南嘟囔完畢，又哼哼唧唧，“而且你是去工作，我跟着吃喝玩樂不太好吧。”

沈鶴羽：“不會啊，可以帶親友家眷赴任。”說到“家眷”時，他的語氣有微妙地停頓。

“哼，我當然知道。”

沈鶴羽見慕南死不承認的神情，并未說破，笑而不語，大步前行。

倒是慕南看沈鶴羽這個反應，忍不住問：“喂，你笑什麽？”

“沒有。”

“你有！”

“我沒有笑。”

“你笑了，你現在就笑了！”

“好吧，我笑了。”

“不許笑！”

“……”

兩人由神石傳入西陵南郊，再由南郊進城，直奔靠近皇城區的太虛駐地。

靠近內城，戒備森嚴，慕南大氣不敢喘，拽着沈鶴羽的衣擺小步小步跟走。

這就是進宮的感覺嗎？

不對，理論上還沒到“宮”裏呢。

沈鶴羽發現了慕南的拘謹，牽住他的手腕，低聲道：“別害怕，這裏只是不讓喧嘩跑動，你且忍忍，等我處理好事務帶你逛集市。”

“這裏有集市嗎？”慕南一下來了興致，湊近了問他，“比九黎城的集市還熱鬧嗎？”

沈鶴羽含笑：“當然，還有很多好玩的店鋪，芸珍閣也在這裏。”

“好耶，我們快走快走。”慕南喜滋滋推着沈鶴羽前行，恨不得腳下生風火輪趕緊把事情辦完。

交接進行得很快，向師姐是個利落清爽的人，将注意事項記錄在冊，完完整整交給了沈鶴羽。

向師姐見師弟有人陪同，便問道：“他與你同去？”

一般來說，陪同的只有家眷。沈鶴羽臉頰飛來兩團紅暈，支支吾吾地答：“唔……嗯。

師姐抿唇微笑：“也好，多個人可以互相照拂。”

沈鶴羽繼續：“……嗯。”

那頭慕南還在不明所以，用肩膀撞沈鶴羽：“你怎麽了，突然不對勁，你是不是累着又發燒了？”

“沒有。”

“還說沒有，你臉都紅成猴屁股了，我摸摸燙不燙。”

現在可不是讨論發不發燒的時候，沈鶴羽壓下慕南的手，對師姐颔首致意：“師姐多保重身體，我們先告辭了。”然後拉走慕南。

“哎？”慕南被拽着，還不忘回頭，“師姐拜拜！”

背後穿來師姐的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