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 第57.
◇ 第57章 57.
陳粟一直呆到較晚的時間,才從陳楠的房間裏出來。
雖然陳楠不說,但他也看出陳楠的身體有些不舒服。
此刻的陳粟還沒意識到陳楠的異常狀态是因為自己,故而一股腦認為是方才池近深道出的那些尖刻話語傷害到陳楠的緣故。
正所謂冤家路窄,陳粟一出門,迎面便碰上了池家家主。
池近深的臉色極度難看,若不是顧忌着陳楠,陳粟想,這家夥說不定連将自己頭砍下來的心都有。
“葉瑰穆跟陳楠的匹配度很低,你不知道麽?”
陳粟眯眼,他不大明白池近深的意思:“這跟葉瑰穆有什麽關系?”
“我不知道為什麽你的這幅身體會散發出一股專屬于葉瑰穆的味道,”池近深眯起眼,不甚友善地警告:“但我勸你離他遠一點,排異反應會讓他的身體很難受。”
空氣陷入到持久的靜默,陳粟垂眸,靜默良久才擡眸半笑不笑地問池近深:“其實我很好奇,你做出這樣的警告,究竟是因為占有欲作祟,還是真的在關心他的身體呢?”
說完也不等池近深回答,陳粟低下頭便快步離開了,就好似只要他走得夠快,身上讨厭的alpha氣息就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親人似的。
站在陳楠的門前,池近深兀自發着愣。
照理說現在陳粟已然離開,他應該抓緊時間打開房門跟陳楠好好談談才對。
可恍惚間,方才陳粟質疑的問話又占據了他的腦海。
他本覺得可笑,這種問題,答案難道還不顯而易見麽?
他怎麽可能不在乎陳楠的身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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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的指節差一厘便能叩響omega房門……時間仿佛靜止那般,他一動也不能動。
他不在乎陳粟的想法,可萬一……陳楠也是懷疑他的——手頹然地垂落,他聞出門內omega的信息素并不是渴望的。
經歷了了這些天發生的這一切,池近深難得地開始意識到——或許比起見自己,好好休息,才是陳楠最需要的。·
哥哥離開後陳楠便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
窩在熟悉的床褥中,隐隐約約,他似乎聞到熟悉的、專屬于alpha的氣息了。
跟哥哥身上散發出的與葉先生相差無幾的味道不同,它象征着安撫,與自己全然耦合。
真是罕見啊,分明是來自于池先生的,卻顯得那麽溫柔。
溫柔到自己仿佛變成一個嬰兒,被輕輕放置在綿軟的搖籃中。
搖啊搖,于是終于,他進入到更深層次的夢境中。
恍恍惚惚,陳楠仿佛想起了池先生的敘述——在還沒離開埃斯卡羅區之前,鄭家夫婦偶爾是會抱着尚還在襁褓中的新生兒,到池家來做客的。
陳楠暗笑自己想象力豐富。
否則為什麽,會恍惚間看見小時候的池先生好奇地探過頭來,小心翼翼地凝視着自己的眼睛呢?
“這就是鄭叔叔的兒子?”不像現在這樣低沉,少年人的嗓音是清澈的,“好小一團,感覺一口就能吃掉——嗷!”他想把他吓哭。
什麽人敲了一下池先生的額頭,“什麽吃不吃的?如果以後人家分化成了omega,說不定就是你的老婆,對他好點兒,知道了麽?”
“哈?”不大樂意那般,池近深笑了笑,随即朝搖籃中的陳楠伸出手,原本他是想要掐陳楠的臉頰的,可臨到頭,卻換了手勢,指節輕輕蹭到他的臉頰上了,“你以為我會跟那些尋常alpha一樣,娶一個omega當老婆?太弱了,我還是喜歡勢均力敵的。”
陳楠忽然感受到一陣淚意,他手腳開始掙動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哭。
然而伸出小胖手,那小爪子卻是輕輕抓住池近深探出了食指了。
池近深愣了一下,陳楠也愣住了。
Alpha此刻的神情,令他連哭泣也忘了。
那好像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聞到alpha的氣息。
不由自主的,象征着溫柔的安撫。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于是擺着一副不情不願的臉,池近深開始緩慢地搖起了搖籃,嘴裏還極其生澀地,唱着于alpha而言過于柔和的歌。是搖籃曲。
少年人獨有的嗓音,大提琴似的。
陳楠從不知道,原來池先生曾經還對他唱過歌。
他亦是分不清,那少年人的臉上究竟是一瞬間的觸動,還是被迫照顧一個小孩的無奈呢?
真的……太蠢了。
恍然見,陳楠坐起身來。
他不願承認自己夢裏的內容。
這算什麽?難不成這就是被标記後omega自以為特別的“浪漫”麽?
這也不過只是信息素的作用罷了!
陳楠很想将自己一巴掌抽醒。
畢竟他看見的池先生,可不是那樣的。
明明從來……連最基本的遷就都沒有。哎。
不知不覺又在池家留了一天,該談的事情,始終都沒有談清楚。
今天張管家告訴陳楠,說池先生很忙,一大早就出門去開很重要的會議去了。
哥哥昨晚貌似睡得很晚,聽張管家說,回到房間後隔了許久才關上燈的。
陳楠暫時決定不去打擾哥哥。
他只是想到了夢裏面那個膽敢敲池先生腦袋的人,那是……池先生的父親麽?
在池家呆了這麽長時間,卻仿佛從沒見過池家前一位主人以及他的伴侶留下的任何痕跡,為什麽?
陳楠本想繼續踐行自己身為家裏蹲的使命,然而在網絡上跟馮公子一提,對方立馬表示,既然想知道這個,為什麽不去看看他的外公呢?
“上次那件事之後,我就沒機會去見我外公了,池近深真是的,壞得冒油。”
陳楠重複:“壞得冒油。”
于是遵照馮公子的指令,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繞過監控,陳楠直朝着後院去了。
馮公子的外公偶爾沒事的時候會打理一下後院的花草,并非專業的園丁,他的工作沒有後花園的那幾位花匠那樣多。
陳楠的到來近乎立馬使他亮了眼眸,蹒跚着腳步走到陳楠跟前,“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看我,是小雨的朋友,還是池家管事的?”
“你……你好。”陳楠有些緊張,并不擅長應付陌生人的他此刻顯得尤為嘴笨,整個人磕磕巴巴的,“我……我是住在那個房間裏面的……”
“哦!”馮公子的外公恍然大悟,“既是小雨的朋友,又是池家管事的!”說完,他便頗為自得地哈哈笑出口。
這話說得,也太擡舉他了,陳楠滿頭大汗地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不對,我的确是馮公子的朋友,但池家的事情我管不到的,我就是暫住在這裏,過段時間就走了。”
“我知道!”眼前的老人笑眯眯,他一邊領着陳楠往屋裏走,一邊念念有詞:“你是家主的老婆,頭發卷卷的,像是小熊,小雨都告訴我了。”
“不是啊,不是!”陳楠面紅耳赤,他簡直不知道馮公子究竟是怎麽跟自己外祖父說的,“我不會跟池先生結婚的,之前我還以為馮公子跟池先生是那種關系呢……”
“小雨啊?算了,他沒那個福氣,家主的脾氣他也受不住。”老人一邊念叨着,一邊從兜裏掏出一沓書信來,“我都已經寫信告訴給老爺了,說你跟家主已經同居了來着。”
什麽跟什麽啊!
“不……不可以,這是亂講,你不要寄出去!”陳楠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意圖拿走老人手裏的信件,誰知老人卻說:“這是第三封,前兩封已經到了,回信都寄過來了呢。”
于是陳楠頹然地垂下手。
好吧,或許在老人家看來就是這樣吧,反正不管他怎麽講都無法改變“他并非池先生未婚妻”的事實就是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聽馮公子說,您一直用池先生的筆跡給他的雙親寫信來着。”
“是的喲,”老人哈哈笑着答:“不要告訴家主,他原本只囑托我收信的。”
“那他的雙親,我是說兩位叔叔們,他們知道這件事麽?”不由自主地問出口,真奇怪,陳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關注這些本應已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呢?
可是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老先生的書桌瞟去,那裏有一張展開的信紙,信紙上的筆跡……因為陳楠沒怎麽看過池先生的字,所以并不知道那究竟跟池先生是不是一樣的。
“兩位老爺,他們……或許知道是我僭越,但沒明說,顧及我這老家夥面子的緣故吧,他們一直用對小先生的口吻,回我的信呢。”
小先生?略一思索陳楠才意識到,外祖父可能說得是池先生,此前張管家一直稱自己為“陳小先生”,而今乍一聽有人這樣稱呼池近深,竟莫名有一種恍然的感覺。
原來……池先生也曾年輕過麽?他居然不是一出生就那樣可惡,真是太神奇了。陳楠無不賭氣地這樣想着。
“哦,第一次将您找回來的時候,兩位先生給您寫得信,我也還留在這的呢。”外祖父一邊說着,一邊顫顫巍巍從抽屜的夾層裏取出一個明顯與其他花紋不一樣的信封,遞到陳楠面前來了,“說是,給兒子未婚妻的。”啊……
陳楠心中澀然,這信杵在他眼下,出于內心深處的某種好奇,他近乎不由自主地朝那華美的信封伸出手——雖然下一刻,那信封又被老人驟然間收回去了:“不對,我記得小雨說,您之前跟小先生吵架了來着?”
“呃,是的,所以我不是他的未婚妻,這個您不用給我。”略微後退半步,陳楠讪笑着,他暗罵自己方才思慮太多,竟不由自主做出了接納的動作。
外祖父撇了撇嘴,及其不願那般,又只好将信收回到兜裏去了,“等什麽時候您接受了池先生,我再來找您好了。”什麽?
為什麽是自己接受池近深?他以為像池家這樣大家族的老傭人,一定會更站在主人家的立場說話呢,比方說擺出一副“你才不一定有資格成為池家媳婦”這之類的态度。
“畢竟omega,家主從小沒接觸過,尋常的大概是看不上,看上的必定一身傲骨,忍不了他矛盾的性格……”外祖父說着,頗為沉重地嘆了口氣:“我能不了解他嗎?他是我從小帶到大的,他小時候,我還抱過他呢!”
離開後院的時候,陳楠腳步虛浮,只覺得神思恍惚。
那之後外祖父又跟他講了許多有關池先生小時候的事,還提及他尚在襁褓中時,被鄭家夫婦抱進池家的場合……
奇怪,難道昨晚上的不是夢?
陳楠的心鈍鈍的,帶着些微的痛,連帶着他終于明白為什麽池先生會如此絕情,連池家內也消抹掉一切有關雙親的痕跡了。
曾經得到且認為理所應當的一切,乍然失去時便會格外痛苦……麽?
陳楠只覺得自己好似從沒有這樣了解過池先生,可臨了了,他又想——反正還完債以後就不會見面了,知道他的事又有什麽用?
反正池先生都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把他的一切努力全部都否定掉了。
陳楠的腳步停滞在池家的正門前。
彼時池近深正開完會回到牆內,邁步下車。
回眸,與陳楠對視的那一瞬間,像是在掩飾什麽一般,他的眉頭不甚友好地蹙了蹙:“怎麽,為了方便下次逃跑,又去勘探地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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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