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卷,韭,躺,潤
第14章 卷,韭,躺,潤
心病?
連海饒有興致看他。
“比特跳動員工四大心理狀态——卷,韭,躺,潤。”杜賓錘錘心口,“不敢躺,又潤不出去,那可不就得甘當韭菜,卷生卷死嗎?”
“這公司為了讓大家當卷王,甚至給員工發了房補,但凡住在公司方圓三公裏以內的員工,每月都能多發一千五,目的就是鼓勵員工把通勤時間統統變為上班時間。”
連海:“每一個看上去很棒的公司福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聽說過這公司在業內的別名嗎?”杜賓突然又問他。
不及連海回答,杜賓兀自掰起手指:“比特·大小周開創者·加班之王·非必要不關電腦·勞動法在逃罪犯·耗材集中營·龍卷風·跳動。”
“好家夥,演《權力的游戲》啊。”開口的是不知何時回來的季明月。“其他的我都懂,龍卷風是什麽意思?”
杜賓:“遇到龍卷風,要麽跑,要麽被卷死。”
季明月不自然地吞咽了下。
他剛嘔吐完,皮膚冷白如玉,薄唇殷紅似珠,鬓角邊落着幾滴細小的水滴,顯得雙眼黑晶般透亮。
連海聽他聲音無大礙,狀似随意地從口袋中拿出紙巾遞給他。
Boss突然示好,可比突然發威要棘手得多,季明月愣怔着接過紙巾,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化身陰暗飛行的小蒼蠅,偷窺着連海的表情。
杜賓:“我實習的時候,吳經理半夜十二點給我打電話,讓我改視頻文案,我不樂意,他來了句‘大晚上的,你怎麽還睡覺呢’,話裏話外說我不正常。”
季明月:“……不正常的不是你。”
杜賓:“後來我把這件事和引娣姐、賈仁哥和施盼哥說了,他們反過來批評我做得不對,既然吳經理布置了任務,就應該起床加班。引娣姐說自己做實習生的時候,曾經連續一周吃住在公司裏;賈仁哥和施盼哥還給我看了他們在公司睡壞的行軍床,賈哥睡壞了三張,施哥睡壞了兩張。”
這話的槽點如雨點一般密密麻麻,季明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怎麽這都要卷?”
“一旦你開始同別人比較受過的苦、努過的力,你就親手開啓了一場永遠贏不了的比賽。”他用接過的紙巾擦淨臉頰,似在問杜賓,更像是問連海,“好好的人生,為什麽總是要比賽呢。”
杜賓點頭,繼續道:“真就比出了大問題。”
連海敏銳道:“怎麽說?”
杜賓:“比特跳動實行末位淘汰制,這個直播App上架之後DAU(日活)一直不理想,聽高層的意思,過完年後,項目組必須要裁掉一個人,所以——”
季明月:“四殺案和裁員有關?”
連海:“一桃殺三士。”
聲音幾乎同起同落,二人詫異地對望了眼,目光旋即像兩個同名磁極,迅速彈開。
“比特跳動的KPI評分基本掌控在上一級主管手上。吳鵬程權力很大,裁掉誰是他說了算。”靜默幾秒後杜賓開口。
“項目組統共仨人,但誰都不容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引娣姐家裏麻煩多,父母在鄉下,一個癱了一個生着病;她有個正在讀大學的弟弟,念書打游戲買衣服交女朋友,一跟她發信息,張口閉口就是錢,仿佛姐姐供養弟弟天經地義。劉家弟弟已經來公司鬧過一通了,人倒是理智得很,哪裏像是死了親人?說要麽五百萬買斷他姐的命,要麽微博熱搜升堂。”杜賓那雙陰陽眼一翻,“說是錢不錢對自己不重要,但沒了姐姐,父母活不了。”
連海也有些無語:“合着這是孝心外包,是吧。”
杜賓感慨:“每個月一發工資,引娣姐只留下房租和餐費,剩下的大頭全給弟弟和家人,引娣引娣,你聽他的名字。”
“嚯,一家子吸她一個人的血,還是個扶弟魔。”季明月豁然憶起劉引娣身上的牛仔褲和毛衣,破舊發白,邊角都勾絲了,想來是穿了很久,他脫口而出,“這姑娘壓力夠大的,她要被裁員了,那可怎麽活。”
杜賓:“壓力更大的是賈哥。上有老下有小,老婆沒工作,車貸房貸,老人去醫院的錢,小孩的學費生活費,哪兒哪兒都是用錢的地方。”
方才賈仁家屬在此處哭靈的悲戚之聲,隐隐鑽進了季明月的耳朵。
“賈哥不是科班出身,是代碼培訓班畢業的,趕上了入職早的福利。不過他技術不行,幹了很多年還是個底層程序員,連剛畢業的施盼有時候都能給他甩臉子。他馬上三十五了,正是尴尬的年齡,肯定特別害怕丢工作。”杜賓道,“我還在的時候,就看到他經常通宵寫代碼、Debug,得了腱鞘炎不說,手指上一堆繭子。”
他打開手機,重新翻到賈仁的屍體照,怼到連海和季明月面前:“不信看他的手指。”
屏幕中哪能看到手指?唯一顆鮮紅的血手印赫然入目。
噫——季明月頭發都炸了,戰術後仰。
連海迅速從他的話中捕捉到了奇怪之處,問道:“施盼和賈仁不對付嗎?”
“倒也不是,施哥他,”杜賓頓了一下,“看誰都不順眼。”
“施盼是計算機系研究生畢業,正兒八經高材生,這兩年行情不好,工作難找,他本科畢業那年還能拿到大廠頂級offer,結果硬要讀研,現在就只能去卷考公。”
季鹹魚語氣微妙:“嗐,也算是知識改變命運。”
杜賓:“施哥考公失敗,通過校招補錄來了比特跳動。說實話,以他的能力,待在這麽個小小的項目組,着實是原子彈炸鳥大材小用。他又和賈哥搭檔,幹得也不爽,你想啊,學霸和學渣能和平共處麽?大家是來賺錢的,又不是來做慈善的,不可能搞一對一精準扶貧。”
“不爽就走呗,一份工而已,裁員了正好還能拿離職補償金。”季明月不以為意,“多大事兒。”
杜賓:“說得輕巧,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就業現狀,本碩搖奶茶,大專送外賣,命運會平等地毒打每一個清澈而愚蠢的大學生。”
“施哥肯定也是不想自己被裁員的,不然為什麽春節了還要帶病加班?”杜賓最後看了一眼施盼屍體旁邊的便攜式輸液設備,熄屏苦笑,“施哥以前經常說,自己這樣卷下去,要麽過勞死,要麽發瘋把其他人都殺了。他應該也沒有想到,自己不是過勞,而是以這種方式,永遠離開了人間。”
“我不理解,”連海默然聽了片刻,道,“若說是為了不被裁員,那應當是自相殘殺才對,而你卻說此三人均為他們的主管吳鵬程所殺。”
“吳鵬程這個人啊,一個項目經理而已,”杜賓不滿道,“你叫他一聲哥,他想當你爹。”
這話說到季明月心坎裏了,他餘光掃了一下連海。
連海微擰眉:“為何看我?”
季明月打着哈哈:“窗外陽光毒,擔心府君晃到眼。”
杜賓輕咳一聲:“吳經理最喜歡拿着雞毛當令箭,對上跪舔老板,對下苛責員工。項目進度稍微有些偏差,他就壓着我們幾個全體留下來陪他加班,但凡有人比他早走,月度績效立刻不合格。”
“他還特別喜歡PUA,日常口頭禪就是‘我對你是有點失望的’、‘當初招你進來的時候沒想到你這麽不行’、‘苦勞不等于功勞’、‘給你績效打低是希望你能夠再努力一點’……我一共實習了幾個月時間,這些話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可想而知引娣姐他們平時在項目組受到了怎樣的精神摧殘。”
季明月啧了下:“這種人怎麽能當上Boss的。”
幸福生活靠對比,他忽而覺得,就連身旁的連海都眉清目秀的,可愛了許多。
“拜高踩低,利益至上,正是這樣的人,才能在大廠存活下來。”連海睨了他一眼,“吳鵬程應該是揪住裁員這件事,瘋狂PUA所有人,勢要把他手上那些微末的權力放大一萬倍。”
順着他的話,季明月推測——因為裁員名額問題,吳鵬程應當是和手下的三個大頭兵發生了龃龉,沖動之下激情殺人。
工作麽,哪有不發瘋的。他太感同身受了。
杜賓似乎看出了季明月心頭所想:“在比特跳動,失智往往只是一瞬間。”
“可我還是感覺哪裏不對……”季明月話音未落,腕骨忽然被抓住。
耳旁是連海低沉的聲音:“得抓緊回陰冥。”
腕部的觸感怪異,滑溜溜黏糊糊,像被一坨冰涼的果凍圍繞。季明月垂眸,發現他和連海的身體,在陽光之下,竟然化作了半透明的形态,看上去很像劣質手游裏的穿模NPC。
怎麽回事?!
“杜賓,留個手機號,”連海擡腕看了看正融化消失的手表,穩住聲音,“我們還有其他事,就此別過。”
“欸?猛鬼大哥你們說走就走啊?”杜賓報了一串號碼,“這案子沒着落,還有我的直播……”
連海默默記下:“你放心,明日辰時,我同你依舊在此處見。”
話畢,拉着季明月逐漸透明的衣服,向消防通道走去。
連海疾步如飛,拖着季明月往前,可憐季明月從昨夜見到酆都大帝開始,被折騰了一溜夠,方才還大吐了一場,早就成了株迎風倒的弱柳,全靠一口鬼氣吊着。
“慢一點,府君。”小柳樹骨軟筋麻,幾乎是在用氣音。
随着身體的消亡,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聖水要失效了。”未料連海将他攥得更緊,西裝下擺都飛了起來,裹着滿身急躁,“還有,我之前是不是告訴過你?男人不要比快慢。”
季明月無語。他想起連海确實曾說過,所謂的“聖水”只管半個時辰,便問,“失效了會怎樣?”
連海:“化作一只孤魂野鬼,永留陽間,再也無法回陰冥,也無法投胎。”
季明月打了個哆嗦,跟上他:“快一點。”
就在此時,季明月膝蓋忽涼,緊接着一陣綿密的鈍痛襲來,讓他差點跪了。
“先生,對……對不起。”
季明月看見一位身材佝偻的保潔大叔,正是他穩穩扶住了自己。
大叔右手抓水桶,左手原本拿着的拖布掉在了地上。黑灰色的拖布下方滴滴答答流出髒水來,從消防通道的樓梯間蜿蜒了一路。
他腿腳似乎不太好,跛着退後兩步;聲音也很嘶啞,像吞了瀝青水泥:“把您衣服弄髒了。”
季明月看到自己右膝西褲處被污水浸濕,西裝上也濺了星點水花,透出污漬特有的腥氣。
不知是否是害怕的原因,大叔一直沉默,他的頭發雖然長而糟亂,但蓋不住煞白的臉。他想要擦掉污水,又沒有紙巾,情急之下,伸手在季明月西裝上來回摩挲。
……西裝更髒了。
那雙手枯瘦,骨節卻大而突兀,手背因為浸了水的緣故皺如核桃,手指處挂着些許小傷痕和倒刺。
是雙幹久了體力活的手。
一雙苦命的手。
季明月于心不忍:“不礙事兒。”
大叔深綠色的保潔服上套着套袖,他扯了套袖,用還算幹淨的袖子蹭了蹭臉:“謝謝,您真是個好心人。”
“哦對了,”季明月整理着衣服,想起什麽,“十三樓有命案,整一層別說人了,連只蒼蠅都沒有,您怎麽還來打掃衛生?”
他忍不住感慨,別說打工人了,在比特跳動,連保潔都卷成這樣。
剛說完,只見保潔大叔沉默地拖着水桶拖布,早已一瘸一拐地上了樓。
消防通道間,只留水桶拖拽的些微回聲。
或許是這一夜一天遇到了太多倒黴事,鬼生遵循守恒定律——出了比特跳動數字大廈,季明月和連海順利地打到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玉湖後山。
只有抓緊時間到達那裏,才能趕在聖水徹底失效之前,“點對點”地返回陰冥。
出租車的皮質後座有些微微的開裂,又冷又硬,季明月脖頸繃得很緊,小聲咕哝:“有問題。”
連海正閉目養神,聞言眼皮撩出一絲細縫:“有話就說。”
季明月回想着剛才那幾張照片,露出茫然之色:“我思來想去,總覺得這案子怪得很,吳鵬程真不一定是兇手。”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連海重新閉眼,靠在車後座上,将彼處壓出了一個小坑,“季大少俠,你還是想想,回去怎麽把你這套高定西裝洗幹淨吧。”
“連大總裁,”季明月氣不忿兒,換了稱呼回嘴,“你也還是想想怎麽付車費吧!”
……
出租車很快駛到終點。
“二位,”大過年的,來這種鳥不拉屎的荒山野嶺的乘客實在不多,司機雖然疑惑,但仍是禮貌地将目光投向後視鏡,“目的地到了,請……”
“下車”還沒出口,他的嘴巴就張成了O型。
後座空空如也,只有被壓得略微凹下去的坐墊,證明方才的确有人存在。
那兩位帥氣的先生呢?!
作者有話說
hhh有讀者寶貝誇我寫得很現實
但……咱這是篇靈異文哈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