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舊疾

第08章 舊疾

火霧彌漫。

青年眼底的戾色被火光暈染開來，右手手心的繃帶散落，黑紅色的血液順着指尖滴到地面。

“知道什麽能打敗變異體嗎？”

商獲身影移動，手上戰術短刃展長開來，變成一米多長的銀色唐刀。

刀光泠泠，青年踏上牆壁，一抹跳動的明火自他手上浮現。

“變異體打變異體，才公平合理。”

———

火光炙烤着整條走廊，引發的滾滾濃煙觸發了報警器。

一時間，緊急高亢的鳴笛與頭頂噴灑的水霧混雜在明明暗暗的燈光裏，像是一盤打翻的油畫盤，色彩混亂又強烈。

變異體身後跟随的幽光水母一前一後的游過來，藍紫色的觸須蓄積着巨大的毒素。

商獲微微眯眼，幾簇火焰自手心湧出。

火花四射間，毫不客氣的将它們在瞬息湮滅。

一只幽光水母繞到青年身後，浮動的觸須即将刺破皮膚。

生着熊熊烈火的手掌舉起，輕而易舉的捏住水母。

火光明滅一瞬，水母灰飛煙滅。

青年朝着手心中的灰燼吹了口氣，冷冷看向變異體。

“不合格的變異體是會被銷毀的。”

“你能有資格和我打，不是因為你很強。”

“只是因為我給你這個機會。”

唐刀劃過地面，青年提步飛身上前，火花在刀尖滋滋作響。

風聲呼嘯，刀尖猛地抵住變異體的上額。

白鯨急忙擺尾轉身，巨大的摩擦間，刀刃狠狠劃開變異體堅硬的額頭。

黑色的鱗片被火光燙落，白鯨痛苦的嘶鳴着。

利齒急速伸長，長舌及地，想要卷住商獲受傷的小腿。

但銀色唐刀刀鋒一轉，直直貫進變異體的吻部，留在外邊的舌頭被全部斬斷。

火焰順着刀刃落進白鯨的口腔，皮肉燒焦的味道很快傳了出來。

變異體慌亂的想要閉合吻部，可唐刀不落下風的死死卡在嘴間。

利齒斷裂，黑紅色的血液順着刀尖流下，青年的眸子裏卻冷靜異常。

似乎面前的這個對手是可怖的變異體也好，還是方才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仇敵也罷，都無所謂。

淺黑色的眸子就像是絞殺機按鈕，只負責宰割生命，不負責儲存情感。

白鯨魚遲鈍的感官終于感受到了一絲瀕死的威脅，急迫的想要後退離開。

但青年另一只手重重扣住變異體的腦袋，烈焰席卷鯨魚全身，令其不能動彈。

一聲長長的鯨鳴後，刀刃穿喉而過。

變異體的尾部狠狠拍打了下地面，便再不動彈。

只剩覆骨的火焰猶如噬人惡靈，還在白骨之上幽幽燃燒。

———

青年維持着這個姿勢久久不動。

伴生的火焰中，青年身上的皮膚焦紅掉落，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感一般，只是靜靜地注視着鯨魚的殘骸。

良久，青年擡起頭，看向縮在一旁的其他海洋生物。

揚起一個沒有溫度的笑臉：“好看嗎？”

變異體們：抖抖抖。

商獲：“好看啊，那看的開心嗎？”

變異體們：抖抖抖。

商獲：“開心得都說不出話了啊。”

“既然這麽開心，給點報酬不過分吧。”

商獲直起身，将唐刀從血肉裏拔出，帶出淋漓的血跡。

“也不貴，一個變異體一只手一只腳好了。”

變異體們：“？”

“嗯？”

商獲看了眼還在抖的海洋動物，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刀身。

“還不跑嗎？”

“現在不跑的話，一會可沒機會了。”

話落，剛剛站的整整齊齊的變異體們在10秒內，發揮出變異體驚人的奔跑速度，瞬間沒了身影。

———

青年靠着牆壁慢慢坐下，四周是炙焰不息的烈火。

商獲輕輕閉上眼。

這裏沒有隊友，沒有NPC，只有他一個人。

他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即使現在是在游戲裏。

即使火焰還沒有熄滅。

即使代價是永不醒來。

他一個人走了太久，久到已經忘記幹淨的刀刃是什麽樣子。

他太累了。

......

火光彌漫的走廊內濃煙滾滾，火花噼啪，燃斷穹頂。

在幾不可見的濃霧間走來一個人影。

來人所過之處，野火覆滅，硝煙散盡。

灰黑色的煙燼慢慢消退，脫落的牆皮重新覆蓋，天花板上斷電的水晶吊燈璀璨如初。

“玩家【JY】使用個人技能：萬物初始。玩家發動技能後，使用對象的一切情況恢複如初，不包括但不限于：身體、精神情況，過往記憶，對玩家的态度等。”

“您就是這個游戲裏最好的清潔工！'希望以後吧能在游戲裏多多看見您的身影'，來自某位不知名的游戲Bug修理師留言。”

“【專業家政十三年，品質放心有保障】邀請玩家加入公會，共同創造和諧美好綠色的游戲環境，走出一條獨特的生态致富道路！！！”

系統播報完畢，來人已走至商獲面前。

地上青年皮膚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黑紅的焦斑遍布全身，小腿受傷處甚至可見白骨。

那雙邪火四溢的眸子此刻緊緊閉着，減少了幾分平時吊兒郎當的銳氣。

睡着的時候，倒沒那麽張揚兇狠。

來人低低笑了笑，碰了碰頸間一道極淺的白色傷痕。

即使在睡夢中，青年的眉毛也不舒展，兩道長眉輕輕地擰着，似乎夢中正在發生的事情令他并不滿意。

來人靜靜地看了一會，想伸手觸碰他的眉心，卻還是停住了。

合攏的手指懸停在商獲眉心，浮現出一個雪白色的療愈印記。

有些猶豫的頓了頓，最終還是輕輕放到了青年緊握的唐刀上。

沾滿血跡的唐刀自刀尖發出銀白色的柔光，慢慢踱至刀柄，緩緩包裹住青年的手心，手腕，肩膀，直至全身。

在溫暖沉靜的療愈光線中，商獲輕輕蜷了蜷手指。

左手手心的鯨魚目飛了出來，飛魚幼體在看到青年緊閉的雙目和蒼白的面容時，興奮的扇了扇翅膀。

天助我也！

接着便想往商獲的眼睛上貼。

但還沒飛出5厘米，就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捏住。

飛魚幼體：“？”

眼球極快的轉動了個方向，然後就看到了令它魚生永生不忘的一幕。

這雙手捏住飛魚幼體的雙翅，從後向前繞過眼球，在确保眼球不能到處亂看後，打了個蝴蝶結，小心的塞進了商獲的手心。

“小禮物。”

飛魚幼體：“......”

拿我當禮物，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四周的一切都在飛速的重建，來人倚在牆邊，在寧靜的夜色中，緩緩的消融。

腥鹹的水汽重新彌漫開來，就在濕潤的空氣即将漫過來人身影時，一束溫柔的白光降臨在商獲手心。

黑紅色的血液幹涸，傷口快速結痂掉落，白骨之上長出血肉。

“舊疾當愈。”

一句竊語落下，來人消散。

遠處，一個粉紅色的小小身影悄然接近。

在商獲身前抱膝蹲下，有些不滿的歪了歪頭。

“用了我的道具倒地就睡，真是沒用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