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沒人跟你說過,幹爹這個稱呼不好聽啊
沒人跟你說過,幹爹這個稱呼不好聽啊
意識到腦子裏突然出現的奇怪想法,景行無聲起身遠遠避開床上的人,直到欣長的身形退到大床的末端才停下。
他仿佛自嘲般無聲嘆氣,輕手輕腳躺到另一側床上,高大欣長的身軀團在一起占了小小一角,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明顯癟了下去。
他很喜歡這樣化成原形休息。
在景行很小還不會化形的時候就喜歡這樣躺在這個人身邊,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更多被照顧,被柔軟溫熱的手輕輕有規律的拍打背後的軟毛,揉搓最嫩軟的腹肉。
然後景行可以撒嬌一樣翻過來用頭頂一頂那人的掌心……其實他不是懷念被照顧的時候,其實只要身邊還是他就足夠了。
下意識想和記憶裏一樣蜷縮在那人的懷中,被擁抱着,身後是傳遞來的溫暖的體溫,但後背感受到的只有微涼的被子,都不一樣了。
景行睜開眼,落地窗前,皎潔月光傾斜而下一如過去在留心居千年前曾見過的。
明月依舊,曾照故人,亦照今人……他只是規規矩矩的躺在一邊和身後的宋尋隔着一點距離,但就是這一點距離就是二人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漆黑的眸色深沉如水,白天殿中發生的事讓他想起過去,回來路上“他”的步步緊逼更是提醒已經不能再拖了。
緩緩伸手貼在心口處,掌心細微的金色微芒被他小心擋住,靈力流動間,他感覺到了那縷不屬于他的神魂,在千百年間陪伴他的師父的神魂。
景行不是人,過去他是一只狼,現在是狼妖,一個修行了上千年的大妖。
……
夜半空緣寺中大殿內
落塵跪在殿中的蒲團上默經,緊閉的眼前是燭火紅熱的光。
似乎是察覺不對,忽然落塵眉心微動,不過他既沒睜看眼也并沒有回頭,保持着原本跪坐的姿勢,男人薄唇輕勾,就這麽不動聲色靜靜的等着身後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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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衣料,落塵背後感覺到有細微的風吹來,殿門似乎被人打開了,微涼的夜風從外面吹進來,帶走皮膚上的薄汗。
面前神臺上無數長明燈,燈火不斷跳動,閉着的眼前燭火映襯的紅光不安的顫抖,即使落塵緊閉着雙眼也感受到燭光晃人。
“大師你不睜眼看看我嗎?”
側臉被柔軟冰冷的東西撫上,鼻腔裏充盈着馥郁的梅花香,說話的人呵氣如蘭,湊到落塵耳側輕輕一吻,“您真絕情。”
眼前微紅的景象忽然轉變,落塵驀然睜眼!
可睜開眼轉身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殿中大門緊閉,根本無風,面前的燭火卻搖曳不停。
只有他一人愣在原地,眼神裏閃過一絲無措沒有了片刻前的篤定自如。
“您是在找我嗎?”
一雙手自後面虛攏住男人眼睛,落塵感覺到背後被稍稍壓住,很輕卻冰涼,這人膝蓋曲起輕輕劃過落塵的脊背,手掌要移不移,聲音帶着些小女孩獨有的嬌氣嗔怪道,“那件事你還在怪我是不是?”
見他沒有動作,又靠在男人背上搖了搖,“你怎麽舍得怪我,也不說話,只會裝作榆木樣子。”
落塵搖搖頭,冷淡開口端正坐着猶如殿中石像,“明明是你執意學這些旁門左道,現在惹禍上身還不會處理。”
“我哪裏學的是旁門左道?我會的東西多了,你指的是哪個”,女人對着他的右耳吹氣,“你說的是這個……還是哪個?你得說清楚啊,你不說明白我怎麽知道,嗯?”
“那天那個女孩”,落塵說的簡短,所指正是那天梵音中被女人攆走的岑夢,“是你讓她做什麽了才引來今天這兩個人的吧?”
“修行不必急功近利,循序漸進一步一步總會有成效的一天,就算……”後面的話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不過女人卻似乎很感興趣。
“就算什麽?就算我不能維持現在這幅模樣你也願意幫我嗎?”女人跪在男人面前伸手引着落塵的手撫上自己的柔嫩的臉頰,“如果不能這麽年輕漂亮呢?”
“順應時間變化也無不可。”
“是嗎?”聽見這話女人來了精神,“那我換個皮好不好啊,正好這個臉我也用膩了,這才換個更好的行嗎?”
她的眼神帶着強烈的期待,聲音卻平常,認真看着被自己覆蓋雙眼的男人,想要從他冷淡的臉上找到情緒的波動,半晌對方卻無動于衷,就好像根本沒聽到她說的話。
女人無聲自嘲一笑,豔麗的臉上帶着一絲頹敗,故作随意的擡手,落塵的唇上感覺到微涼,她纖細的手指點在他的唇上,“那你不想說就不說喽,晚安。”
随着眼前遮擋的手消失,殿裏一切恢複如初,地上跪坐的蒲團上還有被那人壓住留下的小小兩個圓痕。
……
夜半,落塵猛然從夢裏驚醒,他摸上心口,只覺得一陣煩悶。
禪房的窗開着,原本熟悉的梅花香氣卻不在,只有一陣草地泥土的味道混着潮濕的夜風吹進來。
——
第二天一早,被一陣說話聲吵醒,宋尋撈起被扔在床下地毯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時間正好過十一點,昨天睡得太沉,沒想到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睡得很好,宋尋覺得身上格外輕松。
等他洗漱好後下樓,剛到客廳就看見景行正端着兩個盤子放上餐桌,沙發熟悉的一角坐着那天搶東西的女孩,另一邊坐着一個模樣冷淡約莫比他年紀稍大一些的少年。
看到女孩宋尋有些詫異,沒想到岑夢居然又回來了,還有那個坐在一旁的少年,他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總覺得這個少年有些莫名的眼熟。
和景行一樣,這個少年長得也是非常惹眼,屬于那種看過就不會忘的長相。
兩人卻明顯不屬于一種風格,景行五官俊美眉眼濃重加上臉型帶着明顯的線條感,使他整個人帶着些許攻擊性,屬于帶有鋒利感的長相。
而眼前的少年雖然清瘦但整個人銳利感更重,眉眼細長偏陰柔搭配着微薄的唇形卻不女氣,瞳色是和景行截然相反的琥珀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泡在一汪水裏的黃水晶,發色也淺在光下泛着淺金色,是标準中式薄情的長相配上西方的淺眼瞳發色。
“快坐等會兒涼了。”景行擺好餐具,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招呼一邊的少年和岑夢。
岑夢狼吞虎咽的用叉子吃盤子裏的煎蛋吐司,少年則坐在景行身邊的位置,面無表情的喝牛奶。
剛起床的人往往食欲不振,宋尋坐下緩慢地切開雞蛋,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用叉子戳盤子裏的聖女果吃,眼睛一直克制的偶爾看兩人一下。
想着看着人看并不禮貌,他輕咳一聲拿起豆漿喝了一口。
景行拉開凳子坐在一邊,把他面前盤子裏的聖女果挑到空盤子裏,遞了過去,“我不愛吃這個。”
少年見沒人注意他,景行側身去拿餐紙,于是找準時機擡手就要把杯子裏沒喝幾口的牛奶到進花瓶裏,可惜剛要動作,就被迅速轉過頭的景行發現制止。
一邊把杯子推回他面前一邊唬人,景行頂着一張看起來明明差不多大的臉,說的話卻十足十是個羅裏吧嗦的長輩。
“小孩要多喝牛奶,不喝怎麽長高呢?不能挑食我說了多少次了,怎麽就是不聽,孩子果然是有叛逆期的,當時我還以為你是天選的懂事孩子,沒想到就是推遲了幾年,哎,果然該來的總會來的。”
少年冷俊卻面無表情的臉上擠出一絲茫然,眉頭不解的皺起, “爸,有沒有可能,我成年很久了,骨縫早就閉合了,現在就算每天喝牛奶也長不了了?而且我一米八二也……不算矮吧?”
“是嗎?大人多喝也好也好,補充補充蛋白質。”
景行看着對面宋還明顯不再稚氣的臉恍然大悟的啧啧啧,“我就說還是我養的好,要不然肯定長不到一米八,超額完成的兩厘米爸爸給你打錢獎勵一下,你拿着買點零食吃。”
景行打量着少年,心想确實孩子大了,可左看右看還是感覺是記憶裏嗷嗷待哺的小孩。
看着拿手機就要轉賬的景行,宋還生生壓下到嘴邊的那句我長大以後就再也沒吃過零食,算了就随他吧,放養這麽多年也不指望父慈子孝了,知不知道都無所謂。
轉完錢景行剛放下手機一轉頭就看見差點噎到一臉震驚的宋尋,他這才想起來,連忙解釋,“咳,介紹一下,這個是我幹兒子宋還,不是親生的沒血緣關系!一點都沒有!”
他趕緊起身把臉湊到宋還旁邊,“你看看,這兩張臉長得就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扔在人堆裏都八竿子打不着。”
說完嬉皮笑臉的拍了下木頭樣的宋還,“你說我們一聲不解釋直接叫爸叫兒子多容易誤會哈哈哈!咱們可以換一個稱呼,比如幹爹什麽的,表示一下關系,免得誤會啊!”
少年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顫抖,嘴角也是,那張稱得上冷豔臉上滿是和外表不相符尴尬,“我對你的想法沒有意見,但是有沒有人告訴你,幹爹這種稱呼不太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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