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江離走了兩步試了試,發現腿已經不抖也不軟了。

于是對向遠說:“沒事,我已經緩過來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向遠和舅舅還是走前面,江離走在後面,拿着相機拍沿途的風光,拍向遠和舅舅往前走的背影。

因為邊走路還要邊拍視頻,所以江離走得比較慢。

而向遠時不時地就會停下來等他。

他們沿着長滿雜草的小路往前走,走了一會兒之後就進入了原始森林。

江離看到周圍有很高的雪松,上面有綠色的須狀物垂下來。那須狀物隐在霧氣中,遠遠地望過去,像是垂墜下來的冰塊一樣。

“那是什麽?”江離指着那須狀物問。

“是松蘿。”向遠說。

“我以前見過的雪松上都沒有松蘿,這裏的雪松怎麽會有松蘿垂下來?”江離問。

“松蘿是環境指示物,有松蘿垂下來,證明這裏的生态系統非常好。”向遠說。

“哦哦“,江離恍然大悟,舉起相機把松蘿和雪松都拍進去。

向遠看見他傷口處的紗布有些滲血,問:“要不換我來拍一會兒?你受傷了還要拿相機,會扯到傷口吧?”

江離搖了搖頭說:“沒事的,我可以。”

向遠還想再勸,江離說:“別忘了,我可是攝影師啊!攝影是我的任務,也是樂趣,你就不要跟我搶了。”

向遠聽他這樣說,只好作罷。

他們走了一段時間,雨漸漸地停了,但是路太泥濘了,一踩上去就打滑,鞋上也裹滿了稀泥。

走了一會兒之後,他們走進了一個雲霧缭繞,植被茂盛的地方。舅舅和向遠鑽進林子裏去撿菌子。

江離覺得這裏風景很美,于是拿出無人機來航拍這裏的景色。

在拍的過程中,無人機落在一處樹林裏,江離過去撿無人機。

無人機卡在一叢樹枝上,江離鑽不過去,只能伸長手去夠。他拿到無人機的時候,不小心踩滑了,失去平衡摔了一跤,身上頓時沾滿了泥。

更糟的是,他手肘上的傷口再次被摩擦到,紗布上滲出更多的血來。

傷口處火辣辣地痛,江離卻顧不上管,忍着痛拿着無人機回去。

江離回到原地時,向遠和舅舅已經從林子裏鑽了出來。

向遠看見江離一身的泥,忍不住皺眉。

江離看他不悅的神情,有些忐忑。

向遠會不會覺得自己太沒用了?撿個無人機也能摔倒。

“無人機掉了,我去撿,路太滑了,我……”江離語無倫次地解釋。

“怎麽不叫我?”向遠語氣低沉,聽起來不太高興。

“你們在撿菌子,我就沒叫……”江離說。

向遠轉身走了,江離以為他生氣了,有些忐忑。

沒過多久,向遠去而複返,手上還拿着一些野草。

“過來?”向遠對江離說。

江離停在原地,“幹什麽?”

“過來,我幫你把衣服擦幹淨。”向遠補充說。

江離這才走過去。

向遠先拿濕紙巾把他的臉擦幹淨。

“啧——”江離忍不住出聲。

向遠這才發現,他的臉也被樹枝刮破了,于是拿出碘伏給他消毒,給他貼上創口貼。

向遠幫他處理好臉上的傷口,手剛要撤走,江離忽然抓住他的手說:“你不要生氣。”

向遠擡頭看他一眼,見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好受。

“我不是生你的氣,你對這裏不熟悉,我是怕你迷路。”向遠解釋。

聽出他語氣裏的關心,江離又高興起來。

向遠不是嫌他沒用,而是擔心他迷路,江離覺得心裏暖暖的。

江離笑着對他說:“下次無人機再落在林子裏,我叫你一起去。”

“嗯,轉過身去。”向遠說。

江離于是轉身背對着他,向遠用野草把他背上的泥擦幹淨,又拿出濕紙巾再擦一遍。

江離見有人關心自己,忍不住傾訴:“這個路太泥濘了,路上全是稀泥,鞋上也裹滿了泥,實在是太滑了。”

“嗯。”向遠應了一句。

雨天的山路确實很滑,就連他這種在山裏長大的都可能摔倒。江離踩滑摔倒,也不奇怪。

不過向遠覺得,江離比他想象中還要堅強:從小嬌慣長大的大少爺,走這樣的山路,還要拍攝,也沒怎麽抱怨。

江離看見野草在向遠手中翻飛,不一會兒就編成了一雙草鞋。

“擡腳。”向遠說。

“幹嘛?”江離問。

江離雖然有疑問,但還是擡起了腳。

向遠把編好的大草鞋套在他鞋上。

“套這個幹什麽?”江離問。

“有用,可以防滑,套上這個再走路就會爽快些。”向遠說。

向遠三兩下就把草鞋套在江離的鞋外面。

“走幾步試試看。”向遠說。

江離走了幾步,發現果真沒那麽滑了。

他忍不住對向遠豎起了大拇指:“牛逼。”

他們繼續出發,江離邊走邊問問:“你不給自己和舅舅也編一雙嗎?”

向遠說:“不用,我們走習慣了,不用草鞋也可以走。”

編完草鞋還剩一些野草,向遠用剩下的草編了幾朵玫瑰花,遞到了江離的眼前。

江離的目光瞬間被遞到眼前的綠色玫瑰花吸引了。

正待他想仔細看時,玫瑰花移走了,他看到了向遠含笑的臉。

江離看着向遠手中的玫瑰花問:“真好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綠的玫瑰,你在哪裏摘的?”

向遠說:“這玫瑰花不是摘的?”

江離不解:“不是摘的,那是怎麽來的?”

向遠笑着說:“是我用剩下的野草編的。”

“牛逼啊”,江離又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向遠把玫瑰花遞到江離面前,問:“喜歡嗎?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

“喜歡。”江離說着接過向遠手中的玫瑰花。

即使知道這把玫瑰花是草編的,江離接過來之後還是忍不住把玫瑰花湊到鼻子面前聞了聞。

他沒有聞到玫瑰花的香味,卻聞到了剛割下來的青草的清香。

和向遠信息素的味道很像。

江離忍不住又聞了聞。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走進了很深的原始森林裏,裏面随處可見橫七豎八、密密麻麻的樹,和盤桓虬結的樹根。

這些樹根和樹幹都非常之粗壯,一看就知道已經生長了許多年。

走了一會兒之後,他們走到了一段林子十分茂密的路段,路和林子融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邊是路,哪邊是林子,只能在林子中穿行。

向遠和舅舅先往前走,江離在背後拍。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鏡頭裏以後,江離才把相機架在三腳架上,放在原地,自己也進了鏡頭。

拍完之後,向遠又和他一起回來拿相機和三腳架。

走了一會兒之後,三人都累了,找了一塊空地休息。林子裏的光線也亮了起來。亮光透過樹葉和樹木的間隙照下來,像是要出太陽了。

舅舅鑽進林子裏,趴在地上用鐮刀刨土,一會兒就刨出了一個菌子。

江離走過來看,舅舅問江離:“有沒有見過松茸?”

“見過”,江離說,“不過,沒見過這麽原生态的。”

舅舅于是把刨出來的松茸放在江離的手掌心上。

江離看着手掌心的松茸,這是他第一次在山上看到活的松茸。以前在高檔餐廳裏見到的都是被切成片的松茸,被炖成湯的松茸和被烤得焦黃的松茸。

想起以前在江家的日子,江離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舅舅又鑽進林子裏繼續挖松茸。

向遠走了過來,江離把手中的松茸給他看:“你看。”

“這松茸可以留着晚上在山上吃,可不便宜呢。”向遠說。

“嗯。”江離說。

向遠也鑽進林子裏撿了幾個。

走出森林之後,接着爬了幾個大坡,江離爬得氣喘籲籲,感覺有些頭暈和不适。

他們又走了很久才來到一處高山草甸。

這裏青草碧綠茂盛,像厚地毯一樣覆蓋在土地上。草地的邊緣零星分布着一些杉木和松木,更遠處則是雲海和雪山。

江離看這裏風景不錯,強忍着不舒服拿出相機來拍。

舅舅說:“這種高山草甸,是遠古時期雪崩時沖刷出來的,這一片不長樹,只長了幾棵零星的杉樹和松樹。”

江離戴着沖鋒衣的帽子,覺得頭很暈。他急促地呼吸着,感覺全身都沒什麽力氣,連相機都快舉不動了。

江離把相機挂在脖子上,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向遠回頭看他,見他半蹲着,一副累極了的樣子,向着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江離撐不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向遠在他旁邊坐下。

“你怎麽樣?沒事吧?”向遠問。

“沒力氣了”,江離如實說,他看着向遠寬厚的肩膀問,“你可以讓我靠一會兒嗎?”

向遠點了點頭,江離于是靠在了他肩膀上。

靠在向遠的肩膀上,江離覺得舒服了一點,然而又把身體的重量再過渡一些在向遠的身上。

向遠見他一副沒長骨頭的樣子,伸出一只手摟住了他。

靠了一會兒,江離說:“我覺得頭暈和想吐,你說我是不是病了?”

向遠聽了他的話打了一個激靈,說:“你這不是病了,是高反了。”

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海拔快達到四千米了,這麽高的海拔還得出力爬山,會高反也不奇怪。

而且江離還是在低海拔沿海地區長大的,高反可能會更嚴重。

他竟然忍到了現在,而自己竟然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向遠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疏忽了。

更糟糕的是,向遠事先沒想到這茬,也沒有帶氧氣瓶上來。

“啊,我高反了,那怎麽辦?”江離慌了。

“只能忍一下了,這種高反症狀,只有海拔降低了才能徹底緩解。”向遠說。

“哦。”江離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

他真的很難受。

但即使難受,也得繼續往前走。

舅舅說,馬上就能到第二牧場了。

第二牧場,是他們今天的目的地。

向遠幫着江離把相機固定在三腳架上,放在在原地拍攝,然後他摻着江離在鏡頭下往前走,走一段路後再回來取相機。

他們走了一會兒之後,山那邊的濃霧忽然被風吹散,露出了藍天和白雲。

向遠給江離加油打氣:“江離,加油,那邊的天已經晴了。”

江離順着向遠說的方向看去,發現那邊的天果然已經放晴了,烏雲散去,露出了藍天和白雲。

“看來我們運氣還是不錯的,一上山天就晴了。”江離說。

江離對向遠露出一個笑容,只是由于高反,這笑容顯得有些虛弱和蒼白。

“是的。”向遠挽着他說。

江離說完這句話就不再說話了,他實在是沒力氣了,蝸牛一樣緩慢地往前挪,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江離看見向遠的舅舅走在前面,已經甩開他們一大截。向遠的舅舅邊走甚至還邊采菌子,時不時還要停下來等他們。

江離頗有感慨地說:“我感覺舅舅走得好輕松啊。”

“他們經常爬這個山,習慣了。”向遠看了一眼舅舅說。

向遠剛說完,就看見腳下有一株青塘菌,彎腰采了下來。

江離見狀笑了,自嘲地說:“你也很厲害,要不是因為要攙着我這個累贅,你也可以爬得和舅舅一樣快。”

向遠聽了江離的話,猛地擡頭望他,也不說話,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離被他盯得心裏有些發毛,問:“怎麽了?”

向遠鎮重地說:“我從來不覺得你是累贅”

江離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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