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打架

打架

事實證明清早最醒神的不一定是涼水洗臉，也有可能是數學卷子。

一套卷子下來，全班一個個都清醒得不得了，除了季銘這個異類在睡回籠覺，其他人興致勃勃地聊到上課鈴響起，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座位上。

樊老就在這時走進教室，一進門，就被吓了一跳：“今天同學們咋這麽熱情，好久都沒見過清早大家水靈靈的大眼睛了。”

樊老笑眯眯地走進班，看到衆人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衆人笑了幾聲，就開始上課。只是上了沒幾分鐘，被數學帶起來的氣氛又重新落了下去。

餘執突然想到一句很魯迅的話，這大抵是理科班的通病。數理化已耗去大部分腦細胞，語文英語就成了難得的清閑。

餘執偏頭看見窗上的倒影，發現季銘不知何時醒了，又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節課很快過去，樊老在走出教室時打了個哈欠，衆人立馬又活躍起來。

“欸～～樊老你第一次打哈欠哎！”梁偉利絲毫也沒見被霞姐批了一頓的頹喪，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是啊，學生也挺不容易的。”說話間樊老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又是一陣哄笑。

樊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轉身走出教室。

一天的時光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到了放學的時候。

餘執剛收拾好書包，手機就振動了一聲。

“今天你跟不跟我們一起出去？”梁偉利從前面探出一個頭，“大家說剛考完試想出去浪一圈，來嘛～～”

餘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冷着臉回道：“你酒醒了？”

梁偉利立刻道：“當然。”見他不信，還拍了拍胸脯，向他展示着自己英勇的身軀。

餘執想到昨天晚上挂在牆頭的螞蚱，面無表情地注視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梁偉利感覺從他眼裏品出了一種蔑視。

他正要反駁，就看見一只手從一個刁鑽的角度伸出來搭在餘執肩上：“別理他，他從小這裏有病，”說着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我們多包容一下。”

餘執剛想拍掉季銘的手，就感覺到身上似乎纏了好幾道視線，他順着感覺看過去，就見班裏幾個女生正在看向他們這邊，手機屏幕亮着，大概剛才剛看了什麽。

餘執有些奇怪，季銘的手就在這時收了回去，他再想拍也沒了要拍的東西。

梁偉利已經攬着程翔的肩走了過來，“走吧，我們一起出去。”

程翔偏開頭，盡量跟梁偉利的手保持距離，餘光瞥了餘執一眼，立刻轉開視線，臉上的表情怎麽看都是一副拒絕的樣子。

以前程翔跟他一遇上便要嗆上兩句，現在他不說話，餘執反倒感覺兩人呆在一起氣氛更加尴尬，程翔大概也是這樣的感覺，唯獨梁偉利不覺，一個勁地扯着他倆往外走。

“行啊，那就一起走吧。”季銘出聲跟上。

餘執收回剛才的想法：還有季銘這個沒眼力見的。

“那我們還是去老地方？”梁偉利問，“你們覺得咋樣？”

“行呗，到時候作業就交給你了。”季銘自然地答道。

梁偉利比了個OK：“我晚點找班長要。”

“……”

說話間幾個女生路過，兩方剛擦肩而過，餘執就感覺那幾個女生又轉過頭看向他們，還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然後一會兒又遇到一群女生，同理。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餘執一路上都感覺到處是一些奇怪的視線，而這些視線又以女生居多。

“你們有沒有感覺這些女生老看我們啊？”梁偉利疑惑地開口，“難道是被我迷人的外表迷倒了？”

“滾。”這一路程翔終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沒好氣地把梁偉利已經快湊過去的臉推開。

幾人晃晃悠悠地終于走出了校門，才把這串視線阻擋在校門外。

與此同時，校門外，一個女生慢慢地走在回家路上。

她把書包抱在身前，一雙手卻有些顫抖，從寬大的校服袖子裏露出的那一截手臂上有幾片淤青，還有幾處微微發紫，書包上也有幾道像是刀片留下的劃痕。

她似乎是覺得陽光刺眼，把頭低得更低，不由自主地緊靠着牆根那一處陰影走着，像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處陰影。

眼見她離人群越來越遠，她終于松了口氣，擡腿換了個人少的方向繼續往前走去。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的女生從身後不遠處傳來：“喂，你往那邊走幹嘛？”

女生渾身一顫，腳下立刻越走越快，到最後直接跑起來。

身後的女生見她跑了，對着她身邊幾個女生和男生道：“追。”

幾個人立刻追着她的方向跑過來，女生聽到身後的腳步，像是被刺激到了，腳下非但沒停下，反而跑得更快，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不管不顧地跑了起來。

身後的幾人體力一看就比她好，在窮追不舍下，眼見離她越來越近。

聽着身後的腳步，女生的腿有些發顫，卻還是極力忍着沒有摔倒，她在腿上掐了一把，迫使自己壓下顫抖，轉身繞過一個街角，就看見幾個男生往這邊走來。

女生當即往反方向跑，腿卻更加不聽使喚。

“站住。”身後繼續傳來那些人的聲音，她只覺得恐懼，越發迫切地想要逃離這裏。

突然，她眼前閃過一道白色的影子，是前方在磚石縫隙裏生長出來的白花，眼看就要被她踩下。

她幾乎想也沒想就把身體偏向旁邊，可是因為長時間跑步，她的腿又在發抖，就是這麽一偏，她的膝蓋一軟，一下子摔在地上，手上的皮擦在地上，發出一道讓人心悸的摩擦聲。

下一秒，那幾個人追上她，在她身邊停下，幾乎是在她感受到他們的瞬間，就立刻雙手抱頭，縮成一團。

這一幕把剛從學校裏出來的四人驚到，幾人有一秒愣在原地沒來得急反應。

眼看其中一個男生的手就要碰到地上的女生時，他們才驟然回神。

“住手！”先開口喊出聲的是程翔。

那幾個人轉頭，旁邊一個雙手抱胸的女生聞言皺了皺眉，走上前幾步開口說道：“你們是哪個班的，少管閑事。”

季銘和梁偉利也皺起眉，這明顯不是同學間的正常打鬧，他們正準備上前，就發現身邊兩道人影先後沖了出去。

第一個沖出去的是餘執，他看到這一幕幾乎是沒有猶豫地皺着眉沖了出去，程翔因為那句話耽誤了點時間，但也在下一瞬沖了過去。

餘執一句廢話都沒說，用身體把地上的女生擋住，直接一腳踹到剛才伸手的男生腿窩，一手把他的手臂蹩在身後，往旁邊一推，再一腳就把他踹出幾米遠。

程翔也剛好到了這邊，他一只手抓住往餘執肩上抓的那只手的手腕，往旁邊一掰，再一拳擊中他的腹部。

那人捂着肚子退到一邊。

旁邊抱臂的女生被兩人這突然的出手一驚，當即往後退了幾步，說了一句：“把他們攔住。”

梁偉利“操”了一句，跑過來也加入戰局。

他們三個人在前面打架，場面一度混亂。

季銘小心地繞過混亂的戰局，來到還抱着頭縮成一團的女生身邊。

他伸出一只手遞到女生面前，柔聲道：“你沒事吧？”

女生聽見這句話，渾身顫抖了一下，卻依舊抱着頭，沒有回應。

季銘也不急，依舊耐心地伸着手。

過了一陣，女生才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看他，見季銘只是溫和地沖她笑，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舉動，也沒有逼迫她。

大概是季銘這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讓女生放松警惕，配上溫和的笑容和柔和的音調讓人不由自主地想拉上他的手。

季銘見她把手放在自己手心裏，微微用力，将她從地上拉起來。

餘執剛抓住一個沖着他臉上轟來的拳頭，餘光中看見這一幕，手下本來使用八分力，一下子變成十二分，差點将那人手捏斷，擡腳速度又快了幾分，帶着狠厲的勁風直接踹在那人肚子上，把他整個人踹飛出去。

站在他身旁的梁偉利直接一句：“卧槽，牛逼啊哥們。”

因為餘執突然的爆發，幾個人快速收拾殘局，幾下子就把對面制住。

餘執沖那幾個站在一旁的女生走過去，幾個人下意識躲在領頭的女生身後，那個女生臉色發青地看着他走來。

“滾。”餘執只是瞥了她們一眼，讓幾人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多了一絲羞惱。

領頭的女生雖然心裏在打鼓，但面上還是強裝鎮定，開口質問：“憑什麽？”

餘執剛走開的腳步一頓，微微偏頭看向她們：“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那女生被他的氣勢震到，氣勢一弱，臉色難看地對那邊被幾人制住的男生低喊一聲：“走。”

幾人幾乎是頭也不回地跑了。

等他們走後，梁偉利才走了過來，在餘執肩上捶了一下：“可以啊，挺帥，以後你就

是我執哥了。”

餘執沒應他，轉頭向女生那邊走去，梁偉利也沒在意，轉身也跟了上去。

幾人走到近前，才看見女生大概是摔倒時擦到了胳膊，這會兒兩個小臂上各有一道擦傷，有些地方還冒着血珠。

季銘剛拿出一張紙想給她處理一下，女生卻躲過了他的手，對着幾人鞠了個躬，低聲說了句含糊不清的“謝謝”，轉頭就往遠處跑去。

餘執微微蹙起眉，擡腿準備追去，卻被一只手攔抓住了手腕。

“別追了，她這會兒不會想見我們。”季銘的聲音響起。

餘執頓了一下，往女生跑遠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作罷。

一轉身，就見梁偉利正拍着程翔的肩膀：“別別扭了。”說着用肩膀撞了一下程翔，把他往餘執那邊撞了過去。

程翔一個趔趄，眼見着就要往餘執身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