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 第74.

◇ 第74章 74.

得到可以立即出院的消息後，陳楠本來打算立馬跟哥哥取得聯系的。

但馮公子旋即聽說，葉家家主将在明天帶着自己的妻子到皇宮觐見。

看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于是陳楠又決定另尋一個住處，比方說……自己租個房子什麽的。

他的這一想法很快被馮公子擺擺手否決：“現在還不用，要我說，怎麽不來我家？雖然時間長了怕被池家人發現，但只是一兩天還是沒問題的。”

陳楠面露糾結，好不容易在埃斯卡羅區有個朋友，他不忍厚着臉皮過份叨擾：“那要是因為我的關系你們被為難怎麽辦？而且萬一池先生那頭有覺察到了，要你給個說法……”

頗為自得地，馮公子拍胸脯保證：“你放心，我自有辦法解決！”

後來陳楠才得知，原來馮公子的未婚夫居然對黑客技術頗有研究，“雖然或許無法入侵池家內部的網絡，但躲避他們的追蹤，這還是不難辦到。”

馮公子要闵先生展示才藝的樣子，就仿佛一個主人正炫耀自己獲得了一只擁有很多功能的機器貓。

手裏提着行李，陳楠覺得他們真可愛，但看着闵先生憋悶的表情，他明白自己滞留的時間最好還是不要太長了。

其實陳楠心中也明白，在已經跟池先生說開、連标記都清洗的現在，自己其實并沒有畏懼對方找來的必要的。

習慣性地蜷縮在房間內，不止一次，陳楠暗暗嘲笑自己——分明都不确定池池先生是不是會真的尋找他，卻每天擔驚受怕，唯恐被抓去似的。

那之後，大約又過了三四天，徹底銷聲匿跡那般，馮公子那頭再沒傳來池先生的消息。

陳楠的內心隐隐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放下重擔的釋然。

原來這就是無疾而終的感覺麽？他跟池先生之間的關系，果然，随着标記的消失，也很快便消散了。

陳楠沒有電話卡，他用馮公子的備用手機，撥打了哥哥的電話。

分開的時間分明也不算太長，但再聽見哥哥的聲音，卻好似隔了一輩子、一整個世界似的。

哥哥的語調有些哽咽、滞澀，知曉真相的他好像尚且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陳楠，陳楠知道，而今正是自己先邁出一步的時候：

“哥，我已經自己做好手術了，你在哪裏？方便我過來找你嗎？我……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說。”

電話那頭的哥哥不甚明顯地輕吸了一口氣，很快便又恢複成往日高大冷峻的、符合陳楠想象中的兄長的語調：“嗯，你在哪？我來接你好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過去。”這一刻的陳楠終于覺得自己長大了些，“哥你不用擔心，我只知道我們從小就長在一起，無論曾經發生了什麽，你都不用往心裏去的。”

事情尚還沒有定論。

在看到切實的、能夠證明哥哥真實身份的資料前，那些文件所呈現的內容，陳楠一個字也不打算相信。·

離開前，馮公子給了一個日期，雖然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他想讓陳楠帶着最親近的人來參加自己的婚禮。

手指輕輕撫摩在那燙金的字體上，其實陳楠的內心并不确定，馮公子結婚的時候，自己能夠依舊留在埃斯卡羅區麽？

要是哥哥身上發生的事情真的跟謀反有關，那麽或許他以後會過上隐姓埋名、與朋友也不能相見的生活。

“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會來。”陳楠給出了這樣一句保證後，最後沖馮公子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哥哥給出的地址并非葉家主宅，而是一處環境幽秘的小區，外邊有背着槍的人來回巡邏，哥哥告訴陳楠，這是葉瑰穆暫且為他們兄弟二人安排的住處。

“畢竟在葉家的管轄範圍內，這樣哪怕是池近深，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你擄走了。”此刻的哥哥已經不再穿着alpha的皮囊，而是恢複成了昔日beta的樣貌，不同于以往的挺拔，此刻的他看上去是清瘦、高挑的。

望着哥哥相較于往常已瘦到有些異常的身軀，陳楠明白都是為了找尋自己哥哥才操勞過度。

意識到這一點的陳楠不免苦笑：也難怪葉先生埋怨他、責怪他，畢竟就連像他這樣的人都可以将械甲制造視為自己人生的意義；而哥哥呢？打從他被擄走以來，哥哥有一天為自己而活過嗎？

池先生真笨，他怎麽能用那樣的資料來傷害這樣一個真心對他好的人呢？

“擄走就太誇張了，哥你這話說得，就好像池先生是什麽土匪一樣。”

陳粟聞言，不免冷笑：“不經過你的意願就做那種事，那不就是土匪嗎？不過……那種手術不是需要alpha擔保？難不成是池近深……”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找的不需要擔保的醫院做的！”

“不用擔保的醫院？”在omega圈子中蟄伏多年，陳粟略一思索便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即便如此這事也非同小可，楠楠，以後你至少也要跟我說一聲，好麽？”

“有朋友陪着我！”陳楠握緊拳頭堅決道：“而且這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哥你放心，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而且，我也會為我的選擇負責的！”

凝望着眼前滿臉倔強的陳楠，依照往日的處事作風，陳粟或許是應該生氣的。

然而就在這一刻，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陳粟忽然覺得自己的弟弟長高、長大了許多，“你每回池家一次，感覺就成熟一些，每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都想罵死池近深，但是……”勾了勾唇角，最終陳粟露出一個欣慰的笑：“行吧，你翅膀終于硬了……還好，這回手術沒有出現問題，否則我真的——”

哥哥又開始自責了。

“難道出了問題，我就不是你的弟弟了麽？”擡起眼眸，陳楠執着地問道：“只要我的雙手能動，就是一個完整的人，就不至于餓死自己。”言罷陳楠又補充般問道：“那哥哥又是為什麽回去？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葉先生？”

像是沒料到陳楠會問出這個問題，陳粟愣了愣，終于輕輕地，他的手放到了陳楠的肩膀上：“其實那天當我回到出租屋，你已經被池近深帶走了。”

果然……是這樣麽？

“老實講，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我只是像個幽魂一樣游蕩在大街上，然後大抵是傍晚的時間，我去到了沈家給我們安排的別墅，或許是心存希望吧，我想，你或許還在那裏等我？但打開門我才發現，一直在等我的是葉瑰穆……抱歉楠楠，我必須得承認，那時候我選擇跟他走，并不全是為了你……我對不起他，一直以來都是，雖然他也曾對不起我。”

從未在哥哥臉上望見過如此複雜的神色，但确實是第一次，哥哥毫無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現出那麽些許的脆弱。

陳楠忽然很慶幸，慶幸自己成長了，否則或許哥哥便永遠會是那副無懈可擊的模樣，否則或許哥哥永遠都不知道，原來身為omega的陳楠也是可以被依靠的。

“真好呢，哥哥也有自己的人生了，以往都是哥哥一個人跑到房子外面去然後拿東西回來，一直為了養活我和奶奶而不停地奔波。”勾了勾唇角，陳楠微微笑着：“真好呢，感覺我們不止是兄弟了。”

還是相互扶持的家人，是最最無可替代的朋友。

“可一想到你爸媽我就——”

一把握住哥哥的手，陳楠眉頭微凝，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堅決語調，他說：“哥你放心，無論你是什麽身份，都無法改變我們一起長大的事實，我們以後一起去很遠的地方，在有真實憑據出現之前都不要下定論，我們一起去尋找真相，好麽？”

像是被陳楠眼中的光芒震懾到，陳粟聞言，默默了良久，最終他答：“好。”

大抵也是明白自己的計劃并不一定會成功，葉先生事先已經為哥哥安排好了退路。

當然，陳楠是附帶，畢竟沒有陳楠，陳粟是哪兒也不會去的，葉家的手腕足以令他們二人從今往後改頭換面用全新的身份生活，甚至生怕陳粟日後沒有依靠，葉瑰穆甚至還打算一并讓陳粟的那副alpha身體也算入他們的退路之中。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葉家發動政變失敗、葉瑰穆被砍了腦袋的情況下，如果不到萬不得已，陳楠還是不希望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哎？意思是池先生可能會聽候調遣，去跟葉先生打起來麽？”晚餐時間，離開房間坐在哥哥對面的陳楠萬沒想到再度聽見池先生的消息境況居然會是這樣的，“……那這麽說他們兩個只能活一個？”

陳粟凝眉，赤果果的事實擺在面前不得不令他憂心忡忡，“大概是這樣的。”

“為什麽啊？”撇嘴，陳楠用餐具戳着餐盤裏的布丁，“大家就不能好好相處麽？”

“喂，別戳了，好好的食物又被你弄得不成樣子。”告誡完後陳粟嘆了口氣，“不過你放心，哪怕他會死，利用他的資源保你不被池近深抓到這種事，我還是能做到的。”

聽哥哥說得滿臉輕松，陳楠忍不住擡眸：“那葉先生現在的情況豈不是很危險？哥你就不擔心麽？”

“但心又有什麽用，還不是改變不了什麽。”站起身別過頭的陳粟很快掩去了自己臉上的神情，“話說回來，等會兒葉瑰穆沒事可能會到這裏來坐坐，你要是不喜歡他，呆在房間裏就好了。”·

當天夜晚，一邊掩着鼻子盡力忽視葉先生煩人的信息素氣息，坐在窗臺邊的陳楠一邊拿起尺子準備設計自己的新作。

葉先生可真是有夠煩的，不是說略坐坐就走了麽？怎麽這麽晚了還在這房間裏面賴着？

要不要讓哥哥轉告葉先生，叫他不要随意散發讨人厭的氣息呢？可是很明顯，葉先生只在哥哥面前信息素的味道才那麽濃，弄得哥哥身上也沾了不少，真是讨厭極了！

忍無可忍的陳楠最終選擇在房間裏無人知曉地拍案而起以表達自己的抗議，然而就在他打開窗戶準備通通氣時，一股他再熟悉不過的、象征着莫大誘惑的氣息，就那樣猶如勾纏人的手指那般，令他不由自主地朝窗外探出了頭——黑暗中，陳楠望見在這片區域的外緣，一輛轎車緩慢停駐。

就算沒有看清那身着風衣從內走出的人是誰，單憑信息素，陳楠便已經知曉他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