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一種情思

從那次砍殺了一個準噶爾部的軍士後，我兩天沒有進食。只要一想起那個軍士倒在地上，被我用刀子捅成篩子一樣的場面，我就嘔吐不止。可能是因為自己親手殺人的緣故，這種厭煩心情比我初次見滿地屍首更甚許多。

由于幾頓不吃飯人就變得虛弱了許多，行軍的時候我就躺在暖轎裏昏昏欲睡，駐紮後更是賴到帳篷裏不肯出門。

我不停的做惡夢。不是夢到了屍首遍地就是夢到被我殺掉的那個準噶爾士兵帶着滿身血窟窿追我，這讓我總是在夢中被吓醒。

這天到了駐紮地後，我依舊昏沉沉的睡在毯子上。趙明波将兩個丫頭遣了出去，讓多不圖在帳篷外把守。他則坐在一邊，握着我的手讓我安心休息。

趙明波現在也束手無策了，他原先還以為雷麗第一次殺人腦子受了刺激，緩上兩天就好了，誰知道她現在現在除了喝些水，一點食物也進不了。看着她嗜睡不醒的樣子，趙明波心中很是着急。

可着急歸着急，這裏比不上歸化大營，趙明波認識的人太少了，他還真不知道找誰來為雷麗看看。

握着雷麗的手，他不禁想起自從雷麗來後的種種事情。想起自己剛見到她的時候，她通過自己習慣性的動作認出了自己，然後用英語求救後自己欣喜若狂的感覺。想起當哈防禦重傷雷麗後自己見到她昏迷不醒時候的焦急。又想到自己為了救她受了重傷雷麗在病榻前表達心意的喃喃情話，趙明波不禁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酸，不禁自語道：“如果你因此有什麽閃失，我怎麽能在這裏獨活！”

他剛說完，聽到耳邊有咳嗽聲，擡頭一看，只見一個穿着明黃團龍長袍的人站在自己身後。

趙明波并沒有正式見過康熙，自然不知道他長的什麽模樣，但見眼前的人穿着皇帝的衣服，在愣了一下後慌忙起身行禮。趙明波也是明白人，知道康熙因為雷麗現在身軀的身份對她百般好，但沒有想到康熙此時後一個人也不帶的來到這裏。他不禁在心中怪着守在帳篷門前的多不圖也不給自己一個信號。

康熙又是何等心思的人，當他在院中看到兩個丫頭然後在帳篷口又見到了慌忙報信的多不圖就知道裏面肯定是另有其人。所以他将跟随的太監人等留在了帳篷外，不許多不圖通告便走了進來，當他看到趙明波緊握着明玉的手，并且親耳挺到了他說的那句不獨活的話，就明白眼前的人是明玉口中所說的心中所裝的人。

康熙心中突然就湧上了許多不甘。他雖然知道明玉是因為眼前的人跟她來自一個時代，感覺思想相近才選擇他的，可想着自己作為一國之君，許多女人巴不得獻身給自己，而偏偏這個讓自己開心的小女人卻連三退卻，對自己避若虎狼，心中就頗不是滋味。此時，這個讓明玉傾心的人就在面前，康熙不禁就多看了他幾眼，心中先是對他有了幾分不快。

過了好久康熙才發問道：“明玉這是怎麽了？”

“回皇上，”趙明波跪着一直在心中想自己哪裏失去了禮儀，這康熙怎麽會不動聲色的站着，有心想擡頭看看他，又不敢，正躊躇的時候，聽到問話，就連忙回道：“自從那日剿殺賊兵公主就不肯吃飯，天天昏昏沉沉的。”

康熙道：“為何不早報給朕知道？”他說着走向前來查看明玉的情況。

趙明波連忙挪開身子，口中說着：“剛開始還以為沒有妨礙，休息一下就好了。就不想去驚動皇上。”

康熙冷哼了一聲，也不搭話，只是俯下身去，想着為明玉把一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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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陷在惡夢中。那被我捅死的士兵正追我追得無法躲藏的時候，突然間眼前一亮，霞光萬千，瑞氣纏繞，一尊金佛自天空冉冉降下，我被籠罩在一片祥和之中。再看身後的僵屍，萎頓在地，瞬間就成了泥水。

“信守承諾，天助有德。”那金佛口吐蓮花，慢慢隐去。

我渾身一頓，只感覺熱氣上蒸，一身汗出來，只感覺身輕腦清，一下子從夢魇中醒了過來。

“皇上，”一睜眼就看到康熙的臉龐，我不禁叫了一聲。

“你醒過來了？”康熙微笑道：“朕聽人報你一直昏睡就過來瞧瞧。”

“謝謝皇上，”我用手攏了一下頭發，感覺頭發都是濕漉漉的說道：“剛才我夢到了一尊金佛，然後就一下子醒了過來。”

“呵呵，”康熙笑道：“明玉有金佛護身，可朕不知道你是什麽善男信女啊？”

“皇上取笑了。”我也笑着，感覺身上被汗濕透了很是不舒服，就想着康熙別在這裏磨叽，趕緊走，然後讓兩個丫頭為我整些水洗浴一番。

但見康熙反倒坐了下來，毫無離開的模樣，我有些不好意思這麽邋遢的面對着他，就閃轉了眼神，但一回頭我看到了低頭跪在一旁的趙明波。

我心中奇怪，這康熙本來很是體恤臣子怎麽會讓趙明波一直跪着。一時想不通就開口說道：“哥哥，皇上為明玉帶來了佛祖保佑，明玉此時身子不便，你還趕緊代替我給皇上磕個頭。”

“謝謝皇上厚恩。”趙明波莫名其妙的跪了半天早就心中充滿了抱怨，此時一聽，也只好給康熙磕頭。

“快快起身。”康熙原本故意不理趙明波只是一時氣憤，此時一見明玉說話，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讓他起身。嘴上說着：“朕一時疏忽，竟忘記賜你平身了。”

“謝皇上。”趙明波連忙起身，卻因為跪的時間長，腿腳麻木，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小心！”我連忙提醒，回過眼神的時候，卻看到康熙嘴角的一絲笑瞬間消失。我心中疑惑康熙怎麽見到趙明波的狼狽樣會笑。心中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不禁在心中笑康熙的孩子氣。

“好了，”康熙站起身來說道：“明玉既然醒了就要進些食物，朕回頭再過來看你。”

過後幾日，康熙攜了榮妃過來看了幾次，見我逐漸恢複了健康也放下了心。我和趙明波還以為康熙見我們兩個關系親密會說什麽，但并不見他有什麽言行和舉動也就放下了心。

康熙做為一國之君自然知道孰輕孰重，雖然心中不舍，但也知道不能因此而失去明玉這個人，只好在心中壓下了那個念想。

到了四月上旬，清朝大軍已經跟噶爾丹幾個小股的部隊有了接觸，那些小股部隊見清軍嚴整，人馬衆多自然是不敢招惹，總是望影而逃，但可恨的是他們沿途燒殺搶掠，将草原弄的烏煙瘴氣的。

這天，康熙将所有大臣将軍，以及蒙古諸位親王首領召在大帳說話。他将最近的戰報讓李德全給衆人看了一遍，然後讓衆人各抒己見說說想法。

“皇上，”喀爾喀親王沙律開口道：“這噶爾丹玩的什麽花招啊，他親率了3萬多騎兵自科布多東進，沿克魯倫河東下進犯，如今怎麽會兵分幾路，處處騷擾蒙古百姓。“

“就是，”土謝圖汗渾多爾濟說到：“噶爾丹那逆賊不就是想一直向南，問鼎中原嗎，怎會改了性子，做了專門讨人嫌的癞子狗，處處胡亂咬人。”

“憑他也配問鼎中原？”明珠笑道：“噶爾丹這賊子只能是癡人說夢，自己畫了一個老大的餅子給自己罷了。”

“極是，極是，”朝中衆臣連忙附和。

“是什麽啊？”康熙蹙了眉頭冷冷道：“噶爾丹若只是癡人說夢，還勞需你們這一衆人現在奔波至此嗎？”

朝中臣子吃了癟，一時都不知道如何應答康熙。倒是車臣汗烏默客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倒是有一個想法，那噶爾丹兵分幾路總是在草原是徘徊，是不是就是為了尋找一個人？”

“肯定是了。”劄薩克圖汗策旺紮布自懷中取出一卷紙軸打開指着道：“就是這個女子了。”

康熙将目光放道了打開的紙軸上，定定的看着，過了一會才說道：“收了起來吧。朕不喜歡揣測，還是說些別的吧。”

“皇上，”沙律剛要開口說話，康熙早轉了頭喚了人将路線圖取了出來，說起了三軍行進路線，一時間就将剛才的話題跳了過去。其他人見沙律讨了個沒趣，心中雖然充滿了疑慮，但也不好意思在觸怒康熙，只好在心中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