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逃出将軍府

我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離開将軍府.這是我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後最後的決定.

起身離開床榻,正看到窗外半月清冷,我穿上以前"我"的緊身夜行服,将短劍帶在身上.猶豫了一下後,我還将将荷包和半個玉佩放在了身上.

更鼓傳來,天至三更,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輕輕打開房門,正要邁步出去,卻馬上又停了下來.

"玉兒."站立在我門口的人叫我.

"你,"我一時無措,将門啪的關閉.我不用別人時刻提醒着"自己"現在的身份.這個可惡的家夥!

趙明波輕拍着我的房門說:"玉兒，你開門,我有話跟你說."

"不開."我沒話跟他說.雖然很是驚詫天氣這麽晚了趙明波還等在門口,但由于賭着氣,我只感覺自己委屈萬分.

"姑娘,趙大人回來後聽說你一天未進食,一直侯在你門口呢."

"就是,我老婆子還真沒有見過這麽體貼人的男子呢."

"姑娘,趙大人一天公務下來,還巴巴的在這裏站了老半天,您也心疼幾分吧?"

......

天,什麽時候院落裏在我門口搞了個全來到的聚會啊.那我可不能讓別人小瞧了我,說我小肚雞腸什麽的.

打開門,迎着他們的目光,我故做很灑脫的笑容,"我餓了."

"好好,咱們去給姑娘重新準備晚膳去."海媽媽和牛氏連忙端了趙明波手中的食盤下去了.

"進來坐吧."我看看了趙明波身邊低頭不語的趙懷德,擡高了頭,用很是客氣但冰冷的口氣邀請.

多不圖早去點亮了蠟燭,大家都來到屋裏.

剛坐下,趙明波就冷喝站立在他身後的趙懷德道:"還不上去跟姑娘去認錯."

趙懷德看也不看我,橫聲道:"我錯了."

趙明波顯然氣結,轉了頭恨恨的盯着趙懷德,道:"這是你認錯的态度嗎?"

"父親,"趙懷德叫道:"我沒有錯."

"沒錯就惹得姑娘生氣?"

顯然趙明波只是聽說了我們之間發生了争執,但并不知道趙懷德跟我說了什麽.我冷冷的看着他們兩個.

"我沒錯,只是在說事實."

趙明波看看我,說:"你盡管不認錯,明天我就送你走."

趙懷德一下子激動起來,他噌的轉到趙明波面前,聲音發抖的說:"父親,你,你也不要我.好,好我走."

也不要他?我未及思考到別處,只是認為趙明波占了趙涼的軀體,讓趙懷德失去了父親,感覺趙明波甚是虧欠趙涼一家.便開口道:"趙大人,我與令子的恩怨自有說法,你這父親卻不能再辜負了趙家子輩."

"這個?"趙明波了然的看了我一眼,轉向趙懷德道:"也好,你且退下,等我代你向姑娘賠禮好了."

"不成."趙懷德毫不領情,道:"父親,我不許你跟別的女人走的近了,我寧可自己做牛馬還姑娘."

郁悶!我心中火起,為這個固執的孩子生氣.

"懷德,"趙明波出言道:"姑娘以前有恩與我,咱們趙家人豈可輕易忘恩?"

"只是報恩?"趙懷德疑問道:"你們為什麽同居一個院落,卧室相近,确無男女間的其他事情?"

"你?"我漲紅了臉,瞪着他,只想用目光将他殺死.

"放肆!"趙明波站起身來,伸了一下手卻又改成猛抹鼻子."将軍安排我照看姑娘,此屬公務.再說,姑娘對我的恩德,我舍身也報答不完."

暈,趙明波這個家夥竟然用這樣的借口來打發趙懷德,是不是有點言過其實啊?

"姑娘,膳食來了."

随着牛氏一聲輕呼,在海媽媽的指領下,木托盤放在了我面前.

端過牛氏放在面前的湯,我用湯勺輕舀了一點放入口中,刻意不去看趙家父子的對峙.

"父親,"趙懷德堅定的口氣道:"孩兒願娶姑娘為妻,用一輩子代父親還得心願."

"噗"我一口熱湯全噴在了桌子上.

.......

亂了,亂了,我怎麽感覺自己在從天而降的巨石雕刻成的桃花雨中抱頭鼠竄呢.

那天晚上再次将所有的人趕出房門，我又一次被氣得熱淚猛流．

最近我常常流淚，這跟以前的我簡直有天壤之別．穿越前，遇到困難我都是咬了牙齒迎難而上，即使是在家中被父親罵了或是姥姥打的那巴掌，我都沒有流淚．因為我從不相信眼淚．

而現在，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感情變得脆弱起來，除了常常心情不好外，我竟然動不動就流淚．這難道是因為陷入了感情的緣故？

這歸根結底都是趙明波給予我的．

我也想過，我跟趙明波在這段時間的接觸中，感情一直在升華．雖然趙明波身後的趙涼一家以前也曾經是我心中的一個陰影．但我早想開了．可現在讓我郁悶的是，不知道這趙懷德吃錯了什麽藥，先是再三警告我不許纏着他的父親，然後竟然是要代父親報恩，意思要照顧我一輩子．

我決不認為是自己長的美豔動人撩撥了趙懷德少年的情懷，也不認為他說這些話是對我友好的表示，我預感，趙懷德會是我跟趙明波走在一起的最大阻力．

我甚至在想，我跟趙明波是不是也許走不到一起啊？

．．．．．．

情緒是越整理越亂，越亂就急躁上火．

而趙家父子這對冤家卻又生生給我添堵，我越是不想見他們，他們越是在我面前晃悠．

有幾次我想出門，一打開看到有他們站在門前我就立即關上了門插死．

我不想聽趙明波的解釋，也不想向趙懷德解釋．現在我沒有任何心情．

到後來，連牛氏或着是海媽媽送飯來，門前要是有他們兩個中的一個，我都拒絕開門．海媽媽和牛氏只好在送飯過來的時候将他們勸得離去．

但趙懷德比趙明波更有耐心的守侯在我房間的門口.天天吃過飯就站在了那裏，也不說話，就那麽站着，這讓我既郁悶又無奈.所有的憤怒就化成了逃跑的力量.

經過幾天晚上的仔細觀察，我發現西邊應該是最好的突破口．巡視的軍士大都是直接從我門口過去之後也不再向西院轉去，如果掌握好他們過來的時候，應該能很順利的脫逃．

為了避開見到趙家父子,我晚上出去升級為跳窗.

每天晚上，我都将短劍綁縛在背上,荷包,玉佩揣在懷中,只等一有機會就離開．

終于我按耐不住了，先是嘗試了一次．

那天是八月十四，圓月照亮了前途.環視一下四周,除了散布在府中星星點點的巡邏火把外,所有院落都沉睡在朦胧的月光下.

很順利的從我住的房子上躍到了西院房頂，但我被吓唬了一條，一個人影正坐在我跟前不遠的地方看着我．

見我呆住了，他呵呵一笑，道：＂公主也有心情看月亮？＂

＂是啊，是啊，我在看月亮．＂我連忙順着他的話說着，同時，我也看清楚了這個人是碩岱．

＂你怎麽有這個心情啊？＂想起那天的事情，我不禁想挽回點面子，當然了，也是趁勢掩飾一下自己的不安，就說道：＂一般觀花賞月可都是姑娘們做的事．＂

＂呵呵，＂碩岱笑了，說：＂觀花賞月是姑娘們做的事，可保護姑娘可是老爺們的責任，你現在來賞月了，我正好做保護啊．＂

＂誰要你保護了？難道你知道我要來不成？＂我發現這碩岱可不是一般的口才好，這樣文武全才估計在古代很是難找到的．

＂不跟公主說笑了，我來這裏是在寄思家鄉．＂碩岱神情變得嚴肅，眼睛看着遠方說道：＂今天是家母壽誕，我不能回家，也只能在這裏為母親祈壽了．＂

＂哦＂，我理解的說道：＂我明白，在遠裏家鄉的疆場，也應該是＇家書抵萬金＇吧．＂

＂忠孝總是難兩全的啊！＂碩岱搖了搖頭轉過臉來說道：＂公主若是不嫌棄，坐下來聊聊吧.反正這裏一般沒有人過來.＂

＂好吧，在那裏賞月不是賞啊，那我就跟你說說話好了．＂我不推辭，直接坐到了碩岱一邊．

＂恩，爽快．我倒是很欣賞公主的做事磊落．＂碩岱笑着接着說：＂有的時候你比男人還大氣．＂

＂那你把我當男人不就結了．＂我進而說：＂以後不許公主公主的喊我了，叫我姑娘我最樂意聽了．＂

＂好．＂那碩岱也不羅嗦，幹脆的答應了．

随後我們随便聊了一些別的東西，倒是我對他哪天展示的身手很是好奇，追問了不少關于功夫的話．

雖然是夜深更靜，我跟碩岱由于在靠近圍牆的房頂，也都放輕了聲音說話，倒也沒有驚動起別人來．一直月落星沉我們才分手．

＂明晚我可不過來了．＂走前碩岱道：＂明天所有兵士可得到牛肉半斤，酒一碗過中秋．我要随兄弟們喝酒去了．＂

＂真的？＂我心中大喜，嘴上卻很是惋惜的說道：＂我寧願繼續到這裏請教你．＂

＂呵呵，姑娘＂碩岱又恢複了他一貫帶點痞子的風采，說道：＂你不會是瞧上我英俊了吧？＂＂去你的．＂我揮拳襲擊過去，碩岱說了一聲：＂再會＂便飄然而去．

得知了八月十五軍士們要吃肉喝酒的過中秋，我當然不會放過機會．

晚上更鼓聲聲,我耐心的等着，當三更剛至.我的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

我原計劃在五更行動.人們不都是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時候嘛.一想到我站在院牆上,深情的跟将軍府告別,然後身影一掠而出我就心如鼓擂.

我現在已經等不下去了.安靜的四周和我一直看好的西逃路線蠱惑着我的身心,我實在按奈不下心中燃燒的激情了.

最後看一眼我居住了兩個月的地方,在心中祈禱着老天保佑我行動成功後,我一點腳尖飛身上房,然後飛奔着向西邊跑去.

老天,我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身子這麽輕盈,簡直是天下所有精靈神助,我實在不相信跳下腳下的院牆就自由了.

對着前面高高低低籠罩在月光下的民居,我毫不猶豫的沖身而下.自由了,我終于站在了歸化城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