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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這次的綜藝裏請的都是些大明星，你雖然分不到多少鏡頭，但至少能混個眼熟。”江婕話聲一頓，笑了笑，“權當刷刷存在感了。”

化妝師手法熟練地替鹿茸上妝，棕色眉粉加深眉峰的弧度，将過于漂亮的容貌修飾的多了幾分沉穩氣，不過這抹沉穩維持不了多久，只要鹿茸一笑，自然而然變得又輕佻又散漫。

鹿茸靠在椅子上，任由身邊人給他又是化妝，又是拍照，不大的帳篷內，擠滿了他們的人，好似即将要上場的是多麽隆重盛大的場面。

江婕遞給他一杯溫水，“你別灰心，新人都是你這麽過來的。”

鹿茸飲了水，朝外看，“我一開始以為是荒野求生呢，這導演，有本事，如今這年月了，還能找到這麽一個荒涼的地方。”

說完話，他将領口稍稍攏起，寒風讓他清醒了許多。

透過帳篷的縫隙，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來往的人，步履匆忙，忽而高聲，忽而驚喜，每來一個大明星，立馬蜂擁而至，吵吵鬧鬧。

化完妝了，化妝師由衷點評：“真漂亮。”

鹿茸投去微笑。

他起身，掀開簾子，朝外看去，果然，不遠處又是一陣喧鬧聲，一輛黑色轎車停下，車門打開，一個非常俊秀的男人，一身黑色外衣，精英派頭，出現在了場地內，副導演親自迎了過去，激動地笑道：“韓綽終于把你盼來了”

又是握手，又是擁抱。

韓綽笑道：“哈哈為了這個綜藝，我可推掉了不少戲呢，你可不能讓我失望了，好歹讓我找個對象回去。”

副導演笑道：“放心放心咱這是戀綜，請的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韓綽朝四處看了看，像是在尋找什麽，可惜，沒找見，他又收回視線，和副導演說笑着去了旁邊的帳篷內換衣準備。

江婕見鹿茸看得認真，走到他身邊，“公司給你争取來這個綜藝也是不容易，但你也別有太大壓力，正常表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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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茸道：“戀綜，我沒談過戀愛怎麽辦？”

江婕笑出聲來：“那多好，你要是個老油條，上了節目還容易被人黑呢。”

鹿茸沉吟：“那萬一我有過一段懵懂而不自知，不歡而散的感情，怎麽辦？”

江婕攤手：“很重要嗎？只要你的前任不出現在這裏，一切都好說。”

鹿茸靜默。

他看向前方，在又一輛黑色轎車停下的那一刻，心中默默道：“巧了，還真是。”

他挺喜歡方折的。

真的。

第一次見面就很喜歡。

那已經是七年前了。

七年前，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綁定了戀愛系統，系統對他仁慈，讓他随便選個人物，完成一場戀愛就可以。

他第一眼就瞧上了方折。

那個所有練習生裏最耀眼的人。

他們在同一家公司裏當練習生，每日進進出出，練習室裏跳舞跳到身體僵硬麻木，練歌練到嗓子發軟沙啞，樂此不疲。

所有練習生都是競争關系，明面嘻嘻哈哈，背地勾心鬥角，誰也不肯輸給誰。

哪裏有什麽感情。

可唯獨他倆不同。

他和方折第一面就投緣，就像方折說的：“我來到練習室後，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來對了，我就猜到，你有可能會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

他挑眉笑笑：“為什麽？”

“因為你漂亮。”

“這算什麽理由。”

“至少會讓我有種緊迫感，這麽漂亮的人和我競争，我先天不足，自然要後天努力了。”

“啧。”

“鹿茸？”

“嗯？”

“陪我熬下去。”

他說，陪我熬下去。

他倆真的熬下去了。

鹿茸借着練習生的那段經歷，猛增感情值，拼命刷任務，兩人的感情飛快升溫，即将确定關系的前一天，戀愛系統045號突然說：【戀愛系統被主神宣告解散，宿主嗚嗚嗚，我不能繼續陪你了，我要被回爐重造了。】

鹿茸：？

再然後，戀愛系統倒閉了。

他很榮幸被分配到了炮灰系統，任務也從和人戀愛，變成了當一個完美的炮灰促成主角之間的戀愛。

一口老血噴出來

瞎搞啊

為此，他不得不和方折分開。

那天，他和經紀公司提出了解約，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上了出租車，煙雨朦胧中，司機不禁道：“嘿小兄弟你回頭看一眼”

他回頭看去，詫異的睜大眼，方折發瘋似的追在車後，摔了一跤爬起來繼續跑，車子停下，鹿茸趕忙下車，忙道：“還沒過年呢，別激動別下跪。”我可沒壓歲錢啊。

方折握着他的手，氣喘籲籲，“你……別走……”

鹿茸抽回手，故作深沉，嘆氣道：“我有難言之隐。”

“我們就要成團了，你說過，我們要一起走上舞臺，鹿茸，你別抛下我了。”

方折眼尾發紅，聲音幾欲哽咽，他上前一步，重新抓住他的手，猛地一個貼近，吻住了他的唇，笨拙的吻技，試圖挽回他的心意，“不要走……求你……”

鹿茸心底一軟，他咬住方折的唇，“我……”“啊草”

話還沒說完，身上一陣刺骨電流，他劇烈地顫抖下，哐當跪地，整個人都抖了三番，呼吸都緊了，細密的電流險些要了他的命，迫不得已，他仰頭看着方折，咬緊牙關，說了那句至今都覺得特別後悔的話：“方折，我就是玩玩，你……別認真了。”

直至今日，他都記得方折那愣怔的面孔。

也直至今日，他還記得，那日的他，本身要說的是，“我……喜歡你。”

狗日的系統。

不做人。

媽的。

為了成全方折和所謂的主角在一起，為了讓自己這個死炮灰盡職盡守，一陣電流不留情面。

眼見自己的任務又快要成功了。

和方折分開後，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仿佛被隐藏在了閃光燈下。

方折成團出道，一炮而紅，成團兩年後，團隊解散，倒也不是組合不合，單純是組合內流量差距過大，實力懸殊也太大。

資本方只要方折，次次冷落其他隊友，也不太好，經紀公司也為了利益着想，便公布了解散，解散後的方折不但沒有被影響到，反而青雲直上，連斬各項大獎，成為了當之無愧的頂流男星。

那之後，鹿茸還見過一次方折。

演唱會上，方折手持話筒，剛剛結束一場的他，額頭一層細密的汗水，整個人在萬千燈光的照耀下，瑩瑩生輝，在粉絲的吶喊聲中，他鞠躬，說：“謝謝大家的厚愛……”

他說了很多話，但鹿茸沒太聽清，鹿茸就站在前排，啃着冰激淩，如果不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也不會跌出去，然後被方折發現。

方折手中的麥聲音停住了，盯着他，鹿茸狼狽起身，兩人四目相對，那一刻，真他媽就是一個天之驕子，一個職業炮灰。

方折吸了口氣，避開鹿茸的視線，轉頭看向另個方向，對大家說：“今天最後一個節目，是一首晚安歌，祝大家都有好夢。”

伴随着美妙的曲調，方折在臺上緩緩走動，猶如清冷的白梅，不染半分俗世塵息。

臺下此起彼伏的高呼：“啊啊啊啊啊啊看這邊”

方折按着流程，每次演唱會最後一曲都會随機丢出一朵鮮花，哪個粉絲撿到，哪個粉絲之後就可以和他私下合影。

下面的粉絲像是一群不要命的猛虎，直勾勾盯着方折手裏的花，當那朵花被丢出的時候，鹿茸正在高喊：“讓我出去讓我出去”然後突然察覺胸前落了個什麽，他順手拿了起來，一看，诶，是我的了哎。

那張合影最後不見了。

畢竟他是炮灰，合了影，也會有炮灰屬性，無法存檔無法紀念，煙消雲散。

他的任務還算順利，方折結識了另一個人，韓綽。

也就是系統口中的另一位主角。

鹿茸想盡辦法把這兩人撮合到一部戀綜裏了。

系統世界又一次傳來消息：【嗚嗚嗚不好意思，炮灰系統業績實在太差了，主神選擇關閉炮灰系統，我也要回爐重造了，宿主再見……】

鹿茸：“你等等。”

系統：【？】

鹿茸：“收拾收拾，把我也帶走回爐重造吧。”

系統之命不可違，任憑鹿茸怎麽咒罵，暴躁發瘋，也阻擋不了又一次更換任務的事實。

他領到了新的任務：【請完成反派任務，請讓目标人物一敗塗地，身敗名裂。】

“目标人物是誰？”

【搜索中。您好，目标人物名為方折。】

“幹得漂亮。”

再然後，就是今天了。

他覺得系統給他指派的這個任務也挺合理。

知道方折厭惡他，索性兩人已經鬧掰了，那就徹底完蛋吧，直接變成争鋒相對的死對頭。

不過既然要争鋒相對，那就得有接觸，故而鹿茸就想了個辦法，他也來到了這次的綜藝《第三次旅行》裏，不為別的，就為了惡心惡心方折。

惡心到什麽程度呢，最好是對方一看見他就能破口大罵的地步。

鹿茸內心提前禱告：“方折啊方折，對不起，不是我要對付你，是系統讓我對付你，你來世做鬼了，去找系統報仇，別找我啊。”

祈禱完，睜開眼，赫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前方。

那人身姿纖細，一身幹淨的白色運動服，看向他時，微微蹙眉，鹿茸怔了怔，終于，擡手，甜美微笑，“方先生，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