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背影

背影

過了一會，餘執在操場上坐得實在有些無聊，點開手機就發現項炀昨天晚上發的消息。

餘執昨天剛經歷一場終身難忘的逃亡，回去幾乎是倒頭就睡，壓根沒看到他這條消息。

【摸魚】：周末來這邊嗎？

【摸魚】：請你吃飯。

餘執看見項炀不知道什麽時候改的昵稱，一瞬間閃過一絲無奈，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沒改昵稱，讓他占次便宜。

【魚】：來。

項炀那邊一看就是在玩手機，幾乎秒回消息。

【摸魚】：行。

過了一會，就在餘執準備關機時，屏幕上又跳出一條。

【摸魚】：對了，你最近有沒遇到啥壞事，快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餘執一刻沒猶豫，一下摁熄了屏幕。項炀估計這會兒正在大笑，半晌沒再繼續發來消息。

餘執也懶得理他，幹脆拿出套卷子開始做。還沒做幾道題，一陣強風就刮來，把卷子刮得飛了餘執一臉。

餘執可憐巴巴地被風欺負了一陣，終于做不下去，合上卷子擡頭，就對上一個小型風扇。風扇幾乎是貼在他臉上吹，怪不得風力這麽強。

餘執面無表情得看向身側，季銘這會兒已經閉上眼睛，靠着膝蓋睡着了，一只胳膊搭在膝蓋上，手裏拿着的風扇偏了一些，正好吹在餘執臉上。

餘執看了他一會兒，想辨別一下他是在真睡還是假睡，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些什麽，就伸出拳頭在他臉上虛打了一拳，換了個位置繼續坐下。

餘執還沒坐穩，一個足球就被踢到了他腿上，接着就是程翔那聽了就煩的聲音：“喂，把球踢過來一下。”

餘執皺了皺眉，把球随腳一踢，也沒管球飛到哪邊去了，起身就離開了那塊地方。就聽見程翔罵了句“操”，轉身跑去追球。

餘執走到牆邊，靠着牆掃視了一遍這呆了一周的學校，沒找到一處讓他有好回憶的地方，煩躁得揉了揉眉心，打開手機給項炀發了一個表情包：想家了。

項炀又是秒回：“那就趕緊得給爺回來，別磨磨唧唧的。”

餘執繼續打字。

【魚】：要不你來，我好幾天作業沒寫了，走不開。

等了一會，項炀那邊沒回應，大概又去忙什麽了，餘執也沒在意。

直到他放學回到家，這才知道項炀到底在忙什麽。剛進小區大門，餘執就被門衛攔了下來，還沒等他問什麽，一個包裹就被塞了過來。

餘執回家打開包裹，裏面是個盒子，拆開盒子，裏面又是個盒子。就這樣重複幾遍，直到第十個盒子出現時，餘執才終于拆完這堪比俄羅斯套娃的包裹，拿出裏面的一張照片。

映入眼簾的是項炀那張自戀至極的臉，身後的背景是一棟六層樓房，甚至拍到了項母那探出窗戶的頭。

餘執看着項炀的臉，嘴角抽搐了幾下，點開手機，就看見項炀掐着點發來的消息。

【摸魚】：怎麽樣，專門逃課給你拍的，差點被我媽發現。餘執剛準備說他兩句，項炀就又發來一條消息。

【摸魚】：先別着急回我，看照片後面。餘執把照片翻過來，看見一只用紅筆畫的魚，魚的頭上還畫了一只手，正在摸它的頭。

餘執當即反應過來被項炀耍了，果然屏幕上跳出來一條語音。餘

執點開語音，就聽見項炀十分得意的笑聲，到後面直接演變成狂笑，之後項炀終于笑得岔氣，這才停了下來。

餘執直接撂給他一個冷臉表情包，摁熄了屏幕……

球類運動會如期而至，這天樊老特意給全班放了一節自習的假。該說不說不愧是文江，為了節約時間，運動會只有決賽在四月統一舉辦，初賽就利用每天大課間比完。

程翔本來說什麽也不想讓餘執加入，但礙于樊老在旁邊看着，只得丢給餘執一個替補的席位。

喜歡看足球的不多，這會兒女生都集中在排球區，男生也大多數去看籃球了，籠式足球場這邊一下子就感覺空蕩了起來。

餘執在替補位上坐着，百無聊賴地看向足球場內。

第一場抽簽抽到的對手是八班，程翔他們幾個這會兒正在熱身，對面八班的隊伍倒不像這邊那麽冷清，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就簇擁着參賽隊員上場。

雙方打過招呼後，比賽就正式開始了。

程翔不出意料打前鋒，梁偉利守門。

對方發球以後，就一路帶着球往這邊跑了過來，一班幾個隊員出了幾次腳都沒攔住球，眼見球就要飛進球門了，程翔這才跑過來一鏟，從對方腳下把球踢出界，挽救了一分。

“你眼睛看哪呢？”程翔一把球踢出去就開始指着剛才幾個隊員罵，“眼睛不行，腳還瘸了是吧，注意點。”還沒等那幾人向他表示羞愧，程翔就一個健步攔在足球的必經之路上。

大概剛才被程翔罵得慘了，這回幾個隊員全堵在程翔前面，幾個人好不容易在對手腳上搶走了球，就開始帶着球往球門沖。

對面幾人也不是吃素的，看到這陣仗，立刻派出幾人回防，眼見球就快沖進對方球門了。

餘執不由得坐直了點身子，想看清楚被一群人圍着的地方戰況如何。程翔一腳把球踢出，足球在飛快掠過草坪，直直得就往球門裏撞。

一班的人轉身就往中場走了，就在這時，對方守門直接一個飛撲，堪堪壓住足球。

“好”八班隊員忍不住叫好，接着對面爆發出一陣掌聲，八班班主任帶頭喊起來：“八班——”

立馬就有人接道：“加油——”

班主任再次拉長音調：“八班——”

“加油——”

這次爆發的聲音更大。

“八班——”這回學生接道：“必勝——”

從第一句加油開始，八班這邊就開始帶球飛奔，轉眼就越過一班這邊剛放松下來的防守。

程翔直接大罵了一句：“操。”轉頭就飛身前去追球，只來得及吩咐一句：“你們幾個分別去盯人。”

因為剛才已經耽誤了一段時間，這會兒程翔拿出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後面追，還是落在他們身後。

八班的前鋒一腳把球往球門那踢，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抛物線。程翔大喊一句：“梁偉利！”

梁偉利立刻飛身撲去攔球，腳尖斜斜地脫離地面，就在全場緊張的注視下，球被他一把抱住。梁偉利剛才沖得太猛，腳下沒剎住車，抱着球就在地上滾了一圈，這才穩住身形。

“好！”餘執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轉身去看聲音傳來的地方。

剛一轉頭，就見季銘拖着他一只受傷的胳膊，在繃帶上攤平手掌，另一只完好的手拍在吊着的手掌上鼓掌，一邊鼓掌一邊往這邊走來。

餘執盯着他纏着繃帶的手看了一陣，季銘就已經走到他身邊，一屁股坐下，津津有味地盯着場上看，也沒轉頭：“哎，你不是守門嗎，什麽時候成了替補？”

餘執瞥了他一眼，沒答話。

季銘也沒在意，坐在邊上就開始吐槽起這群人的技術。

“對面那人不太行啊，剛才那麽好的機會都沒抓住，太可惜了，不然那球就要進去了。”

“那人在幹嘛呢？程翔這幾分鐘就沒碰到球，還在那防他，也不知道主動去搶個球。”

“哎哎哎，那人技術也太差了，做個假動作還成真了，直接給對方送個球。”……

餘執懷疑這人都快忘了自己是幾班的了，剛準備提醒他一下，誰知手還沒拍到他肩上，季銘就一下子站了起來。

餘執還沒撫慰完自己受到驚吓的心髒，季銘直接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餘執心髒再次一縮，差點被他驚吓出毛病。

他還沒反應過來，季銘就開始把口頭戰場轉向一班這邊。

“程翔，攔球啊，球都快進球門了。”程翔一聽這話條件反射地就往身後看，就這麽一分心，剛才還被他攔着的人，一下子越過他，轉身就開始回防。

程翔低聲罵了句，轉身就去追球。梁偉利好不容易把球攔住，正準備扔球，季銘又出聲了：“梁偉利，往這邊扔。”

梁偉利剛準備扔出去，腳下就是一個踉跄，球就掉在了球門旁邊。

“快防！”季銘又一出聲，餘執飛快伸出手把他摁回座位，低聲喊了句：“閉嘴。”場上幾個人全開始往一邊球門這邊跑，程翔用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還是被對方一人搶先。

程翔立刻出腳準備把球往他那邊勾，結果被後面沒剎住車的隊友一撞，就眼睜睜地看着球擦着他身側飛過。

在那一瞬間程翔瞳孔幾乎擴大了三倍，情急之下飛身上去撲球，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這時候剎車已經來不及了，程翔只感覺眼前的身影越來越大，連閉眼睛的時間都沒有，身上傳來一陣骨頭相撞的疼痛，他和梁偉利兩人就趴在了地上。

伴随着這慘不忍睹的畫面，更加令人痛心的一幕出現了：足球在程翔和梁偉利殷切的目光注視下，毫不留情地沖進球門，給兩人留下一道高冷傲嬌的背影……

程翔頓時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一下子翻身爬起來。

季銘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伸出手摸了下鼻尖，悄無聲息地擡起一只腳，他身體剛往旁邊轉了三十度，腳還沒落下，就被餘執一把摁住肩膀。

季銘臉上表情就是一僵，餘執卻沒慣着他，一把把他身子轉過來。

季銘立刻眼角彎起，換上一副讨好的笑，張了張嘴，剛準備開口說話，程翔震天動地的怒吼就傳來：“季銘，你把嘴給我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