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 68、

68、寄月

輪胎碾壓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紅色尾燈遠去。

雲徽本以為只是句玩笑話,直到回到家後沒多久,剛喂完奶球和雪糕, 就聽見敲門的聲音。

門打開, 許清嶼手裏拎着一個保險箱, 裏面放着快堆成小山的文件。

雲徽看着塞到手裏的錢包還有茶幾上一整夜都看不完的股份合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奶球跳到文件上,好奇的用爪子掏了掏黑色的錢夾,錢夾給打開, 裏面插滿五花八門的銀行卡,還有他的身份證以及一張照片。

她的照片。

是學校中秋活動那晚, 背景是學校操場,她穿着及膝連衣裙,裙擺随着走路的動作揚起弧度, 露出白皙纖細的腳踝。

身旁位置凹陷下去, 一杯溫水遞過來。

雲徽小小喝了口, 正要放下, 對上他的目光又接着喝了好幾口,見一杯水喝了大半許清嶼才收回視線, 把占據茶幾的貓抱下來,修長如竹的手指撓着它下巴。

奶球立刻舒服得眯眼,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我記得你當時靠在樹幹抽煙, 并沒有拿手機。”

許清嶼抓了把雪糕的頭,“是別人拍的,我搶過來的。”

他說的很随意。

照片的确是別人拍的, 當時來來往往的人都在議論着雲徽的舞蹈, 她過來時好多男生聚在一起, 其中有一個躲在樹後偷拍,邊拍邊說着她的腰肢多細,小腿的肌膚多白。

他碾滅煙,起身将人逮了出來,本要删除手機裏的照片,臨了又改變主意,将照片發到自己手機,再将其徹底删除,這才放那男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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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也在錢夾裏躺了好幾年。

而所有文件的最後一項條款,都寫着“如本人發生意外,名下所有財産無條件轉讓給雲徽所有。”後面附着她的身份證號碼和信息,每一份都做了公證,等于是變相的遺囑。

“并非是想給你壓力,這些本就是你的。”他說。

他擁有的所有東西,本都是她的。

若沒有她,他早已不知在何處堕落,像行屍走肉的生活,對生活沒有期待,也沒有新鮮感,如一潭死水。

一開始,支撐他的是報複,是怨恨,後來那股怨恨被一雙溫柔的手磨平。

她告訴他,失去的人會變成星星繼續陪伴在身邊,只要擡頭便能看見。

她告訴他,他是最重要的。

自母親死後,沒人再跟他說過這種話。

她讓他覺得,自己活着還有意義。

他的所有,都是她給予的。

雲徽眼眶有些發酸,那張照片從夾層裏拿出來,外面鍍了膠,絲毫不見氧化的痕跡,在照片背後寫着她的名字。

大名和小名。

她沒想到坦白局還有後續,也不曾想到後續的沖擊如此之大。

良久,她将照片放回錢夾,從五花八門的卡裏抽了一張問,“這張裏面有多少錢?”

“不清楚。”

他的确不清楚,每張卡裏面都有錢,具體多少他沒算過,也沒那個功夫算,如今她問到,拿起手機查了一下。

“一億兩千萬。”他看了下卡的信息,“這張是之前融資了一家AI科技公司。”

雲徽知道他不止water,沒想到他也有涉獵AI科技。

似想起什麽,許清嶼又起身出去,沒一會兒再折返,手裏多了一個宇航員造型的小型機器人。

“這是紀念手辦嗎?”她問。

“不是。”

他按下底部的開關,機器人全身猶如充滿電量,宇航服透着光,黑色的面部頭盔出現波浪形條紋,接着傳出低低沉沉的聲音。

“曲京今天下雪了。”

“宋園施工完成一半,許願池的水已經填滿。”

“初晴閣明天就能驗收,最頂層可以看見整個宋園。”

“我在初晴閣旁邊建了聽雲亭。”

“跨年了。”

“新年快樂。”

“宋園建成了。”

“今年曲京沒有下雪。”

“我想你。”

“......”

都是只言片語的話,他猶如自說自話般的将這些年的生活變化講給機器人聽,再被AI收入,錄進語音記憶倉裏。

曲京有一年沒下雪,那一年她回了成都,獨自一人在家聽着外面的熱鬧喧嚣,半夜被煙花炮仗的聲音吵醒,在床前獨坐一夜,然後撥打那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熟悉冰冷的聲音在夜裏格外刺耳,她摁斷又打,摁斷又打,好似這樣就能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直到天亮,煙花炮竹的聲音消失,她收到一個快遞,是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裏面放着和茶幾上幾乎一樣的合同,還有一個小盒子。

她并未打開那個盒子,将快遞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

隔了一段時間,又有快遞寄來,她照樣退回去,次數多的快遞員都忍不住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最後一次快遞到的時候,她撕碎了文件,将小盒子還有那張銀行卡寄回去。

她從未打開過,不知道那小盒子裏裝的,是這個機器人。

她想起陸醫生說的。

他早已把自己關在一個陰暗角落,在這個角落裏,無人能救他。

所以他對着這個機器人,一遍遍敘說着,再一遍遍将這個機器人寄給她,期待得到她的回複。

語音倉的語音播放完畢,已經足足過去近兩個小時,通過這些語音她近乎目睹了這幾年許清嶼的生活,如何滿身瘡痍的一步步走到高處。

AI自動循環播放,雲徽不願再聽,伸手摁掉。

“我已經不怪你了。”她說。

許清嶼看着她,“但不信任我。”

他将話挑明,“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和向思思,也聽到你們的談話。”

她說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麽重新跟她在一起,她說喜歡不夠,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想怎樣才能讓她信任自己,想究竟如何能讓她有安全感。

翻來覆去間,他想到一個辦法。

“雲月夕。”他喚她,狹長深邃的眸倒映她的模樣,“願意跟我結婚嗎?”

雲徽感覺腦子被重重錘了一下,耳邊“嗡嗡”地,雙眼驀地瞪大,裏面寫滿愕然和不敢置信,更是沒想到,為何突然就到結婚的話題。

許清嶼握着她的手,神色認真,一字一句道:“結婚之後,我們就是合法夫妻,你會不會有安全感一點,願意相信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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