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 71、
71、寄月
很長時間的靜默。
許清嶼只看着她, 深深的看着她,如墨暈開的眼聚着萬千波浪,在她指尖掠過眉眼時卻又盡數收斂。
良久, 他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話音滿是不确定, 怕這只是他的幻聽。
雲徽不答反問:“結婚嗎?”
“結。”
沒有任何猶豫的,緊緊握着她的手,海面下的波濤再也藏不住。
她從他眼裏看見驚喜,喜悅, 難以置信還有終于塵埃落定的放松,如在大海漂泊不知幾何的孤獨旅人, 在黑夜中終于找到了那輪屬于他的月亮。
從此之後,不再是孑然一身。
他吻上來時,雲徽手勾上他的脖頸, 是無聲的回應。許清嶼愣了瞬, 随即箍着她的腰跟自己貼近, 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揉進身體。
直到此刻, 兩人才好似終于冰釋前嫌,那道破碎的裂痕慢慢被修補複原, 變回原來不曾損壞的模樣。
怎麽糾纏到休息室床上的她記不清,耳邊只餘許清嶼在耳邊低喘,一聲聲的呢喃—
“月夕, 我的月夕。”
他直起身看她,細細吻過她的眉眼,臉頰, 鼻子, 最後回到唇上, 然後不知疲倦的再重複。屋內的溫度慢慢升高,呼吸交織在一起,摩挲着她脖頸動脈的手在毛衣領口打轉。
她穿的那天買的毛衣,像因為冬天一下爆毛的雪糕,軟綿綿毛絨絨的。
他低頭在脖頸處親了親,覺得不夠又連親了好幾下,惹得她瑟縮着脖子才在她身邊躺下,臉埋在她頸窩平息。
休息室的窗簾拉得嚴絲合縫,雲徽手落在他勁瘦的腰間,無意識的動了動便聽見許清嶼重喘一聲,接着她手被捏了下。
雲徽看着天花板,忽地想起一件事來,“你會還沒開完。”
許清嶼不以為然,“散了。”
他擡頭,聲音還帶着絲絲低沉沙啞,“胃出血那次是因為在拉一個融資,那個項目我和陳子昂跟了很久,中途也用了不少人脈,才終于得到一個跟對方見面的機會。”
“當時酒桌上的人都跟投資方關系密切,輪流敬酒,不得不喝。”
酒桌文化裏藏的用意人盡皆知,如果不喝,前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那也是他第一次醉得人事不省,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才知道自己胃出血了。
“只有那一次,我現在出去應酬極少喝酒。”鼻尖蹭蹭她的臉,低聲哄,“對不起,我該早點告訴你的。”
雲徽嘆了口氣,“我不生氣。”
只是心疼和無奈。
在她不知道的那些年,他又是如何獨自一人扛過來,在這一千八百多個日夜裏,與她一起被反反複複折磨,相比之下,她卻是幸運的那個。
許清嶼讨好的湊過來,問,“什麽時候看日子?”
雲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什麽日子。”
“結婚的日子。”他說,“結婚領證都要看黃道吉日。”
“我這段時間要練舞。”
“那我們先領證,等你演出結束再辦婚禮。”他攬着她的腰,“想早點把你娶回家。”
雲徽頓了頓,聲音低低的,“我不會看日子。”
“我看。”
“好。”
—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時已經傍晚,許清嶼左手拎包,右手牽她。
大廳比來時多了不少人,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在經過時喊了聲“許總”。
許清嶼唇角上揚,微微颔首給來人介紹,“嗯,這是我未婚妻雲徽。”
“.......”
“......”
不止雲徽,大廳裏的人都怔住,你看我我看你,接着開始清一色的“恭喜”,連白頭到老,百年好合這樣的祝賀詞都出來了。
雲徽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快走,在走出大門前,還隐隐聽到一句“許總不愧是許總,這才幾個小時就從女朋友成未婚妻了,牛。”
語氣中帶着崇拜和羨慕。
許清嶼心情大好,離開副駕駛的門讓她坐進去,也不管這是在公司門口身後有多少人看見,低頭吻了吻她額頭,“走了,未婚妻。”
不消半刻,整個公司又有了新的消息,原來雲徽不是他的女朋友,而是未婚妻,兩人好事将近,預計明年上半年辦婚禮。
得知這個消息時,雲徽正在給雪糕和奶球梳毛,冬天到了兩只貓都爆毛,比夏天時圓了一半,像兩只皮球在地板上翻滾。
把貓毛在半空中漂浮,許清嶼正撸高袖子給兩只皮球煮飯,手機放在桌上,陳子昂打電話來時許清嶼讓她直接接。
她開了免提,陳子昂的聲音響徹整個客廳。
“流弊啊兄弟,前段時間還生無可戀一臉頹廢的說“她再也不會原諒我了”,現在就已經是未婚妻,你他媽不厚道啊,辦婚禮都不跟兄弟知會一聲,我不管,我要當伴郎.......”
陳子昂說了很大一堆,遲遲沒聽見這邊說話,剛要罵罵咧咧的,許清嶼從廚房出來,撈過手機,“放心,請柬少不了你的。”
“那就成。”陳子昂心裏舒坦了,“不過你們都和好了,回頭挑個時間出來聚聚呗,我們幾個人好幾年沒聚了。”
自許清嶼和雲徽分手後,葉問夏和喻冉每次遇見他就沒好氣,這些年雖然也有聯系,但因為各自兄弟和閨蜜的原因多少有點僵硬,現在兩人和好了,是時候化幹戈為玉帛了,主要是能将祁書堯和葉問夏的關系緩和。
許清嶼并未直接應約,“成,我回頭問問。”
“成,還沒結婚呢,你就是妻管炎了。”陳子昂涼涼說了句,“牛逼。”
陳子昂罵罵咧咧的挂斷電話。
面前投下一片陰影,許清嶼蹲下來拿過她手裏的用具,把地上的貓毛清理幹淨。
“陳子昂不來抱雪糕了嗎?”
許清嶼将貓毛扔進垃圾桶,“他跟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了,不來抱了。”
雲徽有些意外,“這麽快?”
“嗯,好像是因為女方要繼續去留學,異地。”
自認識陳子昂開始,從沒見過他談女朋友,有時聽葉問夏閑聊時說起過兩句,說陳子昂在追一個女生,不過那個女生好像不是特別喜歡搭理他,覺得他有些玩世不恭,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每次說到這裏,陳子昂都會反駁,接着兩人又開始上演熟悉的互嗆環節。
上次她搬家陳子昂和祁書堯來吃飯時,陳子昂好像還沒追到那個女生,具體什麽時候追到的她不清楚,算一算時間,他們在一起也才兩個月。
頭頂燈光落下,他一半輪廓籠罩光暈之中,柔和了線條,察覺她的視線,許清嶼擡頭看她,輕笑,“怎麽了?”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們也異地了,怎麽辦?”
“不會。”
雲徽:“為什麽?”
許清嶼扯了張紙巾擦拭指尖沾染的貓毛,漆黑如墨的眸子裏倒映着她的模樣,“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不管是異地還是跨國也好,她去的地方他便會跟着。
“就算真的不得不異地一段時間,我也會去找你。”他低笑着,但語氣十分認真,“我現在銀行卡裏的錢夠養活自己,也能養活你。”
所以,她想去做什麽,想去更大的舞臺,就盡管去吧。
他會永遠在左右,寸步不離。
雲徽眼眶有些發酸,本來她只是突發奇想的一個假設,卻沒成想原來這些他早就已經在心裏演練想象過無數遍,無數遍的結果,都是堅定的毫不猶豫的奔向她。
冰涼的指尖觸及她眼尾,确認自己沒把人弄哭,食指彎曲刮了刮她鼻頭,“怎麽真跟兔子似的,這麽容易紅眼。”
雲徽與他對視,“我們不會異地的。”
在許清嶼詢問的目光中,她再次開了口,“我的腳踝,曾軟組織挫傷,準确的說是踝關節韌帶斷裂。”
她聲音很低很輕,聲音平淡冷靜,但說的每個字都好似一根又細又尖的針瘋狂往許清嶼心口最脆弱的地方紮。
他想起那次壽宴上,她穿着高跟鞋站起來忽然又跌坐下去,眉頭緊蹙躲開他的觸碰。
他見過她腳上的傷,也見過她跟腱處貼滿創口貼,練舞的人會受傷在所難免,他曾經想勸她改個專業,但看到她笑着說沒事,在舞臺上大放異彩的模樣又将話咽了回去。
他記得重新給她戴上腳鏈時,她下意識縮了下腳,當時他以為是下意識抗拒別人觸碰的反應,現在想來其實不是,是他碰到了她的傷口,她曾經斷裂的韌帶。
她并沒有很多雙高跟鞋,也沒有什麽新鞋子不适應,她只是痛。
踝關節的刺痛。
怕他發現,怕築起的僞裝盡數崩塌。
許清嶼幾乎要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什麽時候的事?”
“晉升首席的那一年。”
那一年有舞團的周年慶活動,作為新晉首席雲徽自然要上臺表演曲目,在彩排的時候她的腳踝都已經十分疼痛,表演中途的起身落地時痛得踉跄兩步,當時大家都以為這是她設計的一個動作,直到表演結束回到後臺,整個人痛得臉色發白,寸步難行。
檢查才知道,是踝關節韌帶斷裂。
醫生說幸好送來的比較及時,不然會影響大腿韌帶,嚴重的話會導致小腿僵硬。
她做了韌帶修複手術,雖然恢複過來,醫生建議不要太高強度的訓練,不然會舊傷複發,上次宋園演出結束後,複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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