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 72、
72、寄月
許清嶼握着她腳踝, 拇指在踝關節處來回摩挲,見她蹙眉立刻松開,再不敢觸碰。
他想起好多個夜晚, 自己拽着她腳踝将想要逃跑的人重新扯回身下, 想起每次她驚呼的聲音, 那時他并未多想,原來是自己拽疼了她。
“怎麽不告訴我?”他問得很輕。
“那時覺得沒必要說。”雲徽放下裙擺,将腳踝蓋住,“現在不該再瞞着你。”
“你早就想好了?”
“嗯。”
她接受西瓜衛視的邀請, 說試一試吧,不止是為自己的病想要拼一把, 也是想在告別前,最後一次在舞臺上綻放。
她看着他,指尖抹平他眉間的皺痕, “不用難受, 也不用自責, 這些都是在所難免的。”
“我跟你說這個, 并不是想要訴苦或者埋怨,在小時候練舞開始, 媽媽就跟我打過預防針,只是那時我不懂,覺得媽媽在危言聳聽, 如果演出那天我韌帶真的出現了問題,你也不要太過驚慌,也不要遷怒其他人。”
“正常去醫院做個檢查, 就可以了, 沒什麽大事的。”
許清嶼薄唇緊抿, 視線猶如生了根一般落在她腿上,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她的話。
好一陣。
“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還能繼續跳嗎?”他問。
“也許可以,但肯定沒有原來的好。”她道,“我不能接受自己的舞蹈有瑕疵。”
在某些事上,她與他一樣偏執固執。
不願在繼續這個話題,雲徽拍了拍裙擺上的貓毛,笑道,“你剛剛不說了嗎,掙的錢足夠養活我了,衣食無憂,還有兩只貓和一個很帥的男朋友,也算人生贏家了。”
許清嶼望着她,喉間一陣苦澀,配合的笑了笑,“再養十個你和十只貓都行。”
雲徽彎眼笑起來,掌心攤開握着他的手,把他拉起來,“說話算數。”
“算數。”
夜深人靜。
雲徽在床頭點了熏香,浴室的水聲早已停了很久,但遲遲不見許清嶼出來,雪糕蹲在門口用爪子撓門,仿佛怕許清嶼在裏面被淹死了。
雲徽過去把雪糕抱走,拍了拍奶球的腦袋,奶球心領神會,湊過去給雪糕舔毛,兩條毛絨絨的尾巴一晃一晃。
雲徽過去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面傳來衣服窸窣的聲音,門從裏面被打開,許清嶼随意用毛巾擦拭着頭發,劉海上的水珠順着臉頰滑落。
“怎麽了?”
雲徽收回手,“我刷牙。”
許清嶼側身讓開,确認頭發不再滴水後便将毛巾挂回牆上,趿拉着拖鞋到客廳。
雲徽聽見冰箱門被打開然後關上,聽見拉罐的指扣被拉開,眼睫顫了顫,擡手把浴室門關上,估摸着他已經喝完才重新洗了把臉出去。
許清嶼正彎腰給兩只貓把貓窩鋪好,修長如竹的手指拎起毛毯的一角,将其折好鋪回貓窩,再将兩只貓抱進去。
他不喜歡貓,現在卻已經能事無巨細的把貓照顧妥帖,奶球也從原本見到他就龇牙咧嘴變成随時都能在他面前露出肚皮,呼嚕呼嚕求撫摸。
許清嶼回身見到她,薄唇輕揚笑了笑,牽着她的手回卧室。
他又去洗漱了一遍,但依舊能聞到淡淡的酒精味,雲徽窩在他懷裏,溫聲開口,“演出那天來看我表演嗎?”
許清嶼用臉蹭了蹭她的掌心,“來。”
他怎麽會不來。
雲徽貼着他胸膛,“那那天我送你個禮物吧。”
“什麽禮物?”
“秘密。”她眨了下眼,“到時候就知道了。”
許清嶼也沒多問,關掉天花板的燈只留下一盞床頭燈,圈着她的腰把人固定在懷裏。他閉着眼,卻毫無睡意,直到聽見懷裏人均勻的呼吸,才緩緩睜眼,看着床頭放着的相框。
—
西瓜影視的跨年表演名單一公布引發熱議,不止是因為雲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接受了邀請,更多是她和許清嶼在一起的事被公之于衆。
不止如此,兩人原本的那些過往也接連被扒了出來,還有人去曲京大學論壇找到當初那個帖子,從裏面找出兩人原來校園時期的照片,不止如此,之前被撤掉的那些熱搜,也都接連被放了上來。
熱搜接連發酵了好幾天,節目組的人來提前核對彩排時間時都小聲讨論着這件事,好不容易送走節目組的人,雲徽正要回舞蹈室,手機屏幕亮起。
【你的未婚夫還有三分鐘到達。】
雲徽失笑。
自答應結婚之後,他便将未婚夫三個字挂在嘴邊,更是拿着自己手機,将原本的備注改為“我的未婚夫”,與他手機裏“未婚妻”三個字相呼應。
“雲老師,你未婚夫又來接你了。”
經過的學員打趣着。
雲徽笑了下,從窗戶往下看,那輛白色SUV停在樓下,許清嶼一身黑色大衣,肩頭落了下水漬,似察覺她的視線,擡頭看來。
四目相對,他彎唇笑了笑,邁上臺階。
雲徽隐隐聽見樓下的起哄聲,像極原來上學時他每次在樓下等她下課,還要特意叫個同學上來告訴她,整個班裏都是調侃和揶揄。
她被鬧得不好意思,跟他說下次發微信就好。
當時許清嶼眉梢一挑,笑得散漫肆意,“發微信他們就不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了。”
“現在都已經知道了。”
他笑,“是嗎?那看來這個辦法不錯,可以持續。”
她眼睫輕顫,被牽着的手不由地收緊。
她沒告訴他,其實她喜歡這樣大張旗鼓的方式,也更喜歡他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安全感。
許清嶼太過耀眼,在一起時她總覺得幸運而又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怕會有更優秀的人出現,比她與他更加登對般配。
許清嶼知道她的患得患失,知道她的惶惶不安,用所有人都知曉的方式,告訴其他人。
他—是她的。
“篤篤篤”
敲門聲打斷她的回憶。
回身,記憶中的人已經來到面前,手裏拿着一束花,玫瑰百合和鳳尾絲蘭。
“怎麽買花了?”她問。
“公司門口新開了一家花店。”他單手揣兜,“喜歡嗎?”
“喜歡。”
哪有女孩子不喜歡花,尤其是送花的對象是心上人。
說着她低頭嗅了嗅花瓣,玫瑰花香濃郁,百合恬雅,鳳尾絲蘭搭配其中,有種別樣的和諧。花瓣上還殘留點點水珠,觸及指尖冰冰涼涼。
晚上陳子昂組了局,在他開的那家酒吧。
許清嶼帶她先在一家川菜館吃了飯才不急不緩的過去,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陳子昂正抱着麥克風撕心裂肺的唱着“分手快樂。”
葉問夏受不了的把他話筒換成啤酒,“別唱了,多喝酒。”
陳子昂果真抱着酒就開始喝,喝得醉醺醺的便癱倒在沙發裏,嘴裏不斷嘟囔着。
葉問夏雖然嘴上嫌棄,還是拿了個抱枕墊在他脖子下,讓他躺得舒服點,“真這麽放不下,追過去不就行了。”
陳子昂揮手,“追過去只會讓她煩,她說我......我跟她不一樣。”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哪兒不一樣啊?”
許是戳到傷口,陳子昂一下坐起來看着葉問夏,“你說,我們到底哪兒不合适?她要留學,我也沒攔着她,怎麽留學就得分手?我說了可以去找她。”
葉問夏看了眼祁書堯,“是啊,我也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麽不合适。”
正低頭看手機的祁書堯動作頓了頓,但也只是一瞬,神色淡淡沒有任何波瀾,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那句話。
陳子昂好似找到知己,“是吧?我就說這只是個借口,歸根究底就是不喜歡我。”
說到最後他聲音低了下去,不喜歡比不合适更讓人難以接受,陳子昂又給自己開了瓶酒,葉問夏也不甘落後,将酒杯倒滿,仰頭一飲而盡。
喻冉在旁勸着讓她少喝一點,葉問夏表示沒事,“我跟陳子昂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不是兄弟,但我好歹是他大哥,小弟失戀了,大哥得陪。”
“嘿!你到現在還不忘記占我便宜是不是?”
葉問夏挑眉反問,“那你要不要我陪你喝酒?”
陳子昂想了想,“行吧,大哥就大哥。”
許清嶼拉着雲徽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大衣脫下搭在沙發,給她倒了杯溫水。
喝酒的兩人見他們來了,陳子昂晃着酒杯就要給許清嶼倒酒,許清嶼折着袖子淡淡道:“戒了。”
陳子昂才不信,“你他媽前段時間還在我這裏買醉到天明,這才多久就借了?”陳子昂探頭看他身後的雲徽,“雲徽我跟你說啊,就兩個月前,他半夜跑到我這裏拉着我陪他喝酒,要死要活的,當時我陪着他喝了一晚上啊,醉的不省人事了,結果他倒好,自己先走了,連床被子都不給我蓋,也不怕我着涼了。”
“現在兄弟失戀了,他連杯酒都不喝,是不是不厚道?”
許清嶼倒了幾杯溫水,把他們的都換過來,“今時不同往日。”他頓了頓,笑道,“得把酒量留到婚禮那天。”
“.......”
“.......”
“滾滾滾。”
陳子昂罵罵咧咧的,倒也把那杯溫水喝了下去,登時胃好受許多,一雙眼看着時時刻刻都在肢體接觸的兩人,又羨慕又嫉妒。
許清嶼捏着雲徽手指,偏頭過去,“想問什麽?”
雲徽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卻又轉了彎,“日子你看好了?”
“還沒。”他輕笑,“着急想跟我領證了?”
雲徽瞥嘴,“沒有。”
“但我着急。”
雲徽的位置剛好能将整個包廂的情況看個完,此時三雙眼睛全都直直看着他們,然後“啧啧”兩聲,搖頭嘆息,為他們這樣撒狗糧而不爽。
雲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收回手,“我去洗手間。”
“出門左轉。”
她來過一次,對二樓的格局大致有印象。
上一次的盥洗臺前,一個醉酒的男人煙灰落在她手上,許清嶼用煙頭燙了那個男人,如今想來卻仿若昨日。
那時的她躲他,避他,面對他的靠近釋放出渾身的刺,說了,做了很多傷害他的話。他折了自尊和驕傲,一遍又一遍的走向她。
雲徽低頭擦拭着手,回身時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對不—”
剩下的話沒入唇間。
被撞到的人先是愣了下,随即用力拽住她胳膊,“你真是讓我好找。”
作者有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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