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唯愛可醫(正文完)

第66章 唯愛可醫(正文完)

短短的一周內,希明星接連爆發了三起熱點事件。

第一件便是重量級:六區現任代表人席建峰宣布即将于下個月卸任,且未來的六區将實施雙代表人制度,由席羨青和席森共同擔任首席位置。

消息一出,瞬間掀起一陣軒然大波,網友們速來愛看激烈狗血的豪門争鬥,對于如此平和的大圓滿結局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有部分網友還在猜測,這場考核或許從一開始,說不定就是席老爺子精心策劃的一場盛大炒作。

第二件事則在七區內部鬧得沸沸揚揚——秦惟生入獄的事情雖被嚴格保密,但是他被開除教職身份的通知還是被K大正式公示在了校園官網上。

不久後,K大又官宣了精神體異常研究所引進的新人才,曾經七區的唯一醫考滿分,在T大就職過的祝鳴。

兩大高校之間多年的明争暗鬥早已廣為人知,有人直接調侃祝鳴是名校收割機,猜測他這次加入K大,應該奔着下屆首席的競選去的;也有人翻出了秦惟生被阮憫公開舉報那天在禮堂的錄像,猜測其中或許另有隐情,不過因為相關證據太少且推測過于荒誕,最終也不了了之。

第三件事十分有意思,且巧妙地和前兩件事的當事人相關——狗仔捕捉到,近期私人行程繁忙的席羨青,偶爾會出現在K大研究所樓下,接下班的祝鳴一同返回到七區的住所。

蹲守整晚的狗仔發現,這對前不久才剛剛離婚的愛侶,通常一待便是一整個晚上,這讓網友頓有一種被玩弄在股掌中的感覺。

“我是不是比大家多了一段記憶?上次這兩人一起水靈靈地出現在熱搜的時候……不是在領離婚證嗎?啊啊啊?”

“《如離》”

“不是不是,我放大圖片看了一眼,戒指好像都重新戴上了……這是什麽情趣嗎?還是一種很新型的戀愛方式?難道離了婚談再重新談遍戀愛會更刺激嗎?”

“等等就只有我在思考複婚還要辦婚禮嗎?畢竟他倆第一次就沒正式辦啊,六區代表人的婚禮現場設計估計将會是美學的巅峰吧……搓手期待ing……”

“是否有人在意,如果祝鳴下屆首席競選成功的話,那這組合就是六區代表人X七區首席,是否有點太過好磕了……”

凜冬接近尾聲,初春冰雪消融,一切都逐步回到正軌。

考核結束,接過六區代表人的重擔對席羨青而言并非易事。從席建峰手裏接過的各項事務已讓他分身乏術,應酬酒會也是一場接一場;私人工作室的客戶訂單也排滿日程表,一時間簡直是分身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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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鳴更忙,甚至到了腳不沾地的地步——他剛與K大正式簽約,實驗室才起步,搬遷、裝修、采購設備等每個環節都需親力親為。

六區和七區雖相隔不遠,但通勤時間依舊不容小觑,兩人只能拼命擠出時間,偶爾才能在下班後見上一面。

某天下午,席羨青來接祝鳴下班。

祝鳴的會議從早開到晚,一路昏睡。醒來時,迷迷瞪瞪對着窗外陌生的別墅和景象看了五秒:“請問我現在在哪個星球?”

席羨青顯然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雙手優雅地交疊在胸前,瞟了他一眼:“你在我們的家,”

祝鳴睡眼迷離,乖乖點頭:“哦哦,原來是咱家啊。”

五秒後,祝鳴徹底清醒:“……我在哪兒?你剛剛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席羨青解決異地戀的方案,簡單而直截了當——于他直系接在七區買了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泳池花園一應俱全,并将私人工作室大部分的東西都搬了過來。

祝鳴時常難以理解這位貴公子畸形的消費觀,但又不得不承認,錢确實能解決人生中的大部分苦惱。

祝鳴七區的別墅裏有祝盈盈,席羨青六區的府邸裏住着席慕妃,許多事兒也不方便辦,這房子雖然奢靡……但遠比寶石做的玫瑰花要務實得多。

于是,他們開始正式同居生活。

祝鳴的新實驗室裝修完成,實驗室的成員個個鬥志昂揚,進取心遠超他本人,和課題相關的會議簡直要将他整個人淹沒。

某天周五準備下班時,劉寬卻突然敲了門,探了個腦袋進來,說是有新跑出來的實驗結果比較難解讀,問祝鳴能不能多留個半個小時,和大家讨論一下。

祝鳴雖然曾三令五申他的實驗室嚴禁加班,但也不能把真正渴求知識的人往外面推,便發了條消息給席羨青:“今天要加班,可能會晚點回去。”

一路來到了茶水間,祝鳴才發現,茶水間不知道什麽時候裏面被布置成了小小派對的樣子——周粥、阮憫,其他幾位研究員圍在桌子旁邊,都微笑着朝他看了過來。

劉寬舉着手裏的酒杯,水豚精神體搖擺着着圓滾滾的身子:“祝教授,這個小派對是大家為了感謝您,一同籌劃舉辦的,謝謝您願意加入這個團隊,也給我們這個機會,讓我們能相聚于此……”

回想起給祝鳴連續發了幾年都沒被回複的郵件,轉臉看向茶水間外井井有條的實驗室,劉寬近乎哽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旁邊的錢多連忙接過話頭:“祝教授,來,我們喝一杯吧。”

“你們的心意我都明白,日後大家要一起吃的苦可就多了,到時候別背後罵我就好。”

祝鳴先是眨着眼說了句俏皮話,拍了拍劉寬的肩,側目看向桌上的酒,猶豫道:“但酒就算了哈,我醉酒之後會比較瘋狂……”

劉寬和錢多只以為他是在客氣:“就喝一杯酒喝一杯!醉了的話,我們送您回家。”

祝鳴不好推拒,只能接過酒杯。

十分鐘後,茶水間的景象完全變了樣。

“所有人,都給我安靜地站好!”

祝鳴端坐在茶水間正中央,臉頰泛紅,神情嚴肅,醉醺醺地一拍桌子:“好好聽我接下來的指令!”

全場的所有人:“……”

錢多哆哆嗦嗦地小聲問道:“怎,怎會如此?我們真的只給祝教授喝了兩杯果酒而已啊……”

周粥痛苦地深吸一口氣:“別說兩杯,一滴祝哥都不能沾啊,上次他喝酒的時候可是直接強吻……總之,他的酒品真的奇差無比。”

錢多立刻擡手捂住了嘴:“……”

“現在,把你們的精神體——”

祝鳴打了個酒嗝,停頓片刻,随後叉着腰,中氣十足地繼續命令道,“……把你們的精神體釋放出來,讓我檢查一下!”

所有人:“……”

五分鐘後,茶水間內的齧齒科動物哆哆嗦嗦地站成一排,周粥的狍子和阮憫的梅花鹿排在隊末,所有人都欲言又止地瞄向正襟危坐的祝鳴。

祝鳴臉頰坨紅,戴着傳感手套,逐一摸索着進行檢查。

檢查完周粥的狍子後,祝鳴滿意道:“非常健康,繼續保持。”

周粥咧着大牙,美滋滋地撓了撓頭。

輪到阮憫,祝鳴捏起梅花鹿的蹄子認真觀察片刻,最後又摸了摸雙角:“有些營養不良,最近要注意多休息。”

阮憫垂眸,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一路檢查下來,最後輪到劉寬,祝鳴醉醺醺地半眯着眼,盯着地上敦實憨厚的水豚沉吟了許久。

“你精神體的BMI目測已經超了35,屬于二級肥胖。”

祝鳴語重心長,拍了拍水豚的肚子,含糊地指揮道,“……轉個身,讓我看看屁股那裏的脂肪囤積程度。”

劉寬冷汗直冒,結結巴巴:“祝教授,我,我會控制飲食的,但是屁股……咱要不就算了吧……”

祝鳴偏過臉捂着嘴,打了個酒嗝,剛不滿地想要說些什麽。周粥的視線落向他的身後,驟然一變,開始瘋狂使眼色:“祝,祝哥,你要不先收斂一下——”

祝鳴并不喜歡問診中途被人打斷,皺起眉,醉眼蒙眬地“嗯?”了一聲。

回過頭,他看到席羨青伫立在茶水間門口。他穿着一件深咖色的長款風衣,神色冷然地将手臂交叉在胸前。

他的視線落在祝鳴覆在水豚滾圓身體的手上,停留幾秒,聲調淡淡地開口道:“這就是你說的加班,是嗎?”

謊稱加班,實則參加派對,在派對上肆意“檢查”他人的精神體,并在撫摸過程中被抓了個正着。

這一切的後果就是,回到家後,祝鳴被席羨青壓在書房裏,繼續高強度地“加了會兒班”。

新家的書桌很寬敞,書架很大,祝鳴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扶着書架,手指因用力泛起青白,上面的書本則随着動作起伏微微搖晃,

其實祝鳴的酒早在路上就醒得差不多了,一開始還試圖裝醉蒙混過關,但後面聲音都變了調,便啞聲央求着想轉戰去床上。

席羨青平時其實是很吃他撒嬌這一套的。但今天很明顯心情不佳、軟話聽不進去的冷面大孔雀,不論如何都不為所動,只是悶頭專注進行着動作,力道用得也是前所未有的重。

莫名地,這竟讓祝鳴在恐懼中感到陣陣難以言喻的興奮,也不知道是舒服還是難受,生理性的反應令眼淚沁出,順着漂亮微紅的眼尾滑落,白狐的大尾巴也跟着一陣一陣地顫抖着,一人一狐,竟被耗得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浴室裏清潔洗澡的時候,他只能全程挂在席羨青身上,任由對方擺布。

回味一下,祝鳴意識到自己今晚犯的錯确實可能有點小多,便勾着席羨青的脖子,一個接一個地進行排除法。

他先試探着問:“我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席羨青沒說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祝鳴琢磨了一下,又繼續說:“以後及時彙報行程,準時下班。”

席羨青似是稍微滿意了一點,還是沒說話,只是拿着花灑,垂眼繼續沖洗着祝鳴後腰上殘留的泡沫。

看來答案還是不對。

祝鳴突然想起什麽,用右手食指點了點席羨青的胸口,輕聲在耳邊試探着問:“這只手,以後只摸咱家的洗潔精?”

他感覺席羨青抱着自己的那只手驀然一頓。

密碼正确。

席羨青終于看了他一眼,良久後淡淡開口道:“……你想摸誰就去摸,我倒也沒小氣到攔着你去行醫的程度。”

祝鳴眨眨眼,溫聲解釋道:“沒說你攔着我啊,我純純自願的,不可以嗎?”

“不過除了洗潔精……”

浴室的水霧氤氲,祝鳴微笑着仰起臉看他,手同時也不安分地點在席羨青結實的胸口,緩緩下滑,最後覆在了一個有些意想不到、但好像又在他們意料之中的地方:“确實還有一些其他比較有意義的地方可以觸摸。”

席羨青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便聽到眼前人的聲線輕柔:“……我們是不是還沒試過浴室呢?”

浴室內的霧氣朦胧柔和,他擡起眼,濕潤的眼睫卻擋不住眸子深處的狡黠笑意,那分明是明目張膽的誘惑。

花灑掉落在地,呼吸驟然變了節奏——是席羨青垂下眼湊近,将眼前人按在浴室的牆上,毫不客氣地低頭吻了下來。

祝鳴在K大研究所的實驗室正式開始運轉,剛剛入職的時候,他收到了許多的祝福和禮物。

沈櫻在二區的蛋糕店正式開張,特意寄來幾盒口味各異、樣式精致的杯子蛋糕。她的手藝精湛,實驗室裏的每個人都贊不絕口。

同時,還有兩個密封得嚴嚴實實的油紙袋被送來,袋子上細心地手寫标注了加熱時間。拆開後,裏面滿滿都是烙着綿羊和櫻花圖騰的香甜小松餅,毋庸置疑,這是來自紀茸的心意。

談玉和封嘉馳也發來了祝福,他們目前在三區度假,但不忘寄來公司新研發的幾款精美機器人。

每臺機器人功能不同,有的能夠幫助保存實驗記錄,有的負責在實驗室內運輸并補充耗材,還有的甚至可以自動清洗試管和燒杯,大大節省了實驗中的寶貴時間。

周五下午五點,實驗室裏的大部分人都老老實實地準時下班,經過辦公室的時候,紛紛來和祝鳴道別。

祝鳴一一微笑着回應,席羨青要晚一會兒才會到研究所來接他,還有些時間,于是他便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檔案。

大多都是他這幾年積累下來的病例和治療方案,經過病患的同意,有不少有趣獨特的案例可以放在未來的課題中。

祝鳴将它們打印出來裝訂在一起,現在一頁一頁翻閱起來,心中被滿滿的成就感填滿。

當然這些病例中最獨特的,同時也是唯一一個被祝鳴單獨裝訂成冊的,正是那份名為“他的羽毛使用法”檔案。

祝鳴翻閱着這份檔案,眼底的笑意愈發明亮,直到翻到最後一頁空白時,才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下。

是的,這份病歷還沒有完全完成。

拿起手邊的筆,思索片刻,他開始進行最後的記錄

【精神體異常症狀】:先天性無法操縱尾羽。

【本次記錄原因】:已痊愈,可随主人自主意識操控并展開尾羽。

(備注:在害羞或經歷生理劇烈波動時,尾翎仍偶爾會出現不可控的高速抖動)

筆尖一滞,落在【治療方案總結】這一欄,白狐的耳朵微微動了動,祝鳴放下筆,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通常,這個欄位會寫上藥物名稱、劑量和服用頻率,但席羨青這個病吧,偏偏是藥物、數據和科學難以解釋的存在。

正糾結時,敲門聲響起,擡眼一看,這位病患本人正神色鎮定地站在門前,

祝鳴微詫,放下手中的筆:“怎麽直接上來了?打個電話,我下樓不就好了。”

席羨青平靜地舉起手中的袋子,身後的綠孔雀十分愉悅地半眯起了豆豆眼:“順手帶了一些裝飾品過來。”

祝鳴:“……”

剛搬進來K大研究所的時候,審美嚴苛、追求生活精致度的席羨青來參觀過一次祝鳴的辦公室,全程的眉頭便沒松下來過。

祝鳴原本還挺滿意的,被他犀利挑剔的目光打量一番,頓時也覺得這屋子有些破爛不堪:“那要不……你幫稍微我裝飾一下?”

祝鳴說的是“稍微”,但很明顯,他和席羨青對這個詞的理解截然不同。

一開始席羨青帶來的裝飾還算正常,只是常規的小擺件,到後來便愈發離譜,什麽高浮雕花瓶、琺琅八音盒……甚至後來還帶了一幅巨大的油畫。

此時此刻,席羨青手中又拿着一盆光看盆的材質就知道價格不菲、枝幹被修剪得錯落有致的貴氣盆景。

祝鳴深吸了一口氣:“我這是辦公室,不是博物館。”

席羨青盯着他的臉,許久後沒說話,身後綠孔雀眨眨豆豆眼,微微翹起的尾羽悄無聲息地耷拉下去了一些。

祝鳴輕嘆一口氣,盯着盆景:“不過确實很漂亮……那就辛苦你幫我布置一下吧。”

席羨青這才“嗯”了一聲,轉過身,面向祝鳴已經近乎被填滿的書架,尋找起一個合适的放置地點。

祝鳴盯着他的動作,還有身後美滋滋重新抖起尾巴的綠孔雀,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動,像是想起了什麽,再次拿起了手邊的筆。

将盆景整到滿意的角度,席羨青回過頭時,發現祝鳴正嘴角微揚,在紙上記錄着什麽。

他瞥了一眼:“在寫什麽?”

祝鳴飛快地用手擋住:“秘密。”

“……”席羨青吐出一口氣,拿起旁邊衣架上的大衣,展開,舉到他的身後,淡淡道,“電影半個小時就要開場了。”

祝鳴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筆,站起身:“來了來了。”

他乖乖将手伸進袖口,任由席羨青幫自己系好大衣紐扣的同時,理直氣壯地要求道:“今天電影結束後,我要吃上次看到的那家椰子雞火鍋。”

“可以。”

“不過現在肚子就好餓啊……嗯,看電影前還是買桶爆米花吧,外加一個黃油玉米棒,還要一杯冰可樂……一會兒我去取票,你去給我買。”

“……”

“席羨青,你不要又裝作沒聽到,到底記住沒有?”

“……知道了。”

辦公室的門輕輕掩上,走廊裏,他們十指相扣,身影在夕陽的餘晖下被拉得斜長。

他們的身後,白狐輕快地甩着蓬松柔軟的尾巴,綠孔雀翹着絢麗纖長的尾羽,并肩跟随着主人們的腳步,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太陽沉入地平線,夕陽将雲層暈染成靜谧的橙紫色,燦金的餘晖溫柔灑落,微風拂起,吹動了桌面的紙張。

在那份名為“他的羽毛使用法”的病例文檔的最後一頁,标注着“最終治療方案”的一欄,是方才祝鳴洋洋灑灑留下的一行字:

——藥石難療,唯愛可醫。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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