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酣眠

第16章 酣眠

謝逾煩躁:“當然是給你的,不然還能給誰?”

他從沈辭腿上抽過圍巾盒子,咔噠一下丢到後座:“別傻愣着,戴上,我看看。”

沈辭微頓,掌中的織物異常柔軟 ,是極好的料子,一條能抵幾個月的飯錢,他有些局促地将圍巾繞上脖子,緊緊圍了兩個圈。

好像他打算用這條圍巾上吊一樣。

謝逾:“……你是不是傻子?算了,還是我來吧。”

他俯身替沈辭重新系圍巾,打了個漂亮的結,流蘇穗子松松垂在風衣上,将沈辭整個圍住了。

沈辭攏住圍巾,垂眸看謝逾系結,謝少爺的手指修長漂亮,異常靈巧:“……抱歉,我之前沒系過這種。”

家裏沒有圍巾,只有奶奶的老式絲巾,已經洗得起皺發白,花紋全褪色了。

謝逾一頓,好好替他系好了,而後僵坐在駕駛位,手指摩梭着什麽,老半天不說話。

沈辭:“那我去上課?”

他拉動門闩,想下車去。

謝逾喝止:“別動!還有東西!”

見沈辭停下,謝逾捏着手裏的盒子,心裏把天殺的劇情罵了一萬遍,而後眼睛一閉,命令道:“那個,你,把頭低下來。”

沈辭微愣,配合地低下頭。

謝逾:“撩一撩頭發,耳垂露出來。”

沈辭将頭發別在腦後,露出耳垂。

謝逾打開包裝,伸手按住他耳緣,下一秒,沈辭的耳垂微疼了一下,被什麽夾住了。

謝逾:“這個……”

他囫囵吞下某個名詞:“這個耳釘也是,下課之前,不準拿下來。”

“耳”字被刻意模糊了,說得含混不清。

沈辭偏頭,透過汽車後視鏡看清了那個小飾品,是個米粒大小的鉑金耳夾,花體字的英文“x”,線條流暢漂亮,像交織的藤蔓。

耳夾是素面的,因為足夠小,非常低調,并不引入注意,是男女都可用的款式,墜在耳朵上涼涼的,幾乎沒有存在感。

沈辭摸了摸它:“x?”

謝逾眯眼:“本少爺姓的字母,怎麽,你不想帶?”

在變态小說中,原主固執地想在沈辭身上留下标記,原文描述是“寫有謝少爺名姓的*釘”,*字雖然被馬賽克掉了,但謝逾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是什麽玩意,他倍感無語萬分拒絕,連夜找了珠寶商家,定制了這枚耳夾。

至于為什麽不是耳釘,第一是因為謝逾不會打耳洞,第二是他覺着要求沈辭一個男人為他打耳洞怪怪的,好在雖然不是釘,但大差不差了,系統沒有提出異議。

沈辭捏了捏,耳夾小小一枚墜在耳朵上,又被圍巾一裹,隔着社交距離只能看見點點銀色,幾乎分辨不出來。

他這邊對着鏡子觀察飾物,謝逾卻喉結微動,渾身不自在:人家出來上課,他非得烙個印兒,還标自己的名字,跟标記所有物似的,簡直像個神經病,雖然是系統要求,但也十足變态。

謝逾有點煩躁:“你要是不喜歡,過了這堂課就賣了吧,也能賣不少錢。”

謝少爺不差錢,耳夾是奢牌高定,還是獨一無二的設計師定制款,二手也能賣不少錢,足夠沈辭後幾年的花銷了。

沈辭捏耳釘的手一頓。

謝逾繼續煩躁:“反正我不管你後面怎麽處理,這節課上你必須戴着它,聽明白沒有?”

“嗯。”沈辭道,片刻後又補充,“不會賣。”

臨近上課,教學樓門口的人漸漸多了,謝逾的賓利十足紮眼,眼見離上課還有不到五分鐘,沈辭推門:“我得走了。”

他看了眼謝逾,見他沒有點火啓動的意思,微微猶豫,本來想說‘你要等我嗎?’,又覺着謝少爺時間寶貴,這樣說實在自作多情,于是問:“你等下有活動嗎?”

謝逾經常和富二代小團體一起玩,但是何致遠在局子裏,今天應該玩不起來。

誰料謝逾拔出車鑰匙,從另一邊跳了下來:“我和你一起。”

沈辭一頓:“和我一起?”

謝逾:“和你一起上課。”

他拉着老長一張臉:“怎麽,我想聽你上課,不行?”

沈辭:“可能有點無聊。”

今天是專業課答疑,A大作為江城最高學府,學生大神雲集,學業難度也非常高,沈辭講得這門挂科率高達50%,本專業一半學生都學不明白,謝逾硬要聽,肯定覺着非常無聊。

謝逾心道不聽不行啊,這狗屎劇情放在這裏,他必須演完,便冷着臉颔首:“我知道。”

沈辭只得帶着他去了教室。

臨近期末,平日裏翹課逃課的都來了,教室坐得滿滿當當,謝逾環顧一圈,徑直去了最後方,找了個邊角落座。

他高中的時候就喜歡坐最後,在老師看不見的地方睡覺。

沈辭目送他坐好,邁步上了講臺,他攤開教案,清淩淩的眸子掃過全場,在謝逾身上微微定格,後又移開:“各位同學,我們先來講一下作業中錯誤最高的習題……”

沈辭身量修長,穿着件修身的駝絨風衣——這風衣還是謝逾上次買的,系帶在腰部勾勒出漂亮的曲線,這麽站在臺上,斯文又禁欲。

謝逾欣賞了片刻,擡手掐表:“系統,幫我看着點。”

根據小說要求,還有幾個劇情點。

時間流逝,PPT切了三張,學生們埋頭演算。

系統:“宿主,扣一扣遙控器。”

謝逾摸出電視遙控器,手擱在課桌底下,一通瞎按。

這玩意是酒店的電視遙控器,兩地隔着十幾公裏,遙控器當然是沒用的,否則就要改寫紅外線通信技術史了,謝逾帶着這東西存粹是原文要求,被他臨時摸出來當道具。

原文描寫是:“臺上清貴漂亮的青年正徐徐講着課,他儀态極好,脊背繃得筆直直,謝少看在眼裏,諷笑一聲,心道:‘還真是個硬骨頭,忍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是不肯彎腰’,他忽然來了興致,想試試青年的極限在哪裏,于是微微勾唇,按下了遙控器……”

對此,謝逾表示:“什麽遙控器不是遙控器?誰規定要用什麽遙控器了?我電視遙控器就特麽不是遙控器了?”

他依照着系統提示,系統說加大,他就按向上音量鍵,系統說減小,他就按向下音量鍵,一通胡亂操作,算是糊弄過去。

那頭沈辭講着課,粉筆劃過黑板,他剛剛拆解完兩道大題,現在切了PPT,讓同學現場練手。

沒有學生敢不重視期末考試前的練手題,一時間,所有人都埋下頭,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響起,而沈辭站在講臺上,目光欲蓋彌彰地巡視一圈,最後穩穩落在了謝逾身上。

系統:“快快快,對視了,宿主摸摸你的圍巾!”

小說中,原主在沈辭身上留下屈辱地标記後,自己脖子上也戴了個成對的項鏈,兩人對視時,便刻意摩梭脖頸,像高高在上的主人提醒奴隸注意身份那樣,充滿了小人得志的意味。

謝逾沒帶項鏈,他戴了個同款圍巾,于是擡起手,不自然地摸了摸圍巾。

“系統,我謝謝你。”謝逾表情木然,“我第一次知道調整圍巾這個動作能這麽猥瑣。”

沈辭也注意到了這個動作,他像被燙到了一半,倉惶移開視線,埋頭看教案。

原文裏謝逾的動作就這麽多,現在做完了,但是沒下課,謝逾也不能走,便半趴在課桌上,聽沈辭講課。

沈辭應當是個很受學生喜歡的助教,語速不急不徐,邏輯清晰嚴密,随着他娓娓道來,不少學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是謝逾想睡覺。

專業課這玩意,對學霸來說很有意思,但對學渣來說,無聊也是真的無聊,況且謝逾還是跨專業的學渣,沈辭念得全是聽不懂的名詞不了解的公式,他聽得雲裏霧裏,夢回高中課堂,沒兩分鐘,就困得不行,講臺上的沈辭仿佛變成了重影,深奧的詞彙變成了念經,繞着他的腦袋一圈圈地轉來轉去。

謝逾:“……學神的世界原來是這樣的嗎?聽了兩分鐘,要不是我知道是困,還以為我神經病複發了。”

課堂進行大半,謝逾支撐不住,埋頭睡着了。

沈辭微一擡頭,視線落在他身上,便是一頓。

謝逾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大片大片的銀杏,此時恰值深秋,銀杏葉子盡數變為金黃,陽光透過窗棂照進來,也染上了暖洋洋的色調,那些光暈落在他的大衣上,圍巾上,還有臉頰皮膚上,勾畫出細小的絨毛,毛茸茸暖乎乎的,浸滿了太陽的味道。

實在是恬靜的酣眠。

沈辭看着他,一時竟愣住了。

謝逾身上有種和沈辭截然不同的氣質,沈辭是緊繃的,冷肅的,透着孤寒和清絕的疏離,可謝逾松弛,懶散,像在陽光底下曬太陽的大貓,舒适又惬意,讓人忍不住想湊過去,在毛茸茸上呼嚕一把。

沈辭看着他,忽然漫無邊際地想:“要是能抱着,應該很舒服。”

他給這個古怪的想法吓了一跳,又恍然記起,他已經抱過了。

在過去的許多個夜晚,在酒店的大床上,他都和謝逾貼在一起,當時只當履行契約,可現在想起來,那時的溫度卻有些灼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淪陷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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