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古堡傳說（18）

古堡傳說（18）

窗外的熹光透過黑金色調的窗紗，灑落在少年恬靜的睡顏上，薄光柔和地籠罩在黑色大床上。

阮言感受到灼熱的光線，不禁蹙起眉頭，緩緩睜開眼，望向光線的來源。

窗邊柔弱纖細的小雛菊在微風中搖擺，吹進屋內的風中都攜帶着清香。

金發男人蹲在陽臺門邊，他的襯衫袖口擦到了黑色泥土，長發垂到了地上也沒在意，只顧拿着小水瓢蹲在那裏，全神貫注地給小雛菊澆水。

就像是在舉行什麽神聖的儀式。

阮言趴在床上，不禁看得入神。

可就在這時，一股莫名的悲傷在這一刻忽然堵住了他的心口，阮言掙紮着撐起身子，伏在床邊順氣。

卡爾聽到床上的動靜，放下手中的水瓢，起身時順帶摘下一朵花。

他走到阮言面前，半蹲下身，将白瓣黃心的小雛菊別在阮言的耳邊，又輕吻耳垂上的那顆黑痣。

“早安，可愛的小家夥。”

阮言迷茫地對上那雙承載着金色海洋的眼眸，心中的酸澀更加明顯。

只是這一次他知道，他感受的是自己的心。

卡爾對他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得依舊頑劣，目光卻是溫柔得要溢出水來。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當時阮言還被吓哭了，但這一次積滿眼眶的淚水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手掌貼近胸口：“卡爾，我感覺到了你的心，你好像……很難過。”

“沒有啊。”卡爾的笑容比他身後的陽光更加燦爛，“小家夥，異能者是沒有心的，怎麽會感覺到難過。”

沒有心

見阮言沒理解他話裏的意思，卡爾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只小手摁在自己的左胸口。

“是跳動的。”阮言盯着自己的手，感受着那肌膚下鮮活的，跳動的心髒。

卡爾眯眯眼：“那現在呢？”

跳動的心髒驟然停止，胸口的肌膚卻還是滾燙的，阮言吓得縮回手，看向卡爾的眼神也多了分怪異。

沒有心髒是什麽概念？

只有死人才沒有心髒。

卡爾坐到阮言身邊，一手撐在他身旁：“怕什麽？沒有心的人才會活得更久啊。”

“怎麽又哭了？”卡爾的手剛好能捧住阮言的臉頰，他擡起手擦掉阮言眼角溢出的淚水，“你好像很愛哭。”

阮言撇撇嘴，反駁道：“我才沒有。”

卡爾垂下眸子，那眸中仿佛跨越了恒古歲月，“幾百年前，在我還沒成為異能者的時候，也曾為我戰死的騎士夥伴流過淚。”

因為悲傷，因為心痛，可是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直到遇見阮言。

看見他哭，自己的心也跟着顫，見到他慌亂害怕，自己更是心疼得要死。

或許他知道了為什麽唐納德會愛上這個小家夥。

因為阮言身上散發着某種令人共情的神性。

正想着，卡爾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一拽，他順着那貓撓似的力氣向前傾去。

阮言捧住他的臉，用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說：“人不只是自己難過的時候才會哭的，有的時候，他們也會因為別人的難過而哭泣。”

“我感受到了你的心，它在跳動，它在告訴我，它很難過。”

從小美人口中吐出的氣息都帶着甜味，卡爾靜靜地聽着，這個距離他甚至能嗅到阮言耳邊的雛菊花香。

“卡爾，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阮言的嘴角挂上一抹甜笑，撞進卡爾的視線，男人下意識地點點頭。

“對。”

阮言沒再問下去，卡爾沉沉地盯着他上揚的嘴角，然後身子一倒，整個人都撲在阮言的身上，将腦袋埋進阮言的頸窩裏，幾乎貪婪地吸吮着阮言身上的氣息。

“因為我不想失去你。”卡爾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委屈，像只撒嬌的大金毛犬，在阮言的脖頸蹭了蹭，“你是不是要走了？”

阮言呆愣地望着天花板，身上的人有些重，他的小手無措地在空中晃蕩幾下，最後落在卡爾的脊背上，沒再推開。

“嗯，我還有最後一個任務沒有完成。”阮言咽了一下口水，實話實說，“你知道的，我并不屬于這裏。”

“我知道。”卡爾頓了頓，“如果不完成任務會怎樣？”

阮言仔細想了一下，一字一頓道：“我會死掉的。”

氣氛忽然安靜下來。

古堡鐘鳴十一下，清風吹起枕邊紗。

卡爾在他耳邊吹氣，看着那粉嫩的耳垂漸漸染上朱砂，才笑道：“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阮言有些不舒服地揉揉耳朵，老實交代：“我有一個朋友，他不小心砸碎了三樓牆壁上的畫，然後就莫名其妙地完成任務了。”

系統只交代了不能說出自己的任務，但是又沒說不可以暗示。

他滿懷期待地看着擡起頭的卡爾，男人薄唇輕啓，吐出的話格外悅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阮言驚喜地問：“真的嗎？”

“嗯，後天淩晨兩點，在花園裏等我。”

聽到這話的小美人對他露出一個乖巧可愛的笑容，眼睛裏像藏了星星，在對着他發光，随後又彎成兩條小船。

“卡爾，謝謝你。”

卡爾起身，揉揉他的腦袋，“對了，昨晚出了點事，我和唐納德去古堡外找人了，回來的時候發現布萊恩的新皮囊被人揍得面目全非。”

說到這裏，卡爾挑起一縷頭發揚到耳後，嫌惡道：“揍得可真狠，唐納德非讓我給他收屍，惡心死了，我才不幹。”

想起昨晚的事情，阮言才如夢初醒，他的小腦袋四處轉悠，表情有些慌亂。

【艾德文呢？0612你知道艾德文去哪裏了嗎？】

他那麽大的一個小夥伴哪裏去了！

0612：【……】

系統君開始慶幸自己沒有開直播，否則艾言cp一定會原地爆炸。

這祖宗的心是真大。

所幸艾德文沒出什麽事，為了給這個笨蛋玩家長點記性，0612決定裝死躺平。

沒有得到回應的阮言急得要下床找人，被卡爾一把拉住了。

“等下再出去，唐納德在處置布萊恩的靈魂，免得他再不老實，出來找你。”

阮言搖搖頭，語氣堅定道：“我朋友不見了，他不會忽然丢下我的，我得去找他。”

說完就想撒腿往外跑，又被卡爾單手提了回來。

他擡擡下巴，說：“淩晨兩點以後我們才找到你，房間當時就只有你一個人，唐納德覺得那裏不安全，就把你抱回了他自己的房間，我們兩個輪流守着你，期間就沒見到過其他人。”

阮言瞬間小臉刷白。

難道昨天他睡覺時又出了什麽事？

卡爾見阮言為別人緊張的樣子，心裏十分不爽，冷不丁問：“是那個和你偷情的花匠嗎？”

“嗯。”阮言愧疚地低下頭，又覺得這話不太對勁，急忙擺手，“我們沒有偷情！”

這幅慌亂的神情就像是被丈夫質疑出軌的小妻子一樣。

卡爾輕哼一聲：“能把布萊恩打成那樣的人，我只見過這一個，放心吧，要是純肉搏的話，唐納德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阮言低頭想了一下，好像确實是這樣，他記得彈幕說過，艾德文是個很厲害的玩家。

于是他的目光移到了卡爾身上，只見那人眼神閃躲，嘴卻硬得很：“當然了，他跟我比還差了點。”

……

卡爾和唐納德交接的時間到了，聽卡爾說，他們在守着一樣東西，幾乎是一步都不能離開。

整點的時鐘剛剛響起，下一秒卡爾就擡腳離開了房間。

阮言回到床邊，抓住柔軟的枕頭，順着旁邊的拉鏈将枕頭打開，裏面是滿滿的白鵝絨。

他将胳膊伸進去，終于摸到一把短刀和一張紙，那張紙的材質和之前的日記本是一樣的。

卡爾告訴他，這是放在他枕邊的東西，應該是艾德文留給他的。為了不被唐納德或者其他人發現，卡爾便順到了自己手中，替他藏了起來。

紙張有些褶皺，上面的筆跡瘦勁有力，只寫了一句：“刀用來防身，乖乖等我回來。”

阮言看完上面的字，又将紙條塞了回去。

他嚴肅地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0612見阮言雙腮都鼓起來了，便不敢再瞞他：【淩晨兩點的時候有人敲門，艾德文給你留了東西就出去了，再也沒回來過。】

【你知道敲門的人是誰嗎？】

0612沒有回答。

阮言心中明了，不能說的事情自然是與主線相關的，也就沒再為難0612。

他撫摸手中的小刀，換了個話題。

【我還從來沒用過這種刀，看起來很鋒利，有點像之前唐納德吓唬我的那把刀。】

阮言想到這裏，有些不可思議道：【會不會就是唐納德的那把刀？】

0612持續的沉默坐實了這個觀點。

他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也許這不是普通的小刀，而是打開任務之門的鑰匙。

0612提示他：【我覺得，你有必要提前練習一下怎麽用。】

已經臨近游戲副本的尾聲，身為系統的它當然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

也許艾德文把刀留給他防身，但沒想到的是，那把刀在阮言手中更像是精美的工藝品，實在很難想象他拿起刀捅人的樣子。

0612淺淺幻想了一下。

這個笨蛋玩家一定會淚眼婆娑地咬着唇瓣，手指顫抖地摸出小刀，指着對方的時候還會弱聲弱氣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

作為一個看過《人類幼崽養成指南》的系統，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