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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如同失眠症狀般, 這個夢境也是謝致遠的老朋友,日日夜夜如影随形。
而今夜,是第一次在這個夢境中有其餘人出現, 還是如此真實、鮮活的一個幻影。
可是這又如何,謝致遠冷漠地想着,夢境依舊會進行,最終抵達同一個結局。
夢境的上空電閃雷鳴,作為基點的森林狂風大作、河水崩騰不息。
層層山巒籠罩上一層薄紗, 在層層雨幕中若隐若現, 像一堵連綿不絕、無法逃脫的高牆。
洛綿嶼抱住了謝致遠, 迫使他停下了腳步。
兩人就在這雨幕中靜靜相擁, 可平靜并沒有持續太久,兩人的身體在一瞬間毫無預兆地騰空,再擡眼時就已經進入了一個黝黑的洞口中。
那張符紙只能入夢,而不能預測夢境的走向。
事發突然, 落地的瞬間, 洛綿嶼只來得及探頭看到一抹跳動的火光,就被壓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謝致遠似是喟嘆, 聲音喑啞低沉,“都說了讓你快點滾。”
洛綿嶼在懷抱中掙紮, 卻始終不得其法,謝致遠的力氣很大,執意不讓他擡頭。
突然,洛綿嶼耳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抱着他的那雙手輕輕顫抖了一下, 肩上沉了沉多了道重量。
洛綿嶼呼吸一窒,不再鬧騰, 眼睛緩慢的眨着眼睛,纖長的手指摸索到了謝致遠的後背,指間是濕漉漉的觸感,再往上移,那是謝致遠心髒所處位置的正後方,金屬質地的物品散發着森寒的氣息。
他指尖一顫,釋放一點靈氣觸碰到了那樣東西。
“刺”地一聲——那樣東西瞬間消散在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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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致遠,”洛綿嶼嗓音也有些幹啞,他想帶飼養員離開這個夢境,“我們走吧。”
寂靜無聲,只有液體靜靜淌下,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洛綿嶼扶着謝致遠的身體,閉上了眼睛。
半晌後,一只散發着熒熒之光的雪白小兔落入了男人的懷抱中,小兔在持續發光,靈氣如同螢火蟲般從小兔小小的身體中迅速流出,不多時便籠罩住了兩人的身體。
卧室中。
洛綿嶼倏地睜開眼睛,眸中滿是驚魂未定,以及無法遮蓋的疲憊,就連兩只雪白兔耳的顏色都暗淡了許多。
洛綿嶼慢騰騰從謝致遠懷中爬起來,夢境中發生的事情,他暫時不想去思考,現在只想變成小兔好好睡上一覺。
可是——一只溫熱的手觸碰到了他的耳朵。
洛綿嶼渾身僵直,白耳朵上的雪白毛毛全部炸開,他機械般地擡眼,對上了一雙霧蒙蒙、帶着迷茫的雙眸。
平日裏一向強勢的男人呈現出一種難言的脆弱姿态,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洛綿嶼,手依舊放在垂着的那只兔耳上,他笑了笑,嗓音喑啞,“好真實的夢,你是洛綿嶼?長着兔耳的洛綿嶼。”
如果不是時候不對,洛綿嶼簡直要發出尖叫聲,他瞳孔微震,不敢動彈,甚至連呼吸都是輕輕的,生怕把謝致遠真的弄清醒。
謝致遠眼眸微阖,指尖摩挲着那只雪白的兔耳,毛絨絨的手感很好,就好像是他曾經觸碰過。
“怎麽不說話呢。”謝致遠低聲呢喃,旋即想到這是在夢中,這只是個幻想,幻想自然不如本人靈動。
不多時,謝致遠重新合上雙眼,手臂落回被面。
而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久久不能動彈的洛綿嶼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他小心翼翼地從謝致遠身上爬下來,迅速變回小兔子,然後蹭蹭蹭地貼在了謝致遠的頸側。
小兔閉上眼睛,毛絨絨一團随着呼吸淺淺起伏着,這段時間他都不想去謝致遠的夢裏,這也太可怕了!
一人一兔直睡到日上三竿。
睡懶覺這種事情在謝致遠身上是從未出現過的,可現在時針已經指向十點,謝致遠在床上靜靜坐了片刻,昨夜詭谲的夢在腦海中慢慢浮現,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奇怪,視線微垂,落在枕邊的小兔子身上。
他夢見了洛綿嶼,還夢見了長着兔耳的洛綿嶼。
謝致遠擡起手臂,盯着掌心看了許久,柔軟的觸感太過真實,甚至現在還能回憶起來。
小兔還在睡,整只兔攤成了一只兔餅。
謝致遠戳了戳小兔的圓潤的身體,觸感确實一般無二。
過了會兒,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華霖的電話。
“你夢見了長着兔耳的洛綿嶼?”華霖沉默,并有些想笑。
“對,而且還是在那個夢中。”謝致遠道。
“你是跟這個年輕人有過其他親密接觸嗎?”華霖問。
“有過,但如論如何,他也不該出現在那個夢中。”謝致遠道。
“阿遠,夢境是不由人控制的,老師下周就會回國,到時候你跟老師好好聊一聊吧。”華霖道。
……
謝致遠下樓時,正好遇見幫傭們收拾一堆碗碟去廚房,一想就知道剛剛在餐廳用餐的是誰,他行至餐廳,桌上卻空無一人。
管家還見狀,走上前主動彙報洛綿嶼的行程,“少爺,洛先生十分鐘之前剛走,說是上午還有工作,走得火急火燎的。”
“嗯,随他。”謝致遠抿了口咖啡,看似毫不在乎地說道,只是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神色微頓,難免再次想起昨夜的夢境。
洛綿嶼出現在那個夢中,除卻給那個夢再次覆上一層詭谲之色外,還讓謝致遠莫名有種隐私展露于人前的不安之感,那是謝致遠人生中最不能提及的一段,不管是謝致遠本人亦或是知情者,都是諱莫如深。
片場休息室中,方钰繞着洛綿嶼轉了一圈,“祖宗,你這臉色怎麽這麽差啊,瞧着跟中暑似的。”
洛綿嶼一張臉蛋煞白,眼神都有些黯淡無光,他仰着頭任由化妝師動作,“钰姐,我好着呢,是今早起來拉肚子了,人有些虛。”
方钰還是不怎麽放心,又去問随行醫生拿了治療腸胃的藥讓洛綿嶼吃了。
沒病的洛綿嶼捏着鼻子吞下兩粒膠囊,嘆息着想,其實這也不怪謝致遠,只怪他是一只修煉不精的小兔子,不過謝致遠的執念也太深了,洛綿嶼差點兒就被一起魇在那個可怕的夢中了。
洛綿嶼腦中想法亂七八糟,一會兒想着安神符的作用居然只有這麽點嗎,一會兒又想着要找好友再要一些入夢符,萬一下次謝致遠又陷在這個夢中了呢?他是一只善良的小兔,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洛綿嶼昨夜睡得匆忙,今早又因要趕來片場醒得匆忙,在做妝造的空閑時分才能分出心神去想昨夜的那個夢。
那是謝致遠的夢,洛綿嶼可以闖進去,卻不能控制夢的走向,也無法窺見夢的全景。
小兔的直覺告訴他,那是一個不簡單的夢,那個夢與飼養員現實中的一些行為有些密不可分的關系。
除去要趕來工作外,洛綿嶼今早跑得如此之快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怕謝致遠看見他的臉而去懷疑,昨晚在卧室中發生的一切。
妖族有規定,除去伴侶外,妖族不得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暴露,族中有一個專門的組織會抹去那人的記憶,并且這只妖也會根據事情的大小而受一定的處罰,一般都是關禁閉。
哪怕洛綿嶼是妖族話事人之一的兒子也不外如是。
拍完上午的戲份後,洛綿嶼沒有吃午飯,而是直接回休息室睡覺了,他将門反鎖,抱着毯子窩在了沙發上。
變回原型休息才是最快恢複能量的方式,但這裏人多眼雜,休息室的鑰匙好幾人手中都有,洛綿嶼只敢把耳朵和尾巴露出來,并淺淺施加了一個障眼法。
實在是太累了,洛綿嶼不多會兒就枕着自己柔軟的兔耳沉沉睡了過去。
約莫一點半,一輛車型低調的商務車緩緩駛入A大的校園中,謝致遠目光沉郁地看着窗外,分明是他自己做的決定,此刻卻有些想反悔。
車輛就停在片場不遠處,從謝致遠的角度可以看見忙進忙出的工作人員,他看過通告單,此時是休息時間。
謝致遠握着手機,片刻過後撥通了洛綿嶼的電話。
一陣鈴聲把洛綿嶼從睡夢中喚醒,他瞳孔還是渙散的,摸過手機按下接聽鍵,聲音聽着便是迷迷糊糊,“钰姐,是要開工了嗎?”
謝致遠言簡意赅,“是我。”
洛綿嶼瞬間清醒,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兔耳和兔尾巴瞬間收了回去,“謝先生,請問有何貴幹呀。”
謝致遠沉默了,他以手抵着太陽穴,思考這個問題。
片刻後,謝致遠脫口而出:“想見你。”
三個字沉默一人一兔。
洛綿嶼撓了撓臉蛋,想法開始天馬行空,飼養員居然還有這麽會說話的一天呀。
洛綿嶼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小時上工,他清清嗓子,“好吧,那你可以來找我哦,我還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謝致遠有些後悔嘴快,“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句話其實挺幹巴巴的。
謝致遠輕嘆了口氣,算了,等會兒洛綿嶼又該蹬鼻子上臉了,“好了,我在片場外的那條路上,黑色商務車。”
洛綿嶼開了擴音把手機放在了旁邊,三兩下收拾好的小被子,說:“等等我!馬上就來,對了……我還沒吃午餐,想吃麥麥,你去買。”
“麥麥?”謝致遠額頭青筋微跳,很想讓司機打道回府,洛綿嶼果然還是蹬鼻子上臉了。
洛綿嶼翻出口罩墨鏡戴上,“對呀,就是麥當勞,在學校食堂就有一個,開車過去最多兩分鐘,拜托啦,我真的很餓。”洛綿嶼根本就沒有把謝致遠會拒絕算在計劃之內,他繼續說:“要一個麥旋風,一個板燒雞腿堡,還要一個四宮格小食拼盤,記得幫我點脆脆薯條。”
五分鐘後,西裝革履的謝致遠站在了麥當勞,那張英俊的臉一如既往地沒有任何表情,氣質矜貴凜然,“取餐。”
謝致遠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居然能答應洛綿嶼這樣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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