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 第46.

◇ 第46章 46.

結完婚後，單澤便又如常回到池家主宅工作了。

陳楠不知道的是，偶爾跟他說說話幫他解悶兒，其實也是單澤的工作內容。

關于哥哥傳來小紙條的事情，陳楠沒跟單澤說，大抵是考慮到對方需要這份工作的原因，他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再給單澤添麻煩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叫池先生拆掉監控攝像頭，陳楠本打算拉下臉來去朝池近深獻媚讨好的，可最近池近深似乎很忙，皇宮裏好像有什麽事是需要他參與的。

好幾次做足準備卻撲空後，陳楠氣急敗壞了。

不再去讨好池近深，他轉而向單澤提出了另外的要求。

“哎？你的意思是……你想從窗臺做個滑滑梯，好方便通往花園？這……”無法不覺得陳楠這是在異想天開，不過看他這幅任性而不知人心險惡的樣子，一時間單澤又不知該怎麽勸導他了，“能跟我說說為什麽嗎？”

“因為跟池先生吵架了，偶爾想出去，但是一出大門就會有張管家的人看着，而且走廊裏面有好多攝像頭，比之前多了足足一倍。”陳楠憤憤不平地這樣說着，但無可否認的是，他所言并非虛假的。

“呃……”其實單澤很想知道陳楠到底是怎麽知道攝像頭數量增多這件事的，他不是每天都窩在屋裏門也不出麽？

無法不犯難，雖然于池家而言，實現陳楠的願望其實并不算難，但歸根結底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屬于家主的，凡事不讓家主首肯，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得先請示了家主才行。”

“他才沒空管這些小事呢，他一天到晚都出門，誰有機會能見到他啊！”陳楠的語氣中不自覺帶了些怨怼。

單澤唇角微勾：“家主的通訊號，你可以找張管家要嘛，相信張管家也是很願意跟你說的。”

陳楠憤憤：“你們都向着他，我都不要跟你們說話了！”

說完他便“嘭”地關上房門，被隔絕在外的單澤眨眨眼，倒也沒太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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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知道，陳楠這樣子，八成還是因為沒有alpha在身旁安撫，所以身體不舒服有小情緒的緣故，他那個性格，偶爾生下氣，過兩天也就好了，畢竟在這池家，能跟陳楠說上話的就那麽幾個。

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池先生，單澤相信，陳楠終究都是舍不下的。·

其實陳楠最近很痛苦。

身體的痛苦是一方面，更多的痛苦其實是心理層面上的。

畢竟在如琢如磨先生寄來的包裹中發現了來自哥哥的字條，于是陳楠便明白如琢如磨先生是跟哥哥認識的了。

然後他便開始頻繁跟如琢如磨先生聊天，畢竟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如琢如磨先生語焉不詳，好像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似的。

最後拉鋸了半天對方才承認，原來“如琢如磨”就是沈宿先生的弟弟，也就是當初陳楠被池近深抛棄後接手的第二個alpha——沈琢。

這實在是太尴尬了。

對方顯然也是在得到他寄回的械甲後才确認了這個消息，一時間兩個人都陷入到一種“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狀态中。

當然，沈琢那家夥最為驚訝的，還是他身為一個omega卻是能做出那些技藝精湛并且符合alpha審美标準的械甲的事實。

很大程度上，他是不願承認的。

不願承認當初在他家時，陳楠說想要零件做械甲的要求居然是認真的。

也不願承認，一個omega對于機械的天賦，居然真的能高到連身為alpha的他都望塵莫及的地步。

作為一個械甲評鑒師，他無法不為這一事實感到挫敗。

然後他在網上跟陳楠道歉了。

也為先前在沈家發生的那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道歉。

被拉去學什麽家務插花做飯烤甜點，派人來沒日沒夜地訓話叫他不要異想天開認為一個omega能成大事什麽的……事到如今這一切陳楠其實都已經不在意了。

只是當初沈琢對他進行的alpha信息素的壓制，直到現在他還記得。

記得那種仿佛要喘不過氣來的痛苦。

記得自己奮起反抗卻被輕而易舉制住的屈辱與無奈。

其實說句實話，若不是當初的沈琢真的打心眼裏看不起他，“臨時标記”這種事，陳楠怕是早就已經體會過了。

因為在很多alpha的眼裏，“臨時标記”不過只是讓omega屈從于自己的手段罷了。

不過沈琢本也是個無可救藥的花花公子，他看不起陳楠， 陳楠還看不起他呢，如若當時真的發生了那種強迫他臣服的事，他說不定會拿刀直接把那家夥刺死吧。

雖然最終也只不過是打了一架。

“最不守規矩”、“最無可救藥的omega”，這些名號，也都是沈琢給他的。

諷刺的是，在不知他是omega的前提下，後來以“如琢如磨”的名義，沈琢卻将他認定為“百年難得一遇的械甲天才”了。

這個世界，真是荒誕極了。

大抵也是因為心中還留有愧疚，所以沈琢最終才會選擇幫助哥哥。

畢竟在這之後，“如琢如磨”還想跟“BZ604”一直合作呢。

在埃斯卡羅區的械甲圈中，人脈是極為重要的。

所以陳楠也并不打算跟沈琢一刀兩斷，畢竟撇開這些不談，沈琢甚至還幫助哥哥找到了自己，這份恩情大概也能抵消掉曾經他付諸于他身的那份苦痛吧。

說開之後，事情就變得好辦了。

陳楠可以通過如琢如磨得知哥哥如今的情況。

似乎是不願讓他過分擔心，哥哥只報喜不報憂，說什麽其實已經萬事俱備了，有了大家族的牽頭，就算之後池家的人找來，他們也是不會怕的。

沈琢告訴陳楠，哥哥其實是考上了聯合校的預備科才獲得了進入埃斯卡羅區的資格，爾後便依靠給omega夫人們做情人的手段，才一步一步走到這裏來的。

卡列區的教育資源那樣匮乏，甚至連學校都沒有幾所，陳楠近乎無法想象只能靠自學的哥哥究竟經歷了多少磨難才……

低頭，眼淚一滴滴流了下來。

陳楠開始為先前自己心中生出的懷疑而懊惱。

他不該認為哥哥會放棄自己的，他就知道，哥哥一定會找到他的！

為了得到更多有關哥哥的消息，陳楠繼續跟沈琢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

“其實要不是之後發生意外，陳粟早就該找到你了，大約是在你剛被接回池家一兩天的時候吧，他就已經知道你在池家了。”

沈琢發來的這通消息，有如當頭棒喝，直砸在陳楠的腦門上，令他半天緩不過神來了。

手指忽然感覺到一陣冰涼，他開始回憶起自己剛到池家的那段時光。

蜷縮在屋子裏，房間裏昏昏暗暗沒婻沨有一絲生氣，那時候他甚至還沒有跟池先生好好說過一句完整的話，身體還沉浸在一直被信息素壓榨的痛苦裏。

“那為什麽……”

“哎，你也是倒黴，池家的門禁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哥哥申請過入內，但一直被冷處理，說到底當時他的身份還是太低，好像連話都沒有傳到池近深的耳朵裏。”什麽？怎麽這樣？

怎麽會……這樣？

陳楠呆愣愣地凝望着熒幕，光暈開的淚液，朦胧了他的眼眸。

因為，一時間，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應該怪誰了。

所以最終他只能答：“沒事，哥哥進不來，我會想辦法出去。”

“說起來，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麽？”

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陳楠不确定自己現在能不能承受更多的“真相”了。

因為那似乎太過殘忍。

殘忍到令人難以接受的地步。

作為旁觀者的沈琢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陳楠一問他便答：“離開我家之後，你不是被轉手送到葉家了嗎？葉瑰穆，是他自己要你，然後我把你轉到他手上去的。”

啊……葉家家主，陳楠記得他，是一個總是假笑的壞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總夾雜着莫名其妙的惡意。

若說這世界上陳楠最讨厭的alpha，沈琢第二，那麽葉瑰穆就應當排第一了，雖然池先生也很讨厭，但終歸沒有像他們一樣對他那樣壞。

他只記得自己跟葉瑰穆的匹配度極低，低到光是聞見彼此的信息素就會互生厭惡的那種，再加上那個人總是憑借alpha的優勢壓制他，所以有段時間他吃不下飯，長期下來也患上了胃病，并且還……還……

陳楠不想回憶。

他的大腦寧願他将那一切都忘記了。

“嗯，然後呢？”陳楠問沈琢。

隔了一段時間之後沈琢才答：“其實本來你在葉家的那段時間是可以跟你哥相見的，你哥……嗯，那啥，因為得到了你疑似被送到葉家的消息，就跟葉瑰穆發生了點兒，嗯，你懂的，他原本是只跟omega好的，但是因為即将接近真相，那些原則也顧不得了。”

“你被送到葉家的那段時間，他偶爾會到葉家做客，但你不是因為害怕葉瑰穆不敢出門嗎？所以就沒有見到過他，他因為不确定你在葉家的信息是真是假，所以也就從來不敢得罪葉家家主，怕葉瑰穆不讓他進屋打探情報——葉瑰穆那家夥也是挺卑鄙的，就那麽讓你們兩兄弟生生錯開了，你哥哥是beta，又聞不到你的信息素，所以只能用眼睛去見證，但是……哎。”

“反正最後他還是沒來得及，葉瑰穆聯系了池近深，又把你送出去，直到那時你哥才意識到某個一直不被打開的房門背後是你，但……已經晚了。”

“再然後，就是他去找你卻被隔在牆外，直到現在，又蹉跎了這麽長時間。”

“……”捏住手裏的通訊設備，時至今日，陳楠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

他想哭，卻又哭不出來，他忽然覺得自己沒資格哭泣，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哥哥在努力，而自己只是在等待只是在傷心只是在焦慮，實際上卻……什麽都沒有做到。

“我靠，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對不起啊……”

“我真不該跟你說這麽多的，靠，陳粟還囑咐過我了，我死了，啊啊啊啊，我死了靠！”

“沈先生，”打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陳楠心中木木的，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他不會為難沈琢，他只是想最後搞清楚一件事情：“你說的這些，池先生知道多少？可以告訴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