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進球

進球

等衆人反應過來，球已經撞在球網上慢慢停了下來。

幾秒鐘的靜聲後，一班這邊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這回是一個短發女生領頭：“一班。”

“加油！”全班狂呼。

“一班。”“加油！”

“一班。”“加油！”

“一班。”“加油！”

……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一班隊員這才反應過來，猛地回頭看向餘執。

餘執臉上的無奈還沒收回去，在衆人眼裏就像是一個沒有意識到自己做出多麽有沖擊力行為的大神，酷拽地站在那。

幾個隊員下意識就沖餘執比了個大拇指。

程翔下意識就喊了句“好”，等他反應過來進球的是誰時，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起來，驚喜還停留在臉上沒退去，難以言狀就爬上眉梢。

隊員緊跟着他叫好，程翔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僵硬，他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閉上了嘴，有些別扭地轉過頭。

餘執下意識往場下看了一眼，就見樊老正伸長胳膊對他招手，整個人直接挂在籠式足球場的網上，餘執甚至懷疑如果沒這面網阻攔，樊老就要直接沖上來給他一個愛的抱抱。

站在樊老身邊的一群人都在狂歡，有幾個人直接蹦了起來。

在一群混亂中，裁判連宣布了三次衆人才聽到換場，周圍的觀衆也緊跟着自己班交換站位。

餘執最後望了一眼忙着換場的臺下，人流交錯湧動，亂成一片。

就在他要轉過頭時，突然，餘執的目光停在了離人流後幾米處的地方。

一個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見他轉過頭，勾起嘴角沖他笑了一下。

餘執越過人群跟他對視幾秒，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他看着少年右手上的繃帶，突然惡趣味地扯了下嘴角，擡起右手向臺下招了一下。

少年就像是知道這手是揮給他的，嘴角的笑容越發燦爛……

四周是交錯湧流的人群，只有人群後的那一人站着，動靜交織，明媚笑着的少年沐浴在光中，成了此刻場中的少年人眼中的主角。

一股暖流絲絲流入心裏，餘執最後看了一眼少年，趕在開局前換了場。

下半場比賽氣氛明顯緊張起來，九班這邊嚣張的氣焰明顯弱下去幾分，但是原地摔跤的頻率也更多了幾分。

下半場還沒過五分鐘，九班一個隊員就捧着腳躺在地上，比賽再次按下了暫停鍵。

程翔轉頭就罵了句“操”，伸手接過替補送來的毛巾，随意在頭上抹了一把，随手将毛巾甩了回去，“他們還踢不踢了，碰瓷還碰上瘾了是吧。”

餘執沒說話，調整了一下手套，程翔的目光只和他對視了一瞬，就主動別開眼，轉頭就開始對其他隊員說道：“既然他們碰瓷，裁判還幫着他們，那咋們就別管什麽規則，他們要還是敢摔，在他們摔之前也別避嫌了，直接撞上去，把這群人給我撞飛。”

“行。”

“還有之後的二十多分鐘，咱們把主力放回後方，主要是防守，只要讓他們別進球我們就贏了。”程翔拔高了一些聲音，“加油！”

耳邊傳來整齊的一聲吶喊：“加油！”

很快比賽繼續，程翔依舊沖在第一個搶上球，側身越過幾個沖上來攔截的人，幾步就沖到球門前，程翔擡腳射門，卻在碰到球的瞬間被一人撞飛了出去。

程翔怒罵一聲，轉頭就去看球，就見球已經滾出了球場。

程翔也顧不上去看撞自己的人，調整了幾下腳步就往場邊跑。

球剛被踢出，程翔擡腿就準備追去，身前就驟然出現一個人影，程翔快走幾步調整步伐，側身卻還是與那人擦肩而過，肩膀碰撞之處頓時擦出一片火花。

腳下又踉跄了幾步，在他重新看向場中的時候，球已經離己方球門就差一腳了，下一秒球被踢了出去。

程翔頓時屏住呼吸，就見一個人影從斜側直直沖了出來，用一個讓人一看就會扭到腰的姿勢，撲向足球。

足球沒有撞到手套上，而是與胳膊上皮膚相接，只見沖擊力又帶着人往後蹭了一米，才堪堪停住。

程翔頓時感覺腰上和手臂一痛，送了口氣的瞬間，神色帶上了一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關心。

餘執剛接住球，起身的動作略有些遲緩，擡眼就看見程翔眼中的那一分擔憂，他愣了一瞬，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擡手将球扔了出去。

兩人再次不約而同地別過眼，視線重新落回球上。

眼見離終場越來越近，兩方隊員的交鋒越來越激烈，幾乎就是在射門的瞬間就會被人從側面橫鏟一腳，将球踢到場外。

最後場上只剩下腳與球碰觸瞬間的“砰砰”聲，兩方的比分也再沒變化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九班的臉色越發凝重，一班的心中卻是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最後時間只剩下兩分鐘，場中球踢出，不出所料地一個人擋在程翔前面，程翔作勢要去追球，那人緊跟着就往程翔移動的方向側身。

程翔眼見那人跟上，眼裏閃過一絲狡黠，還沒等那人看清他眼中的意味，程翔腳下一頓，一個側身的動作化去慣性，腳下步伐一轉，就沖着另一邊跑去。

甩開那人之後，程翔立刻回防，在對方接近球門的片刻，加速追上，一腳将球橫踢出去。

誰知對面就防着他這一腳，剛好在球飛來的瞬間就接住了球，程翔暗道一聲不好，果然見九班前鋒已經脫離他的控制範圍，在球門另一側站好。

和剛才接住球的人對視一眼，那人把球往前鋒這邊踢了過來，程翔立刻伸腳攔截，卻和球擦肩而過，就在他們以為球要進門了的時候，一個隊員剛好趕上，伸腳攔住了這一球。

一班衆人都送了口氣。

時間越來越近，衆人心中都好像能聽見倒計時的滴答聲。

球再次向九班球門那邊踢去，程翔跑上前接應，就在這時，反轉驟生，九班前鋒不知何時從旁邊出現，腳下一伸，一班這邊腳下一個趔趄，球就轉到了九班這邊。

九班一接到球就開始往前跑，程翔幾乎是在同時就往回趕，因為剛才注意力都在九班球場那邊，這會兒一班幾人只來得急剎車，半截身子還沒轉過去，球就已經擦着他們腳邊沖向自家球門。

餘執見球飛來，立即伸手去攔。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剛才還在為自己班加油的人潮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球越來越近，眼見餘執的手就要碰上足球，卻在這時，餘執腰上一偏，剎那間胳膊往後收了一毫。

就這麽0.000001秒的延遲，球從手邊擦過。

落地的聲音和球門撞網的聲音幾乎是在瞬間響起，全場有一瞬間的寂靜，接着九班那邊爆發出一陣刺耳的歡呼，幾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碎，連裁判的哨聲也被掩蓋地沒發出一點。

一班這邊靜了幾秒，也不甘示弱地喊起“加油”。

程翔幾人這會二剛跑回球門，九班那邊幾人已經肩搭肩圍成一個圈，在場上慶祝着進球。

餘執用手撐着坐起，臉上沒流露出什麽情緒，只有睫毛在臉上留下一串陰影。

程翔剛想說些什麽，就被一旁突然沖出來的人影打斷。

那個人影幾乎是在餘執站起來的瞬間沖了過來，一下子撲到餘執身上，餘執被這沖擊力震得往後倒退幾步，剛站起來的身子又差點摔倒。

等他終于站穩，才看清沖過來的是誰。

“可以啊，沒想到你守門挺厲害。”梁偉利此刻手正攬在他的肩膀上，臉上洋溢着笑，一邊說還一邊哥倆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偉利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緊張地出了滿頭汗，餘執眼見一滴汗在梁偉利劇烈動作下就要滴下。

餘執心裏泛起一陣排斥，不動神色地往旁邊移了下身子，梁偉利還以為是他不好意思，伸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是這一拍，那滴汗震了一震，餘執瞬間繃緊神經，下颚立馬僵硬起來。

梁偉利見他站着沒反應，再次拍了拍他的肩，這回那滴汗的重力終于戰勝了引力，餘執眉頭皺緊，終于條件反射地拍向梁偉利的胳膊，誰知梁偉利剛好把手收回去，臉也遠離了餘執。

本來餘執不伸手還好，這一伸手，原本不一定能滴到他身上的汗穩穩落在餘執身上，留下一灘“動人”的水跡……

餘執都要被梁偉利這送的溫暖“感動”哭了，神色不善地盯向他。

這一看，餘光中就看見程翔似乎是欲言又止地閉上了嘴。

“本來以為要剃九班光頭，沒想到那群小子還有點能耐，居然拉平了。”梁偉利絲毫沒注意到餘執的死亡凝視，轉頭就興奮地繼續說道，“不過等會兒還有加時賽，到時候狠狠再虐他們一下，踢得這群小子哭着叫着喊爸爸。”

“哎。”

梁偉利面色一抽，狠狠瞪向程翔：“滾。”

下一刻笑聲響起，幾個隊員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餘執在旁邊看着他們，不知道是不是運動的緣故，心情突然舒暢了許多，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漸漸消失。

他下意識往場外看了一眼，卻沒看見那道人流外靜立的身影，心下頓時出現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衆人笑了一會兒，就看見九班領隊附在裁判耳邊說了什麽，說完擡頭往這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裁判點了下頭，轉身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