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難兄難弟(上)
難兄難弟(上)
把心放回到肚子裏的賈環自然不知道自己又繞彎子把北靜王給狠狠得罪了一下,那一位舊恨添上新仇,心中的怒火正是火堆上澆油---愈加地旺了。
賈環那日從宮中回家之後就聽說一個消息,他父親賈政在外的差事已經辦好,不日就要啓程回家,不由大嘆自在日子到頭了,趕緊每天都随身帶上幾本書,沒事就看兩眼,以備賈政回來後的不時之查。
寶玉和他差不多的心思,也是認為賈政回來後,自己的日子就沒那麽舒坦了,只是他比賈環資質好,不需要每天都使勁看書,卻是抱了個得樂且樂的心思,成日家在園中各姐姐妹妹處游蕩厮混。
再過得些時日,賈政果然如期而歸,賈母,王夫人,心中歡喜,張羅着給他接風洗塵,衆姐妹事不關己,只是按規矩去請安問候,寶玉和賈環心中沮喪,唯唯諾諾,個人心思不同不必累敘。
且說賈政自元妃省親後感念天恩浩蕩,越發的勤勤勉勉,出學差歸來之後,也只在家中安份守拙,偶爾和三五同僚親朋一敘,并不多生他事。
這一日賈雨村又來拜望,賈政深喜雨村的博學多才,談吐不俗,向來看重此人,他又是自己妹夫林如海薦來的,因此一直對他另眼相看,禮遇有加。
賈雨村也是個有眼色的,每回來必要請寶玉出來說兩句,在他父親面前誇贊一番哥兒秀外慧中,文采風流以讨主人家的歡心。
卻不知賈雨村的這番做作是以自己那俗人心思度人了,寶玉最不喜他,偏雨村每次來賈政都要叫他出去相見,煩得寶玉聽說賈雨村來了就要皺眉頭。
這次也不例外,賈雨村到了沒多久,賈政就遣人進來喚寶玉出去,寶玉萬般不願,卻也沒奈何,他父親叫他膽子再大也不敢不去,只得沒精打采地去應承了一番。
賈政見他垂頭喪氣,叫了半天方出來,出來了也無半點慷慨揮灑的談吐,一派畏畏縮縮之相,氣就不大一處來,很覺在雨村跟前失了顏面。
待賈雨村告辭之後就叱道,“好端端,你垂頭喪氣嘆些什麽?我看你臉上一團私欲愁悶氣色,你到底哪些還不知足?還不自在……”
正教訓着,忽有回事人來回,“忠順親王府裏有人來,要見老爺。”
賈家素日裏和忠順王府沒什麽往來,此時忽然有人登門要見,賈政不由心中疑惑,一面趕緊命,“快請來廳上坐。”
急忙入內更衣,出來接見,來者是忠順王府的長府官,彼此見了禮,獻上茶來,那長府官就先說道,“下官此來,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命而來,有一事相求。看王爺的面上,敢煩老大人做主,不但王爺知情,且連下官輩亦感謝不盡。”
賈政摸不着頭腦,賠笑起身細問,“大人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谕,望大人宣明,學生好遵谕承辦。”
卻原來忠順王爺最近十分迷戀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直将其人養在王府之中,誰知那琪官卻心思活泛,不甘于久居忠順王府,自成名後交游甚廣,四處的達官貴人他都有接觸,最近竟是幹脆找不着人了。
忠順王思戀難舍,又氣又急,遂派人四處查找,發現琪官近來與賈府銜玉的公子相與甚厚,于是這長府官便匆匆忙忙的來賈府要人。
賈政又驚又怒,叫了寶玉來罵道,“該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麽竟敢做出如此無法無天的事來?那琪官是忠順王爺駕前奉承的人,你是個什麽草芥,無故引逗他出來?如今卻要禍及全家?”
寶玉唬了一跳,開始還想推脫不知,那長府官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抖出了寶玉和琪官兩人互換汗巾子的事情,冷笑道,“既雲不知,那人的紅汗巾子卻怎麽到了公子的腰裏?”寶玉見瞞不過去了,只得将琪官在東郊紫檀堡購房置地的事情說了出來,讓他去自找。
那長府官聽了,笑道,“這般說,一定是在那邊了,我且去找,若沒有,卻還要來請教的。”說着,便忙忙地告辭走了。
賈政氣得目瞪口歪,一面去送那長府官,一面命寶玉,“在這裏不許動,回來有話問你!”
還沒将忠順王府那臉色不善的長府官送出去,又有回事的來回,“北靜王府有人來,要見老爺。”
賈政一個頭兩個大,趕緊也請進廳裏坐下奉茶,頗巧,來的也是北靜王府的長府官。
北靜王府倒是和賈府經常有往來,其祖上與榮國公也是至交,所以來人客氣許多,先寒暄問候了一陣,這才轉入正題,“本不該這般冒昧,無故上門打擾,只是我家王爺近來誠心想邀賈老爺的三公子過府一敘,誰知請了幾次,賈三公子都不理不睬,不理睬也就罷了,誰知王爺近來在外面還聽到一些譏諷他的風言風語,細問下來,竟是貴府三公子告與旁人的,這我家王爺可就有點不明白了……”
賈政詫異,“小兒年少,且素日裏怯首畏腳,不慣與人交往的,在人前話都不一定說得利索,大人是不是搞錯人了?”
北靜王府的長府官微笑道,“搞錯人是絕沒有可能的事情,前一向,我家王爺聽說賈三公子對東珠頗有研究,一時興起,就私下裏找他問了幾次話,因實在是些小事,所以也沒有驚動賈老爺,賈三公子那時常去北靜王府的,我也認得他,賈老爺你叫他來,和我當面一說便知。”
賈政将信将疑,急急派人又去把賈環叫來,賈環進門一看,頓時叫聲苦也,只見北靜王府那個慣會助纣為虐,愛給王爺捧馬鞭子的王興正坐在裏面,一臉陰險地沖他笑道,“賈三公子,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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