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等價交換

等價交換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病房,消毒水的氣味令祝音希不适地皺了皺眉,她望着天花板緩了能有十幾秒,才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麽。

這是間單人病房,目前除了她空無一人,手上還打着點滴,再一看床頭的手機,距離從洞裏逃出已經過去兩天。

手機上還有幾個未接來電和短信,祝音希一一看過去,基本都是莫妮卡發來的,她算了一下現在倫敦的時間才撥通號碼。

很快,那頭便響起了她再熟悉不過的女聲。

“希希!你總算給我回電話了!你說說你,到底怎麽回事?在國內總搞失聯那套!”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親愛的莫妮卡,我們最近都在廣西,這兩天正好有點事就耽擱了,我哥也在,你不用太擔心。”

“庭芝哥那個大忙人也去啦,哎?希希,你們怎麽突然回廣西了,好像還沒到祭祖的時候吧?”

“嗯,為了找小官的身世,所以我哥跟我們一起了。”

“哦哦,那你們進展的怎麽樣?有沒有發現什麽?”

“有一點點吧,但進展不算太多,還需要時間。”

“這樣啊,真是苦了你了,希希,對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北京?”

“應該還要過兩周,一定來得及去看你們樂團的演出,放心!”

“嘿嘿,那就好!你不知道,我為了考進這個樂團下了多少功夫,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頭發還大把大把掉!嗚嗚嗚,小希希,人家現在急需你的安慰嘛!”

“好啦好啦,等你來北京,我請你吃飯好不好?想吃什麽随便挑,不帶其他人的那種。”

“那就說定了啊,不能臨時加人啊,讓姓張的死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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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好,莫妮卡就開始滔滔不絕這段時間自己備考和考試的事,可謂是一波三折,聽得祝音希都忍不住擔憂,但總歸結果是好的。

這電話一打就是1個小時,倆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話題也是跳來跳去,完全不受限,要不是莫妮卡要去練琴了,估計還得有2個小時。

吊瓶也差不多快打完了,祝音希便按了呼叫鈴,等護士進來給她拆針後,她才得知一起送到醫院的另外三個男人的病房在樓下。

目前他們的狀況穩定,也都脫離了危險,後續治療至少還要一周。

祝庭芝的病房是單獨一間,祝音希到的時候正好碰上護士換藥,她安靜等了一會兒,等換完才湊到床邊。

“哥,你還好嗎?”

“沒什麽大問題,再過幾天就能出院。”祝庭芝活動了一下手腕,看她擔心,便上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那就好,哥哥,你出院以後要回美國嗎?”她乖巧地笑着。

祝庭芝則無奈晃了晃手機,“在國內停留的時間比預計久,從昨天起,你哥的電話就被打爆了,再不回去,他們可得找到爸媽那裏。”

一想到之前從秦嶺出來後的住院經歷,祝音希立馬鄭重其事道,“那你得好好配合治療才行,哥,你可不許半夜不睡打半宿電話,我會看着你的!”

雖然祝庭芝根本無所謂,但看妹妹正經的神色,他只覺得可愛想哄,便擡起手做投降狀妥協,“好,哥都聽你的。”

但下一秒,他又調轉話頭道,“水下的古樓主人姓張,多半和張起靈有關系吧。”

明明是個疑問句,他卻是用的肯定口吻,說到這,他輕輕嘆了口氣,“希希,我明白你想幫他找回記憶,先不說危險,那裏和官方扯上關系,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了的。”

這話說得很委婉,祝音希又何嘗不知呢,只是已經到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地步了,她閉了閉眼。

“...我明白,哥哥,過去的事錯綜複雜,深究也許會招來麻煩,但是事已至此,小官他不會放棄的。”

之後的5分鐘都沒人說話,祝庭芝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似有些欲言又止,眉頭時不時蹙起,最終他嘆息一聲。

“希希,你不相信哥哥嗎?”

這話一出,祝音希心裏一個咯噔,她有些疑惑地擡眸,“沒有呀,哥哥怎麽這麽說?”

可他的表情很平靜,乃至眼神也是,他靜靜地注視着她,半晌才開口。

“哥很清楚你有苦衷,但是希希,你要相信,無論是張起靈還是吳邪,他們都是外人,只有我才是永遠無條件站在你身邊的人,我需要知道信息才能着手處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就算天塌了,你也有你哥幫你頂着。”

說真的,祝音希其實有想過自己什麽時候會暴露,會是誰第一個發現,到頭來還是自己的親哥,其實這才算正常吧,畢竟她第一個想坦白的人選就是他。

只是後來,她退縮了。

在山洞裏看到他們與密洛陀厮殺後,渾身浴血的樣子時,她就後悔沒有提前說明,就算沒人相信,把她當怪物,甚至抓起來研究,也總比親眼看他們受傷好。

是,都怪她太自私,她都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

徹底想通之後,祝音希再次看向自家親哥,一字一句道,“張家古樓是張家人的群葬墓,裏面有密洛陀,就是山洞裏的石中人,它們自動追蹤熱源,但聚集會觸發強堿霧氣的機關,能夠克制它們,但普通人接觸會死。”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祝音希将自己當年看小說所記住的內容,事無巨細地告訴了祝庭芝,除了一些她自己都忘了的細節,基本就是講了一遍盜筆。

整個過程都是她一個人在慢慢回憶和陳述,手機的錄音都開着,分段記錄。

等徹底講完已将近20點,期間祝庭芝沒有說一個字,只等結束才問了一句,“汪家總部在漠河?”

“嗯,東經好像120多,具體緯度不記得了。”她仔細思索了一下才道。

但下一秒,祝庭芝忽然發出一聲嗤笑,“還挺會挑地方。”

緊接着他的表情就變了,眼中滿是戲谑與興奮因子,就好像被解除了封印那樣,他摩拳擦掌完全是躍躍欲試的狀态。

“行了,知道了就好辦,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妹妹,什麽時候跟姓張的離婚?”

“等一下,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嗎?”祝音希一臉迷惑。

而他只是笑,“當然有,張家族長又怎麽樣,他去守青銅門十年,難道要你等他十年?你哥第一個不同意,讓他滾,有多遠滾多遠。”

“哥,你再說我不管你了。”

祝音希作勢要走,可剛起身就被拉住胳膊,一轉頭又對上了她便宜親哥的笑臉,對方直接一秒認錯。

“好好好,不說了,是哥的錯,希希乖,生氣對身體不好。”

張起靈和胖子還沒有醒,祝音希去看了一眼便麻溜回自己病房了,第二天一早就辦了出院手續。

她在醫院附近的酒店開了個房間,中途接到電話說病人行了,她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醫院。

才走到病房門口,祝音希便聽到了胖子的大嗓門,她忍不住抿唇笑,随後擡手敲了敲門才探出個腦袋。

“胖爺,你還好嗎?我在門口就聽到你在喊疼了。”

正在病床上盯着自己肚子看的胖子一整個痛苦面具,“哎喲喲喲喲...可疼死你胖爺我了!妹子,趕緊進來,真是要老命了,靠!”

注意到他想翻個身,祝音希連忙上前按住他,“胖爺,你可不能亂動呀,小心又崩開。”

“妹子啊,不是你胖爺我想動,咱這後背癢啊,你看,我想撓都撓不到。”胖子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見狀,祝音希便去幫他撓癢癢,好不容易好了才去關注隔壁病床上同樣已經蘇醒的男人,她擡手調慢了一點吊瓶的滴速,随後坐在床邊,緊張地看着他。

“小官,你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可對方并沒有回答,就這麽直直地望向她,雖然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那雙深沉的眼眸裏卻毫無波瀾,就好像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怪異的沉默彌漫在病房中,胖子又問了幾句,他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是誰?”

“..我...你不記得我了嗎?”

祝音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她的瞳孔驟然放大,心存的僥幸不停地暗示着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然而,他的表情只多了些疑惑,随後又道,“我不認識你。”

他的樣子不像作假,而且他根本沒必要這麽做,可,為什麽?

這時,隔壁的胖子也插了一嘴,“小哥,你別是又失憶了,你還記得我是誰不?還有咱們在那洞裏,大戰那些人形怪物的事!”

在祝音希期待的目光下,他緩緩點了點頭,而後又看向她道,“我不記得你。”

這句話簡直和晴天霹靂沒什麽兩樣,祝音希緊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耳邊是胖子一連串的追問,在巴乃的這些天,他什麽都記得,唯獨忘了她。

只是就算是這一刻,祝音希仍舊抱有一絲希望,她悄悄攥緊拳頭,用力到關節處泛白。

“張起靈,你別騙我。”

可對方沒再說話,瞥了她一眼直接閉眼假寐。

這樣的結果令祝音希感到一陣眩暈,胸腔像被破開一樣,難受得讓她有種呼吸不上來的錯覺,耳邊也是嗡嗡的,胖子似乎在說什麽,可她什麽都沒聽見。

視線中的男人依舊不為所動,祝音希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在這個節骨眼失憶,如果是假的,那又為什麽要騙她?

無數疑問在腦海中盤桓,胸口泛起的疼在一點點擴大,祝音希努力地平複着自己的心緒,可她發現越這麽做越适得其反。

眼前再次模糊起來,她擡手想捏捏眉心卻感覺關節生疼,而後一股熱意自鼻腔湧出,她茫然地看着滴落在自己衣服上的鮮血,一摸鼻子,半個手心都是血。

還在喋喋不休的胖子也發現了她的異樣,立即驚訝地大喊,“妹子妹子!你流鼻血了!快快,拿紙拿紙!”

她這才像是反應過來,擡頭看向一旁桌子上的餐巾紙,猛地起身,卻眼前發黑一頭栽倒在地。

差點暈倒時,還是胖子的尖銳暴鳴喚回了她的意識,前後不過5秒鐘,卻讓她感覺好像過去了很久。

“我..我.怎麽了...”

祝音希還趴在地上,她看着地上刺眼的鮮紅,下意識用手去擦鼻子。

終于,血不流了,她費力地撐起上半身,莫名的感到一陣惡心,捂着胸口幹嘔,嘴裏也都是鐵鏽味,

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她又忙不疊去拿紙巾擦幹淨地上的一小攤血跡,随後在胖子的一聲聲關切中,扯了個微笑出來。

“我沒事,胖爺,那我先回去換套衣服,你們好好休息。”

說完,祝音希迅速離開病房,直奔這個樓層的洗手間。

直到站在鏡子前了,她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鼻子和嘴巴周圍都有半幹的血跡,衣服上更是星星點點沾了不少。

她連忙打開水龍頭進行清洗,最後又掬了捧水漱口,可吐出來的水也帶着鮮紅。

盯着那血色看了幾秒,祝音希突然又是一陣反胃,連忙沖進一個隔間,這次直接把早上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再次來到鏡子前,她望着鏡中女孩毫無血色的臉突然自嘲地勾起唇角,但很快,眼淚便占據了視線。

祝音希幾乎是失魂落魄地回了酒店,她脫下沾血的外套,在柔軟的大床上躺了沒一會兒便感到困倦,後面就連什麽時候睡着的,她都沒有察覺。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祝音希卻是被疼醒的,皮肉下的骨頭和關節一陣一陣的疼,她艱難地坐起身,拿過手機一看,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

有好幾個未接來電,全都是祝庭芝打來的,她回了個電話便去洗澡換衣服,只是鏡子裏的女孩已經臉色蒼白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可她只覺得是睡了一天一夜沒吃東西的後果。

趕到醫院時,祝音希直接去到了胖子他們的病房,不僅祝庭芝在那,吳邪和雲彩也來了。

她一到,吳邪便激動地揮了揮手裏的一張紙道,“音希,我們發現水底的古寨和巴乃的瑤寨布局很相似,而且...”

可他話說到一半就皺緊了眉頭立刻迎上去,“音希,你的臉色好差,哪裏不舒服嗎?”

說着,吳邪就自覺伸手覆在她額前,就這麽一探,他的表情立馬變了,“你在發燒!我帶你去挂號!”

“我發燒了嗎...”祝音希自己也摸了摸額頭,她現在感覺有些迷糊,好像有點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是啊!走,我們先去看醫生。”吳邪斬釘截鐵道。

坐在胖子病床上的祝庭芝也立即起身來到她身邊,上手一摸,溫度果然有些燙。

“希希聽話,跟吳邪去挂號檢查一下,如果不嚴重就取藥回酒店休息。”

她眨了眨眼,有些混沌的頭腦立時運轉起來,呆了兩秒才道,“哥,我沒事,不用這麽麻煩,我直接去買一點退燒藥就好了。”

“那哪成!妹子啊,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是去檢查一下的好!”胖子也出聲附和。

“希希,別任性。”

祝庭芝罕見地用了不容拒絕的口吻,他沉着臉,卻還是用眼神示意了吳邪,對方會意也勸了她好幾句。

其實祝音希根本沒聽進去幾句,她直愣愣地盯着對方的衣服,最後輕輕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然後,祝音希就被吳邪拉着出了病房,可還沒走兩步,她便倒進了他懷裏。

昏迷前,她只記得耳邊全是他驚恐的大叫。

再次睜眼,又是那間眼熟的病房,但這次不再只有她一人。

原本在看手機上信息的祝庭芝發現自家妹妹醒了後,幾乎是立刻沖到了病床邊,輕聲細語地問,“希希,哥哥在這,你感覺怎麽樣?還難不難受?”

而她則乖巧地搖頭,“不難受了,哥,你怎麽在我這裏,你身上還有傷。”

看她這虛弱的模樣,祝庭芝登時心疼的不行,“放心,你哥身體好的很,倒是你,發燒了也不知道,突然就昏倒了,差點把你哥吓死。”

“對不起嘛,哥哥,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嘛?”她立刻抓住他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又扯了抹甜甜的笑撒嬌。

然後她的額頭就被戳了一下,祝庭芝無奈地嘆氣,“行,沒事就行,姓張的又失憶,怎麽不告訴我?”

提起這個,祝音希就覺得胸口堵得慌,“...事發突然,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只見祝庭芝的神情也冷了下來,“的确突然,而且他也不記得我和爸媽,除了我們,吳邪和胖子,來巴乃發生的所有事,他都記得。”

病房內一時只剩沉默,良久過去,直到祝音希的整顆心疼到麻木,她才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失憶這種事急不來的,只能靠時間。哥,我和你一起走,我想先回北京。”

兩天後,祝庭芝辦理了出院手續,兩人乘坐了同一班航班,只不過他在北京中轉,而她的目的地是北京。

巴乃的事對于祝音希來說暫時告一段落,她留在那裏也幫不上什麽忙,況且就算沒她,吳邪也能找到樣式雷的圖紙,大家最後還是會在北京聚首。

再說,莫妮卡那個小妮子再過幾天就要到北京參演,她可答應了一定到場,肯定不能食言。

下飛機到拿行李的這一路,祝音希都在按着手機,一直到看見接站人群裏的那個戴着墨鏡還一身黑的男人後,她才彎起眉眼,小跑過去直直撲進他懷裏。

“齊達內,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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