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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骊一無所覺。
姬無鏡“咦”了一聲, 俯下身, 耳朵湊到顧見骊鼻前, 感覺到她勻稱的淺淺呼吸。
哦,原來是哭得睡着了。
姬無鏡剛要擡頭, 酣睡的顧見骊嘤哼了一聲, 迷迷糊糊轉頭, 濕軟的唇擦過姬無鏡的耳朵。姬無鏡皺眉,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目光落在顧見骊的唇上。她粉粉嫩嫩的唇因為哭時輕咬, 紅彤彤的。唇上沾了淚,瑩了一層水潤。蹭到他耳朵上的濕是她唇上的淚?姬無鏡指腹撚過顧見骊的唇,沾了點她的淚,嘗了嘗。
鹹的。
舌尖舔過牙齒,鹹味兒裏又帶出點甜。
姬無鏡低着頭,在不甚光明的視線裏審視着懷裏酣眠的顧見骊。她臉上的淚痕未幹, 纖長濃密的眼睫完全被淚水染濕,烏鴉鴉粘連在一起。姬無鏡忽得想起她坐在窗前時, 眼睫放大了影子映在窗上撲閃如蝶翼的模樣來。他指尖撥了撥顧見骊的眼睫, 将黏連的眼睫撥弄開。
一不小心将顧見骊弄疼了,睡着了的顧見骊嗯嘤了一聲, 眉心輕輕蹙起,将臉偏到一側, 埋在姬無鏡的衣襟上。
姬無鏡的目光又落在顧見骊耳垂上那粒小小的耳洞。
她不是很怕疼嗎?在耳朵上刺穿個洞出來, 不疼嗎?怎麽紮的?直接用針戳出來的?那這可比在後背穴位運針疼多了。
姬無鏡歪着頭, 用耳朵蹭了蹭肩膀。
他忽然也很想紮一個耳洞出來玩玩。
姬無鏡捏住顧見骊的耳垂扯着,将耳洞扯大一點,他眯着眼睛,從小小的耳洞望過去。
嘿,真的能透過小小的耳洞望過去。
好玩,有趣。
這下真的把顧見骊扯疼了,她不安分地胡亂擡手推着,一巴掌拍在姬無鏡的臉上。
姬無鏡呲了呲牙,反手就是一巴掌。巴掌将要落在顧見骊的臉上時,又停在那裏沒下得去手。瞧着顧見骊那張吹彈可破的臉,他真怕這一巴掌直接将她的臉像豆腐一樣打成了豆腐花。
算了,跟個孩子計較什麽,還是個夢游的孩子。
姬無鏡重新看向顧見骊沒有佩戴耳铛、耳環的耳垂,他後知後覺的發現顧見骊全身上下只在發間戴着一支鮮紅海棠簪,再沒別的首飾。姬無鏡拆了她的海棠簪,将她挽起的長發放了下來。
她的眼淚濕了鬓角的發,姬無鏡修長的手指挑起她鬓角那绺兒濕發,湊過去舔過發上的淚。她的發上不僅是眼淚的鹹甜,還有淡淡的香。
玩夠了,姬無鏡審視着顧見骊輪廓美好的側臉,略沉思。
這幾年,他借助長眠式的修養讓體內的蠱蟲吞噬兩種毒,放任自己的意識時有時無,只要不影響到他的生命安全,身邊發生了什麽,他都不太在意。
家裏要給他擡進來一個媳婦兒這事兒,長生在他耳邊說了一嘴。彼時他半睡半醒,沒當回事,也沒在意。
娶了就娶了呗。
安生的,就留着。實在煩人了,就弄死。
多大點事兒。
一個女人不值得他從沉眠狀态裏醒過來拒絕,影響他的解毒治療。
可姬無鏡沒想到是個這麽麻煩的。
他第一回 醒過來是被趙奉賢的“呲尿”論氣醒的。趙奉賢之後,左一個送信江學子,右一個地痞趙二旺。如今連他侄子都不要臉不要皮地光明正大跟他要人。
啧,不就是長了一張禍水臉,有那麽搶手嗎?
姬無鏡不屑地瞥着顧見骊的臉。有那麽好看嗎?比他好看嗎?
姬無鏡嗤笑了一聲,忽地生氣了。他直接站了起來,偎在他懷裏的顧見骊滑落在地毯上。屁股磕到地面,疼得顧見骊睡眼朦胧醒過來,她半睜着眼,迷茫地望着姬無鏡,不知身在何處。
鴉色雲鬓散落,襯得她膚白如雪。哭過的臉上水潤瑩紅,半睜着的鳳目迷離如醉。暗白色的小襖向一側滑落,露出傲橫的鎖骨,還有些許奶白的肩。
姬無鏡窒了一瞬,重新俯下身來,将她抱了起來,一步步往拔步床走去。
懷裏的顧見骊迷茫呆怔地望着他。
他垂目,對上她的眼,狠戾地瞪了她一眼,聲音沙啞陰翳:“閉眼!”
顧見骊駭得身子輕顫,懼怕讓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姬無鏡又瞥了她一眼,将她放上了床。他立在床側一陣輕咳,胸腹內微微癢痛。他皺眉,狐貍眼裏勾勒了幾分厭煩。
顧見骊顫顫睜開眼望着他。
姬無鏡冷聲:“睡覺。”
他轉身放下勾起的床幔,沉重床幔放下來,遮了光,架子床裏漆如暗夜。
顧見骊慢慢合上眼,腦袋裏很沉,意識也有些迷糊。她隐約看見立在床側的姬無鏡也上了床,他的身影罩了下來,将她攬進了懷裏。顧見骊蹙眉,不喜歡被姬無鏡當成枕頭抱着。可是她又不敢直白拒絕姬無鏡。她心裏想着等姬無鏡睡着了,她再把他推開。然而她沒等到姬無鏡睡着,自己先睡着了。
等顧見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是餓醒的。昨兒中午滿懷心事吃得很少,下午被姬無鏡抱上了床一直睡着沒吃上晚飯。此時肚子裏叽裏咕嚕。
姬無鏡并不在身邊。
她起身下床,剛剛站起,屁股好疼。她揉了揉屁股,想起昨天的事兒來,眉頭揪了起來。
後來?後來都發生了什麽?
她也只隐約記得自己失了分寸地偎在姬無鏡懷裏任性哭了一場,再後來被姬無鏡抱到了床上去。其他的,倒是不記得了。
她低下頭檢查了身上的衣裳,皺皺的,不過仍舊是昨日那身。她匆匆換了身衣服,走出房。推開房門,她不由被外面的大晴天驚豔了一瞬。最近幾日陰雪沉沉,難得這麽個豔陽天。
院子裏沒有人。
顧見骊詫異地繞過寶葫蘆門,走到後院去。
姬無鏡懶洋洋坐在後院正中央曬太陽,姬星瀾規規矩矩站在他面前,搖頭晃腦地背詩。
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姬星漏一邊跑着,一邊放一排小鞭。
認真背詩的姬星瀾吓了一跳,姬無鏡大笑着捂住她的耳朵。姬星瀾忽然就不怕了,她仰着小臉望着父親,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姬星漏沒想到吓到了妹妹,停下來,不好意思地看向姬無鏡。
姬無鏡點點頭,說:“玩你的。”
姬星漏撓撓頭,開心地跑到一旁的石桌又拿了一盤小鞭,噼裏啪啦放了起來。
聽着爆竹聲,顧見骊慢慢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大年三十,是今歲的最後一天,明日又是一個新歲。
姬無鏡偏過頭,望着立在寶葫蘆門旁的顧見骊,拖着懶洋洋的腔調:“醒了啊——”
顧見骊怔了一下,對上姬無鏡似笑非笑的狐貍眼,她的屁股又疼了起來。臉上迅速攀上緋紅,她扭頭就走。
“父親……”姬星漏鼓起勇氣站在姬無鏡面前,“我聽說她要跟別人跑了?”
“她要是敢跑,我敲了她的腿。”姬無鏡嬉皮笑臉。
傍晚,顧見骊慢悠悠地對鏡理雲鬓。今晚要守歲,肯定又要到堂廳去。不過好在她平時并不需要請安,只過年這兩天硬着頭皮應付。她由衷希望這個年快些過去。可又一想,過了年,宮裏可能将要重新降罪,她又不由擔心起父親。
因想起父親,顧見骊的情緒低下去。直到晚上和廣平伯府其他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她的情緒也仍舊是低落的。
廣平伯府請了戲班子,咿咿呀呀地唱戲。
幾房聚在一起聽戲,只要是沒成家的今日都成了孩子,由着性子嬉鬧。小郎君們放着鞭炮,引得小姑娘們嬌笑連連。
顧見骊聽着整個永安城幾乎沒有停過的鞭炮聲,不由想家。她并不想留在這裏,和一大群陌生人一起守歲。她多想回家去,和家人在一塊。旁人越是喧嚣熱鬧,她心裏越是凄苦無依,想念漸濃。
一陣風吹過,将顧見骊的思緒吹回。她回過神來,側首望向一側的姬無鏡。姬無鏡一直望着遠處獨自玩鞭炮的姬星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雖然白天暖和,可現在畢竟是夜裏,有些涼。顧見骊目光落在姬無鏡身上單薄的衣裳,想吩咐人回去拿一件披風來。
林嬷嬷寸步不離盯着姬星漏。
季夏跟在姬星瀾身邊,此時也不在身邊。
顧見骊開口:“五爺,我回去拿件衣裳。”
姬無鏡以為是她冷,随意應了一聲,目光仍凝在小小的姬星漏身上。
顧見骊起身,避開玩鬧的孩童,匆匆往回走。她穿過抄手游廊,剛下了臺階,忽然從暗處跳出一道人影。顧見骊吓了一跳,不由向後退了一步。身後是臺階,她險些被臺階絆倒,手腕及時被拉住。
“當心些。”姬玄恪壓低了聲音。
顧見骊一怔,見來人是姬玄恪,忙掙脫着被他握住的手腕。然而姬玄恪牢牢握住她的手腕,沒松開。
“放手!”顧見骊亦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帶着警告。
姬玄恪看了一眼遠處的下人,避開視線,緊緊握住顧見骊的手腕,拉着她走過拐角,進了門房。
門房是下人夜裏守門時住的,如今府裏主主仆仆都在外面守歲,裏面沒人,漆黑一片。
“請三郎注意些分寸!”顧見骊終于掙脫開姬玄恪的手,疾步往外走。
“囡囡……”姬玄恪輕聲呢喃。
顧見骊推門的手便僵在那裏。
姬玄恪慢慢轉身,望着顧見骊的背影,紅了眼眶,他喉間微哽,語氣帶着祈求:“就幾句話……”
葉雲月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外,小心翼翼推上門闩,嘴角露出得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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