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倒黴的日子開始了

第1章 倒黴的日子開始了

偌大的雙人床上是一層松軟舒服的被子,把裏面的人包裹得嚴嚴實實,只在被角露出幾绺粉色的頭發。

放在床頭桌上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藏在被子裏的人伸出一節白皙的手臂,在空中虛摸了好一陣才摸到手機。

"喂"床上的人終于坐起,他因為剛起有些發懵,一頭粉發亂糟糟的,穿在身上明黃色的半袖也斜挎着。

電話那邊的人聲音冷靜得可怕,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游可星,恭喜你,你火了。"

"我不是一直很火嗎?"游可星這話不假,出道五年,第一年就因為自己的原創曲一炮而紅,年年出曲必出精品,被稱為"名曲星",歌星之路簡直不要太順利。

話雖這麽說,游可星麻利地打開手機,熱搜榜上他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前三位,只是……一個比一個炸裂。

第一個是他的成名之作《星醒》被指抄襲,曝光者言之鑿鑿還帶了幾張扒譜的圖片,評論兩極分化嚴重。

一邊粉絲在控評維護,另一邊有人迫不及待開始落井下石表示怪不得游可星的歌一年比一年難聽,說的頭頭是道,言語及其刻薄。

第二個是有一個男網紅散布了一些他和游可星暧昧的聊天記錄,還帶着幾張昏暗環境下他們相擁的照片,看上去很真,熱度也随着游可星被爆抄襲的詞條一路飙升。

從事業到愛情的雙面造謠打擊,明明來自不同勢力卻巧妙地都選擇在今天爆出,實在是有一種詭異的默契。

“我馬上到你家了,見面詳聊。”黃莉幹脆地挂了電話。

游可星這時候好像才完全清醒了,他準備起身卻感覺鼻頭濕潤潤的,低頭看才發現自己流鼻血了,還有幾滴已經滴在剛換洗的被套上。

他仰着頭下床卻從床邊的階梯上摔了下去,一時間頭撞到床角感覺暈乎乎的。

游可星幾乎要被氣笑了,今天早上真是倒黴得離譜,他睜眼,感覺眼前模糊一片,再睜眼看到了潔白的天花板,中間橫着一個游戲裏血條一樣的矩狀物。

游可星伸手去摸,卻發現這個奇怪的東西居然是虛拟的,此刻它顯示滿格,最左邊立着一個黑色小惡魔,最右邊顯示數據100%,最上面是三個大字:倒黴值。

游可星絕望地閉上眼,果然摔傻了。

沒想到一道官方的電子女音突兀地傳來:"倒黴系統已經啓動,請找到您的命定福星降低倒黴值吧!"

游可星猛地從地上坐起來,想扭頭找聲源卻牽動腰部傳來劇烈的痛感,似乎是腰傷又複發了。

他艱難地站起身,四周安靜如常,剛剛的一切就好像是夢一樣。

游可星只安慰自己是幻覺,但是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于是在接下來的洗漱過程中,腳重重撞到門框一次,牙刷掉到馬桶裏一次,牙膏擠出來又掉在衣服上兩次,一切都是那麽詭異得一致,都在和他作對。

游可星被折磨得身心交猝,索性洗漱完直接癱在沙發上。

黃莉一進門就看到游可星穿着新換的粉色睡衣躺成一長條在沙發上,她拿着手裏的文件在一側拍了拍,催促道:“起起起,火燒屁股了還睡得住。”

游可星生無可戀地翻了個身,氣若游絲道:“腰傷複發了……腰疼,腳踢到門框了……腳疼,最喜歡的睡衣沾上牙膏了……心疼。”

黃莉沒什麽情緒波瀾,她只是一邊低頭複盤着手裏的文件,一邊頭也不擡地說:“腰傷複發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還是算了,”她終于擡頭看着游可星,“就你現在這個風評去趟醫院還不知道被編纂成啥樣呢。”

“那咱們先來說說今天的熱搜。”

游可星緩緩坐起來,腰傷是舊傷并不要命,可難受的就是這種疼痛是源源不斷的,他本就皮膚白,這會臉色煞白,看上去很沒有精神。

“造謠戀情的那個很好解決,本來就是一眼假的東西你不用擔心。”

游可星這個人很神奇,不論到哪都有爛桃花緣,因為外放的性格和出挑的外貌,是娛樂圈拉郎配的老角,被爆出戀情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哪怕他原本只是個情感小白。

“只是《星醒》抄襲這件事情有點難辦,對方手裏的證據很讓人信服,暫時還找不到漏洞。”

《星醒》已經是五年前的曲子了,那時候他還一無所有,只有對夢想的追求,用赤忱和希冀凝成的曲目,被人用幾頁曲譜就輕易敲碎,而他卻無從辯駁,畢竟靈感這種虛幻的東西哪怕産生的再早也無法作為證據。

“公司正在做公關,我的意思也是你這段時間不要出現在公衆面前,這是個修養的好機會。”

“我知道一個按摩師傅,治療腰傷很有一套,就是住得很偏,要去嗎?”

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游可星想,眼下他的狀态和輿論風向也不适合他出現在公衆面前,于是他笑了笑,說:“去啊。”

——

黃莉給游可星粗略介紹了一下這位按摩師傅的信息,聽說按摩技藝高超,治療很有效。

只是這位老師傅很低調,黃莉也是因為她父親和這位老師傅認識才知道,之前還來拜訪過,但久沒聯系,老師傅的近況就不了解了。

黃莉這兩天正忙,來的一路上電話不斷,于是游可星便提出自己去,正好車也開不進山路,黃莉指了條路就急匆匆開車走了。

于是游可星拉着行李箱艱難地走在泥路上,昨夜剛剛下過雨,泥水随着步伐飛濺,不一會游可星潔白的褲腳就沾了不少泥。

來之前游可星收拾東西總覺得這個會用到,那個也會用到,有用沒用都塞在行李箱裏,因此行李箱并不輕巧。

山間的泥路并不好走,坑坑窪窪而且很滑,走了很長一段路眼看着幾間小屋就在眼前,游可星松了一口氣。

莫名想起早上,什麽倒黴系統他不還是安全順利走到了嗎……

沒想到下一秒游可星就一腳打滑向前撲倒,手心手腕蹭滿泥巴,他穿的是淺色衣服,這下正面都被染成泥巴色。

游可星認命地從地上爬起來,對于早上那段幻覺有了幾分實感,可是命定福星要去哪裏找,一直找不到不會就一直這麽倒黴吧

胡思亂想着,就走到了小屋的門口,是一道非常簡陋的木門,帶着厚重的歲月的痕跡。

游可星準備敲門,卻看看自己實在狼狽,怕是要給老師傅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游可星站在門前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也是貿然來訪,他構思了一番措辭,才輕輕地叩了叩門。

來時是陰天,這會天卻突然開始放晴,一束陽光剛好打在門上,金黃色的光束靈活地鑽進門縫,透過門縫游可星看到有人站在裏面,但沒有開門,不知道在遲疑什麽。

于是游可星試探性地說:“您好”

話音剛落木門被人從裏輕推一把,露出一道兩指寬的縫隙,游可星的目光落在裏面,只看到一人站在門後,露出的小半張臉年輕而沉靜。

看到是同齡人游可星放松了一些,他笑了笑說:“你好呀!打擾了,我叫游可星,我今天是來……”

此時門才被完全推開,陽光自游可星身後整片地灑進來,裏面的人身形較小被游可星的影子整個蓋住。

那人擡頭,游可星便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的眼睛和頭發都是很純正的黑色,眉目淡麗,黑眼明淨,氣質幹淨,像是一件畫着水墨畫的白瓷器,真的是很秀氣的一個人。

可惜發梢微長遮了一部分靈氣,游可星暗暗地想。

開門的人漆黑的眼眸望着游可星,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波瀾,語氣也是十分平靜:“你來的不巧,老人家過世了,我幫不了你。”

這人說話很冷漠,字裏行間都充斥着拒絕,但游可星充耳不聞,反而舉起那只受傷的手晃了晃,然後誠心道:“小師傅,你看我剛剛受傷了,衣服也都髒了,今天也這麽晚了,能不能收留我一宿啊?”

夏淞頓了頓,無言看了他幾秒,才轉身回屋,只留下輕飄飄的一句:“進來吧。”

游可星從小厚臉皮,加之是公衆人物心理素質強大,立馬就拉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進屋後發現屋子裏面也很簡樸,簡單的幾樣家具都是木質的,上面的花紋彰顯着不小的年齡,最顯眼的高桌上擺放着一位老人的黑白相,是一位老奶奶,眉眼慈祥,笑得和藹。

這張桌子非常整潔,不見一絲灰塵,擺放的祭品也很新鮮,看得出來被人很好地維護着。

“那是我奶奶,兩年前過世了,你如果早點來,她或許真的能治好你的腰傷。”

游可星了然地點點頭,然後朝那個方向微微颔首。

身上的衣服沾着泥游可星也不好意思落座,于是他問:“請問哪裏有房間我可以換一下衣服”

“隔壁就可以。”夏淞低垂着眼,将藥箱裏找出的棉簽和跌打損傷藥妥帖地擺整齊。

等到身邊站着的人腳步聲遠去,夏淞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游可星離開的門口,視線一直延續到遠處的木門上。

那扇木門到底有多久沒有對外人開放,他自己也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奶奶離世後他就将自己封閉在這裏,不見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來訪。

今天原本也是很尋常的一天,天氣連續幾天都是陰天,沒有什麽特別的,聽到敲門聲時,他并沒有想要開門的意思,沒想到天光放晴,一束陽光透過門縫照進來。

夏淞終于站在門前,猶豫之間聽到了外面人的聲音,只是一句很短的試探性的問候,他卻鬼使神差打開了木門。

于是小院裏灑進第一束陽光。

——

游可星找了一件衣服拿到隔壁,進門發現這可能是夏淞的卧室,裏面有一股很清雅的味道,像是茶葉。

房間整體是白綠色調,長長的白紗質地的窗簾随着風飄蕩,書桌就在床邊,上面擺了幾本書,翻開的書頁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這個房間所透露出來的清爽幹淨,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游可星換好了衣服,又回到夏淞那邊去,夏淞見他來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把手伸出來。”

游可星聽話地把兩只手伸出來,攤開在夏淞面前。

洗去手上的泥巴後,手上的擦傷格外明顯,游可星的的手很白,手臂很有力,有着完美的肌肉線條,細微的擦傷散布在上面,看上去很突兀。

夏淞低頭拿棉簽一點一點沾洗着游可星的傷口,手虛握着游可星的手臂,動作小心而細致。

游可星微低頭,視線被夏淞占據,他低着頭很專注,游可星只能看見夏淞襯衣領處露出的一節白皙的後頸。

風從外面吹進來,嘩啦一聲帶動着門上風鈴作響,游可星又聞到了那股似茶一般的香味。

原來是他身上的氣味。

沒來得及多想,手上擦了藥的地方泛起疼痛,游可星皺起臉,嘴裏卻被塞進一顆糖。

是西瓜味的糖果耶。

夏淞轉頭看見一旁坐着的像小孩一樣的家夥此刻正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夏淞面無表情,給乖乖接受治療的小朋友獎勵糖果沒有什麽的,從前奶奶給小孩子治療完,他都會這樣做。

畢竟這是一個有着一頭鮮亮的粉色頭發,穿着寬大而顏色明亮的衣服的……大朋友。

“謝謝你!”游可星笑眼彎彎地說,空氣裏便是一股甜甜的西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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