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紅羽

第09章 紅羽

“你醒了？”

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刺目的光線湧入視野，商獲閉了閉眼，入耳的便是一個略帶不滿的稚嫩童音。

“我等了你好久，就這種身體素質，還想幫我實現你的承諾？”

紅羽撐着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青年。

商獲不着痕跡的活動了下右手，驚奇的發現掌心的舊傷悄然不見。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一只白淨的小手伸到了商獲面前，輕輕晃了晃。

“你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商獲将戰術短刃收進腰間，站了起來，随意的揉了揉小女孩的頭。

“當然是真的，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告訴我點東西。”

青年抱臂倚在牆邊，好似不經意的點了點牆壁。

“就比如說，這個是怎麽回事。”

只見這面本應該粘貼着優秀員工榜的牆面上，此刻已經被大火燒的分毫不剩。

本該露出底下空白牆面的地方，卻懸挂着另一張榜單：

水生動物畸性變異研究所成員名單。

與水族館優秀員工榜上寥寥無幾的人數不同的是——

這張成員名單上密密麻麻排滿了人，黑色的楷體小字擠滿兩面牆壁。

商獲的目光輕輕掃過榜單的第一列，只見上面是身着科研制服的一男一女。

“紅煜，柯儀......”

商獲無聲的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名字。

身旁，剛剛面色平靜的女孩，在看到這張名單的一瞬間，忽然死死咬住下唇，深長的利指掐進手心。

“......”

———

清淺的海浪聲透過遙遠模糊的記憶，拍打在腳面上。

細膩的海沙被一雙小手捧起，又随意的撒回海中，被追逐的水浪帶走。

紅羽從模拟海洋生态基地擡起頭，看向正在穿工作服的父母。

“老爸老媽，什麽時候才能帶我去看真正的大海嘛......”

“下個月！哦不，下周！等爸爸媽媽這個科研做完一定帶小羽去！”

紅煜笑着搓了搓手，從放滿試管藥劑的工作臺裏撈出一會要用的筆記本。

“我們寶貝最乖啦，不用爸爸媽媽陪也是最懂事的小孩對吧~”

柯儀扣好工作服的最後一粒扣子，撈過紅羽的小臉吧唧親了一口。

“我才不要當聽話的乖孩子......”

小女孩低着頭，睫毛垂下小小的陰影。

模拟海浪圍繞在女孩腳邊，褪去又湧上，間隔時長永遠是機器設定好的30秒一次，不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改變。

“柯博士，紅博士，會議要開始了！”

遠處一個同樣身着白色工作服的人朝着這邊揮了揮手。

“好啦，爸爸媽媽要去工作啦。”

柯儀愛憐的凝視了一會自己的女兒，接着便毫不留情地拿上自己的數據本，和紅煜一起趕往會議室。

“爸爸，和你們的實驗相比，我會......更重要一些嗎？”

“說什麽呢小羽，你永遠是爸爸媽媽最重要的寶貝啊。”

紅煜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臉，

“傻孩子，一天天腦子裏瞎想什麽呢。”

“老煜，快點！”

柯儀站的遠了點，朝着紅煜擺了擺手，并沒有聽清楚紅羽的話。

“好了，在這裏要乖乖聽叔叔阿姨的話，別亂跑。”

紅煜揉了下小姑娘的腦袋，快速跟了上去。

......

“騙子。”

紅羽在沙灘邊輕輕的坐下來。

“是最重要的寶貝，但是沒工作上的寶貝重要。”

一成不變的浪花将女孩包裹，只要她想，這裏的大海就可以随她心意起伏，就像人類所期望大自然成為的樣子。

“......沒意思。”

———

在一個又一個的玻璃容器間，紅羽精準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這是一個被抛棄的，失去研究價值的失敗品。

像過去千百次一般，紅羽熟悉的敲了敲玻璃水箱底部。

不一會，從水箱底部鑽出了一只失敗的“變異體”。

這是一只年齡不大的雌性飛魚變異體，金黃色的長卷發在身後随着水波飄舞，瑩白色的魚身線條流暢，手臂與腰部間是帶有骨節的有力雙翅，她就如一只不知是應該存在于天際，還是深海裏的幽秘精靈。

雌性變異體輕輕貼近玻璃壁，将自己帶有透明色蹼的手放了上去，藍紫色的眸子怯怯地看向紅羽。

“幹嘛這幅表情，誰欺負你了？”

小飛魚：！

變異體匆匆的搖頭，金色的發絲飄散在耳邊，仿佛是最燦爛的太陽光。

“沒——有。”

飛魚緩慢地描摹着嘴型，學着人類的發音。

“我很——安全。”

“見到你——很——開心(*^▽^*)”

小姑娘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隔着玻璃敲了敲飛魚的腦袋。

“開心什麽，一點防備心也沒有，我和那些把你關在這裏的人是一夥的看不來嗎？笨！”

但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是暴露了小姑娘其實是開心的。

小飛魚被打，有些茫然地捂住了腦袋。

按在玻璃壁上的手慢慢的擺了擺。

“我——不笨。”

“你——不是——壞人。”

“你的父母——也——不是......”

小姑娘有些怔愣的看着變異體的口型。

“我是——被——你父母——創造的。我不會恨。”

“傻子。傻魚。”

紅羽靠着玻璃，輕輕的坐下來。

父母的工作正确嗎，其實她也不知道。

那些實驗品是無辜的，還是為人類偉大進化事業添磚加瓦的墊腳石，她并不能分辨。

長長的氧氣管和營養管運輸在每一個玻璃水箱之間，供給着無數變異種的日常所需，就好像他們生來就只需要這一點點人類設定好的必需品，只用生存在《實驗體條例》所規範的一方空間就足夠。

“阿羽——在想什麽......”

飛魚學着紅羽的樣子，也輕輕敲了敲玻璃。

“想你......”們的未來。

變異體羞澀的一擺尾，鑽進了搖曳的人工水草間。

變紅的尾部在水裏晃了晃。

“阿羽耍流氓。”

紅羽：“......”

戀愛腦的魚，沒救了。

———

......

“所以你是說，這個水族館原來其實是一個生物研究所。”

商獲看着小女孩陰沉的面容，沉吟着開口。

“嗯。”

紅羽高冷的給出回答。

“那麽也就是說，水族館真正的秘密會和你剛剛說的這些有關。”

“嗯。”

“那麽我還有一個疑問。”

“講。”

“你和那位飛魚小姐後來怎麽樣了？”

“？”

八卦腦的人類，沒救了。

———

商獲在紅羽那裏毫無懸念的吃了閉門羹。

青年無所謂的笑笑，從口袋裏摸出猩紅色連接器，小心的戴在耳骨上。

耳麥剛帶上，裏面就傳出絲絲的電流聲。

接着，一個壓着怒意的聲音沉沉傳來：

“商獲。”

“不好意思先生~藕是不小心撿到介個登西滴，請問捏，您素在找上...火嘛？”

耳麥靜了一瞬，接着聲線變得冷靜沉穩：

“商獲，你如果再玩這種極其幼稚且惡心人的兒童游戲，那你就繼續夾着嗓子吧。我會在結束這通無聊且浪費時間的電話後，在游戲的公共平臺上發布我的招聘信息。我想游戲積分榜第四的電子信息工程師，不會缺人要。”

“你這些年無償享受的電子信息服務，設備維修服務，以及無數次黑進系統網絡我所提供的基礎設備及工程技術，我按市場的年薪算，你一共需支付我17500000星幣。”

“哎呀哎呀，左工，剛剛連接器突然就被不知名的小姐撿到了耶，我和她距離只有3米哎。她人真好，馬上就還給我了！好人有好報哈哈哈哈......你說巧不巧哈哈哈哈哈哈......”

目睹一切的紅羽：“......”

新星紀時代的大人都是這樣玩的嗎？

人類，沒救了。

———

“所以你是說，你醒來後燒毀的走廊自動煥然一新，你身上的傷全部消失，還感到特別精神有活力，能與NPC大戰300回合。”

“嗯嗯。”

“商獲，我以為你是一個成熟的老玩家了，不會再信這些騙新人的雞湯。沒事少看一點《霸道NPC愛上我》的小說，容易把腦子看壞。”

“......”

“你說這都是真的，沒有騙人，而且那個好心的NPC還将你從變異體身上的弄到的東西，打包好放進你手心”

“嗯嗯！”

“商獲，你覺得我像是喜歡聽王子公主幸福生活這種童話故事的小孩嗎？”

紅羽：小孩感到被冒犯。

“好了，把你無處安放的少男心事先放一放，你剛剛所說的前半部分，和那個過關者的基本吻合。”

商獲點開自己的空中屏幕，遠程接收視頻。

只見屏幕上，鴨舌帽少年可能也是剛剛經歷完與變異體白鯨魚的打鬥，情況算不上好，但相比于商獲的渾身燒傷，傷情還是輕微的多。

“我推測他的異能可能和火這種燃燒技能有關，所以皮膚上只有攻擊留下的咬痕和抓傷，并沒有明顯燒傷。”

火能嗎？

按理說這麽具有攻擊性的個人技能，應該能容易在積分榜上争取一席之地。

但商獲卻對這個鴨舌帽少年毫無印象。

是他忘記了什麽，還是少年在刻意隐藏？

“後面視頻涉及游戲核心內容，依舊無法觀看，但我猜測，你們的方向沒有錯，可以開始行動。”

商獲将飛魚眼球塞進口袋，伸了個懶腰。

“等一會，還差個人呢。”

指尖輕動，青年在電子屏幕上按出一串號碼。

“......喂？”

一個弱弱的聲音接通。

“小朋友，休息好沒。”

“準備準備，我們馬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