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古堡傳說（23）完

古堡傳說（23）完

寂靜的長廊裏只有他們的腳步聲。

走廊的落地窗外倏然明亮, 阮言被外面的光亮吸引住目光，眸子裏塞滿了繁星閃爍。

隔着玻璃牆能夠看到花園裏的璀璨光海，每一朵玫瑰下都好像藏着一點微黃的光亮, 瑰麗絢爛的玫瑰鋪滿整片花園。

光海一直向遠處伸展, 遠到看不見盡頭。

原來夜晚的古堡花園這麽美。

“走吧，卡爾就在那裏。”

唐納德将他帶到了通往花園的露天樓梯, 而男人說完那句話後，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風聲劃過耳邊, 阮言抿了抿唇，沒有詢問0612關于唐納德的行蹤。

他吐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下臺階。

旋轉樓梯的臺階只有一片石板，兩個臺階之間的縫隙較大，稍不注意就會從高高的樓梯上摔下來。

好在花海裏的光亮足夠照耀整個樓梯, 他才不至于因為看不清臺階而踩空。

這次沒有艾德文領着自己下樓，阮言攥緊扶手, 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走了很久。

他順着小路走到鵝卵石堆砌的小牆前, 踏過被踩得泥濘的玫瑰繞到牆後。

好在阮言這次穿的靴子足夠包裹住半個小腿, 才沒有被玫瑰的荊棘劃傷。

繞過半人高的鵝卵石牆, 就是那張挂着白綢緞的吊床，白紗垂到地上，壓着幾片玫瑰花瓣。

借着明亮的光影, 阮言隐約看到床上邊坐着一個人, 那人面前擺着一塊板子, 手裏拿着類似筆刷一樣的東西，像是在畫畫。

阮言輕輕喚道：“卡爾。”

卡爾停下手中的動作, 不是被阮言打擾到才停筆的，而是阮言剛喚他的名字時, 同時畫的最後一筆也完成了。

眼瞳在看向阮言的那刻變成了金色，正如白紗外的金黃燭火，承載着浪漫的金色海洋。

阮言挑起紗幔，走到一半的腳步突然停住。

他見到了轉頭望着他的卡爾，和卡爾面前剛剛完成的畫作。

“卡爾，你……”阮言呆呆地張開嘴。

這畫中的人不僅是長相，就連穿着都與今天的他一模一樣！

卡爾的畫作與布萊恩不同。

他畫的是真正的阮言，而不是米迦勒。

卡爾輕輕挑眉，玩笑般說道：“就連布萊恩都畫不出你的眼睛，我僅憑記憶就能畫得惟妙惟肖，他要是知道了，估計要氣得從畫裏鑽出來揍我。”

語氣還是熟悉的那個人，可不知怎的，阮言覺得今天的卡爾有些不一樣。

阮言蹭蹭腳尖，嘀咕道：“畫得很好，下次不準畫了。”

“說什麽呢？我沒聽到。”卡爾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他對阮言招手，“過來趴在我耳邊說。”

“……”被你聽到那還得了？

阮言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發現卡爾的穿着和往日有些不同。

白色的西裝帶着金色流蘇的披肩，紅寶石鑲嵌在西裝的胸口處，看似沉重的金鏈條挂在披肩的寬大衣袖上。

他踩着碎步走近卡爾，只見那寬大披肩的正面，卡爾的胸前，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太陽花。

“這……這是？”阮言驚訝地看着披肩，順着太陽花看向卡爾的臉，“不重嗎？”

他微微彎下腰，戳了戳那塊鑲嵌着雙劍的太陽花。

“重啊，這些可是純金的。”卡爾垂眸看了眼阮言指着的太陽花，面上盡是得意的笑，“小家夥眼光不錯，這可是亞瑟王親自授予的勳章。”

他抓着阮言的小手，指向另一邊的勳章，“還有這塊，是蘭斯洛特騎士親手為我戴上的。”

“他是我所見過最偉大的圓桌騎士。“

卡爾的眼神中帶着敬佩和懷念，阮言仿佛穿梭千年，在他的眼裏看到了繁榮強盛的亞瑟王帝國。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騎士，騎着鐵馬在戰場上高高揚起聖劍，身上厚重的盔甲與劍鞘擦過，反射出冰冷的銀光，而與他并肩作戰的就是那位著名的十二圓桌騎士之一，蘭斯洛特。

“五十三塊。”

“什麽？”

阮言眸中閃着溫和的光波，細聲說：“你身上有五十三塊勳章，如果蘭斯洛特騎士還在，他一定會很欣慰的……”

一語未盡，阮言被卡爾抓住了手，那五根纖細骨感的手指暧昧地鑽進了阮言的指縫中。

卡爾低頭輕吻阮言的手背，嘴角帶着淡淡笑意：“如果蘭斯洛特騎士還在，他一定會問我有沒有接受安娜爾公主的告白。”

大掌微微用力向後一扯，小美人就像沒骨頭似的撲倒在卡爾身上，他的鼻尖不小心撞到了卡爾胸前堅硬的勳章，淚水險些從眼眶裏掉出來。

卡爾親掉阮言眼角的淚水，“然後我會告訴他，安娜爾公主已經等了我四百年了，而我卻殘忍地愛上了別人。”

阮言被卡爾一個翻身壓在身下，嬌小的身軀幾乎被埋進床墊裏，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小家夥，你還欠我一個獎勵。”卡爾伏在他耳邊低聲道。

他的聲音帶着慵懶的沙啞，像是西方神話中蠱惑人心的塞壬海妖。

濕熱的氣息打在敏感的耳垂上，阮言連大腿根都在發顫，他茫然地看着卡爾：“你……你想要什麽？”

“明知故問。”

卡爾低頭吻在那盈潤朱紅的唇瓣上，輕得仿佛淺嘗即止，舌尖撬開阮言的齒貝，他吮吸着更深處柔軟清甜的汁水。

小美人泛着氤氲的雙眼似乎要滴出水來，長長的睫羽上挂着淚珠。

他軟着手臂在卡爾的肩上輕輕撓了一下，男人的身子一僵，周圍散發的危險氣息幾乎要将他吞噬。

白紗被晚風吹散開來，阮言吃痛地嗚咽一聲，有齒尖叼住了他的唇瓣，血腥氣充斥在兩人的呼吸裏，暧昧的氣氛伴随着微弱哭泣聲散去。

“不要親了！”阮言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你這個……壞家夥。”

卡爾安撫般舔舐着他的唇瓣，忍耐着那股無名火，輕哄道：“好好，不哭了。”

他抱着阮言又親又哄，總算是止住了那眼眶裏的小珍珠。

阮言揉了揉小鼻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卡爾被他這副可愛模樣逗得笑出聲。

這幅甜蜜溫馨的畫面直接亮瞎了直播間衆人的雙眼。

【老婆你醒醒啊！你還有任務要做啊！】

【做什麽任務啊！床都給你們安排好了，直接do！】

【心疼我拽哥，他如果看到這段的錄播，估計會氣得一拳一個小朋友。】

最後連0612都看不下去了。

他提醒阮言：【刀。】

被親熟了的小美人瞬間如夢初醒，他慌忙坐起身，剛要下床就被卡爾摁了回去。

卡爾垂着眸子說：“急什麽？還沒到時間呢。”

等到時間就來不及了！

阮言咬着下唇，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我要去找人。”阮言最後只能編出這個理由。

他只是出于私心想再見卡爾一面，但他還是更想完成副本，回到現實世界中去。

“不用找了。”卡爾低吻他的眉角，“我不就在這裏嗎？”

阮言的眼角緋紅，疑惑的小眼神微微上揚，多了幾分媚意。

而卡爾沒再解釋這句話的意思，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朵小雛菊，別在阮言的耳後。

然後附在阮言耳邊，略帶遺憾道：“其實準備将那盆小東西當成禮物送給你的，但養得久了，我有些舍不得了。”

“只好将自己獻給你了。”

古老而莊嚴的鐘聲回蕩在花園裏，沖破了時空的縫隙，正如百年前的教堂般，每一聲鐘響都是對神明的禱告。

騎士勳章在夜色之下散發着隐隐光芒，這是一位騎士畢生的榮耀。

卡爾攜帶着輝煌燦爛的前半生，将在這座玫瑰樊籠之中永獲長生。

高閣之上的國王遠遠望見那熄滅的第三盞骨燈，良久後，沉默着轉身離去。

他的背後是一片森然寂寥的黑夜。

第一聲鐘鳴落下，卡爾抽出阮言藏在袖子裏的小刀，在阮言驚恐的目光下，握着他的手，将刀尖對向自己。

“閉眼，別看。”

他的聲音比今晚的月色還要溫柔。

第二聲鐘鳴落下，阮言拼命地想掙脫卡爾的禁锢，淚水沿着臉頰滴落在卡爾的手背上。

伴随着古鐘最後的餘音，卡爾胸前白金色的披肩暈染出一片血色，小刀刺進了他的心髒。

“卡爾……為什麽？”

阮言呆滞地看着這一切，他的眼尾染上了飛濺出的鮮血，一時間甚至忘了哭。

刀子還插在卡爾的心髒裏，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寵溺地揉揉阮言的頭，氣都沒喘一聲：“那個洋娃娃原本只是米迦勒的軀殼，但我第一次見到你後，便試着給它畫上像你一樣的漂亮眼睛。”

“還記得你第一次走進Q房間時的樣子嗎？那時我剛畫完它的眼睛，你就闖了進來。”卡爾無奈地搖搖頭，“我原本想躺在那裏吓吓你，結果被布萊恩那個家夥叫走了你。”

阮言當然記得，只是當時他以為是自己太害怕而産生的錯覺，卻沒成想那玫瑰裏躺着的竟然是卡爾。

“可後來，那個娃娃變得更有思想，更像是一個淘氣的小孩子了，常常會半夜偷跑出去，替布萊恩做一些壞事。”

有鮮血順着他的唇角流出，滴到雪白床單上，像一朵朵怒放的玫瑰。

阮言顫抖着手指，試圖擦去他唇角的血痕，卡爾順着他的動作，親吻了他的指尖。

“可是沒想到queen會選擇你啊，也就是說，你與那個娃娃是共生的存在了，它所犯下的罪孽都會落在你的身上。”

雲層上的薄霧漸漸散去，滿月高挂在黑夜裏，默默地注視着花園裏的一切。

阮言隔着白色紗幔望到天邊的月亮，他想起了那個關于異能者長生的傳說。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道：“所以你将自己的信徒分給了我……”

阮言嗚咽着撲進卡爾懷中，他試圖用手堵住那血流不止的胸口，傷口越來越小，也許是卡爾的魔法在一點點修複那個傷口。

可他明顯能感覺到，卡爾的身體越來越冷，不再像往常般炙熱溫暖。

阮言眼神呆滞地從卡爾懷中擡起頭：“我的夥伴幫我找到了方法，一定還有辦法的，不會死掉的！”

只要毀掉那個娃娃，一切就都結束了。

可當他看到卡爾胸前插着的那把刀，又急得帶着哭腔道：“可是如果我拔掉它，你會死的！”

“沒用的。”卡爾垂下眼皮，無力地搖搖頭，“交換信徒的前提是與魔鬼訂下契約，我與Q同生共死，我的靈魂将永遠留在所羅門，永遠守護你。”

卡爾胸口的傷口将要要恢複如初，身體卻越來越冷，說話的語氣也十分微弱。

“我曾在十七歲被國王加冕的那一天，對着授予我聖劍的蘭斯洛特騎士發誓。”

冰冷的手指勾住阮言的小手，讓他握住那把小刀。

“我将善待弱者。”

“我發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鬥。”

“我發誓幫助我的兄弟騎士。“

“我發誓真誠地對待我的朋友……”

他握着阮言的手腕，将小刀扯出來，剛剛愈合的胸口再次被撕裂開，鮮血卻如小河般蜿蜒流淌漫向花叢深處。

“卡爾……”阮言的小嘴抿着，無措地看向那流進花園裏的鮮血，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異能者沒有心，可他感受到了卡爾的心。

沒有任何痛苦，而是充滿喜悅和快樂的。

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獎勵的糖果，滿載着簡單甜蜜的幸福。

卡爾的長發灑落在床上，臉上仍帶着初見時的笑意，對阮言露出森白的牙齒，只是那豔麗的眼角不知何時染上了一層緋紅。

“小家夥，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騎士宣言的最後一條嗎？”

阮言咬着唇瓣用力點頭，淚水滴在那張蒼白俊美的臉上，綻放出透明的花朵。

卡爾對他彎了彎眉，顫抖着擡起手，抹去少年臉上的淚痕。

聲音越來越輕，離他越來越遠，但是阮言聽到了。

“我發誓，我将永遠捍衛我所愛之人。”

“至死不渝。”

【游戲副本：古堡傳說，已完成】

【達成結局：騎士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