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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話音落下, 高元的笑還粘在臉上。
車輛呼嘯前進,不是節假日高峰期,國道一路暢行無阻, 有拉貨的卡車從旁邊經過, 偶爾鳴笛, 發出沉悶的聲音。
高元這才驚醒似的, 眼睛快速地眨了兩下:“什麽啊,我都沒明白你意思。”
徐礦還保持着同樣的姿勢, 沒動, 琥珀般的眼眸裏一片冰冷:“別讓我說第二遍。”
“不是, ”高元擡高音量, “你神經啊,我錄音幹嘛……你別瞎說。”
他兩只手在自己膝蓋上放着,拳頭攥得很緊, 一副不忿的樣子。
“不是, 咱這麽多年沒見, 你居然懷疑我錄音?這有什麽好錄的, 搞笑, 我從頭到尾就沒把手機拿出來,別冤枉人!”
徐礦靜靜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來:“跟你開玩笑呢,緊張什麽?”
高元張了張嘴, 閉上, 不知是不是被影響到,剩下的時間都很沉默, 只是偶爾飛快地瞥徐礦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突兀的對話結束後, 徐礦的心情像是不錯,神色輕松,車輛經過隧道的時候還自如地哼着歌,但不知道這人是故意的還是怎麽,唱得都極為難聽。
難聽到讓高元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敲打自己。
今年是寒冬,頭頂烏雲翻滾,朔風呼嘯着席卷而來,怕封路,為了躲開即将到來的暴風雪,所以就沒有在沿途留宿,只是一路換着駕駛,遇見服務區就再休息一會兒,行程倒是比想象中更為順利。
徐礦有個臭毛病,那就是旅途的時候不太吃東西,哪怕是私人飛機或者商務艙,都不行,他最多喝點熱乎的飲品,所以,當高元把剛買到的漢堡遞過去時,徐礦也只是擺擺手,說不用了。
“怎麽,”高元舌頭頂了下上颚,“怕我給你下毒?”
這會兒在服務區,兩個司機都跑到風口抽煙了,徐礦懶懶地靠在路邊,手裏拿着一瓶牛奶,從便利店買的,還熱着,摸着就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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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去,”徐礦擰開瓶子,“你們吃吧。”
高元和他并肩站着:“不夠意思啊。”
“暈車,容易吐。”
“哈?”
高元把包裝紙打開,狠狠咬了口漢堡:“我怎麽就不知道,你還有暈車的毛病呢?”
徐礦不以為意:“好多年沒見,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高元“哼”了一聲:“說來聽聽?”
徐礦沒接這個話題,先是灌了好幾口牛奶,才轉眸過來,笑眯眯地看着對方:“你看,我也不知道你很多事啊……這些年怎麽樣?”
那些具體的糟心事他沒問。
這個身價的人,其實對于限制消費,停卡,或者破産都不陌生,甚至某種情況下,申請破産反而還是保護財産的手段,雖然不能正常乘坐公衆交通工具,但是不影響人家開私人飛機。
都心照不宣。
高元把嘴裏的東西咽進去,含含糊糊地說:“挺好的。”
他說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徐礦,心裏其實挺沒底兒的,不僅僅是真的很多年沒有見過,摸不準對方現在的脾性,更重要的是,從最初認識的時候,他倆之間的關系就不對等。
不管對方怎麽想,高元就是這樣認為的。
憑什麽呢?
憑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占了?
為什麽自己需要付出大量金錢才能維持的友情,你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
若僅僅是因為有錢,高元還真的不會嫉妒,徐礦的家境雖然屬于佼佼者的行列,但他家也不差,從小到大身邊圍着不少捧着他的,寵着哄着,無論去哪兒,都會被恭維贊美。
說外形的話,高元覺得自己很有男人味,走的路線和徐礦也不一樣。
所以他為什麽要嫉妒徐礦呢?
哦,是因為有一天放學,見到了徐礦的父母來接他。
那天下雨了,門口停着各種車輛,他早早就在司機的傘下了,從容地往自家的豪車走去,并暗喜于周圍豔羨的目光,不管家裏龃龉有多少,高家人似乎都能達成一種共識,那就是在外人面前決不能丢份,因此無論是恩愛的表象,還是開最昂貴的限量版跑車,都是正常不過的事情。
徐家的車也在停着,司機舉着傘在門外等待,高元剛坐上後座,就看到徐礦從校門跑出來,沒有打傘,而是把書包舉在頭頂,快步地跑向自家的車,一把拉開車門。
他看到徐礦低頭,不知說了句什麽,帶着雨水的臉龐上全是笑意,雖然渾身都濕透了,但眸光很亮,晶瑩的水珠順着少年人英俊的眉眼滑下。
緊接着,高元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一幕。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跟着下了車,極為紳士地伸手,牽起車內另一位女士,高元認出來了,那就是徐礦的父母,兩人都是生意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像是最觸不可及,高高在上的——
然後,他們拉着手跑進了雨中。
徐礦把書包往車裏一扔,跟着跑了過去,現在想來,那天的雨似乎算不上特別大,也有不少路人沒有打傘,靠着濃密的樹蔭來避雨。
可他沒有想到,徐礦的父母,居然和孩子一塊兒不打傘,任憑雨水淋濕自己精致的西裝,褲腿上濺的都是泥點,可笑聲又那麽大,哪怕高元都到家了,依然能夠聽到。
為什麽呢?
他想不明白。
之後他問過徐礦,對方笑着說,哦,是因為那會突然很想踩泥坑,就叫着爸爸媽媽一起了。
可能在那個瞬間,高元産生了一絲微妙的妒意。
徐礦完全沒察覺,還興致勃勃地邀請自己,晚上要一塊打球嗎?
不要。
高元要回去參加聚會,要練琴,他狠狠地踹在廁所的牆壁上,無法排解內心的陌生情緒。
包括現在,也是一樣。
旁邊的青年神色輕松,大概是坐車的時間久,散在後頸的狼尾稍微亂了,顯得有點卷翹,被風吹起來的時候眯起眼睛,氣質仿佛灑脫的流浪藝術家,走哪兒畫哪兒的那種,像沒有腳的鳥。
不。
徐礦并不是沒有腳的鳥,他之所以愉快而輕盈,靈魂不必背負重量,那是因為他家庭環境好幸福,他的父母愛他,信任他,願意讓他去飛,即使摔倒也會鼓勵重新爬起,不像自己,只是偶然被發覺了真正的性取向,就遭到了辱罵,毆打,銀行卡全部停了,甚至被威脅要斷絕關系。
憑什麽呢。
“……還在發呆?”
思緒被突兀地打斷,高元怔怔地看着前方,徐礦把空了的牛奶瓶扔進垃圾桶,朝他打了個響指:“走了。”
重新坐回車上,徐礦第一件事就是喝了口純淨水,然後往嘴裏放了兩粒薄荷糖。
爆珠的。
他記得郁書青挺喜歡這個味道,有次午睡醒來,迷迷糊糊地湊上來聞他的嘴角,說味道不錯。
距離目的地不過兩個小時了,徐礦心情相當不錯,以至于能主動地和高元聊上幾句。
“那你接下來去哪兒,還回興安嶺麽?”
“……回。”
高元不大自在地轉過身子:“我準備做點藥材生意。”
“挺好的,”徐礦随口道,“有了目标,肯定會順順利利。”
沒想到,高元聽了這句話後,像是被踩中尾巴似的炸毛:“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現在沒目标嗎,咱們這麽多年不見,你就看不起我?”
徐礦:“……”
他倆初中是在一塊玩過,那會的高元人氣不錯,去哪兒都呼朋喚友的,為人也豪爽大方,但是升入高中後不在一個地方,聯系就少了許多,徐礦不是那種喜歡背後說人的,對于某些傳言也不會去聽,但為什麽對高元産生了本能的厭惡呢?
大概随着年齡的增長,會更清晰地看出一個人的本質,不需要多深入的接觸,誰也不是傻子,自從昨天晚上他笑嘻嘻地晃着手電筒,往人家農場的工作人員眼睛上照時,徐礦就皺起了眉,意識到,高元可能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不完美,但很真實的少年了。
更何況,今天剛上車的時候,就被他發現,偷偷打開了手機的錄音。
高元還在激動:“都是老同學,你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徐礦注視着他:“我為什麽要看不起你?”
高元被噎了下,嘴唇抖着:“因為……因為我現在債務有點問題。”
徐礦坐姿随意,手指輕輕點在膝蓋上:“哦。”
十幾個小時的車程,一直沒有睡覺,他這會有些倦意,不打算繼續廢話。
剛才在外面吹風時,他已經不動聲色地交代過了。
必須要安排人去查,徐礦敏銳地察覺高元有問題,不然,幹嘛要故意套話錄音?
外面真的要下雪了,雲層沉甸甸地往下壓,高元的手攥得很緊,都能看到脖頸上繃起的青筋,但是他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又笑了。
“哥們,”他拍拍徐礦的肩,“我這幾天沒睡好,有點暴躁,別介意。”
徐礦點頭:“成,我知道。”
淩晨四點半,黑色的車輛終于下了高速。
而卧室裏的郁書青,則打着呵欠醒來。
徐礦提前說過了,大概是清晨的時候到,讓他休息好,不用等,郁書青說誰等你了,今天是周日,我可要好好睡個懶覺。
事實上,昨天晚上九點多鐘,他就睡着了。
可能因為知道了徐礦快要回來,距離逐漸拉進,郁書青居然很快就睡着,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還沒亮,夜幕濃得像墨水一般,什麽都看不清,連顆星星都瞧不到,郁書青簡單地洗了個澡出來,決定去書房工作一會。
閑着也是閑着。
電腦屏幕打開,熟悉的數字和條例出現,但那雙漂亮的眼眸裏卻并沒有專注的神色,而是種微微的茫然,過了會兒,郁書青嘆了口氣,把捏扁的面包随手放在書桌上,認命般的回到卧室。
他關上燈,帶上眼罩,強迫自己大腦放空——
徐礦走後,郁書青睡不好還有個原因。
就是他試圖想起來。
無論是去醫院,看心理醫生,抑或是冥想,郁書青都努力去尋找那段丢失的記憶。
不應該忘了的。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建議他冥想,放空所有的思緒,想象自己漂浮在無垠的宇宙裏,周圍什麽都沒有,忽略所有的觸覺,感知本心,說這樣對他的精神有幫助。
郁書青照做了。
依然沒有想起來。
但在這個過程中,倒的确獲得了精神上的寧靜于平和。
以至于,連熟悉的腳步聲都差點忽略。
等察覺到時,聲音已經在卧室門口停下。
郁書青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徐礦回來了。
好神奇,可能由于這會兒大腦太過放空,以至于別的感官特別敏銳,甚至都能嗅到淡淡的薄荷香味。
他吞咽了下,決定假裝沒有發現,不然要是徐礦知道自己很早就醒來,又因為胡思亂想,連工作都靜不下心,肯定會唰地一下直接開屏。
黑暗的卧室裏,郁書青安靜地躺在床上,墨綠色森*晚*整*理的真絲眼罩擋住了微顫的睫毛。
但門沒有被打開。
聲音停下了。
不進來嗎?
等了好一會兒,郁書青才從床上坐了起來,疑惑地摘下眼罩,都過去十來分鐘了,難道是他聽錯了,不然,為什麽沒有動靜?
他試探着開口:“徐礦?”
沒有回應。
郁書青打開床頭燈,赤着腳下床,朝門口走去。
門推不開,像是有東西擋着,很重。
他稍微加了點力氣,暖黃色的光暈也終于順着門縫溜出去,溫柔地灑在徐礦的頭發上——
郁書青睜大眼睛,驚呼了一聲。
徐礦躺在他的門口,蜷曲着身體,已經睡着了,連被門往外推了一點都被注意,滿身的風塵仆仆,沒有脫鞋子,只脫了外套,胡亂地蓋在自己身上。
“你怎麽了,”郁書青握着門把手,“怎麽睡着了?”
徐礦這才醒來。
他慢吞吞地坐直身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擡眸看郁書青:“嗯……幾點了?”
“五點鐘。”
有了空隙,郁書青連忙走出卧室,蹲下來看徐礦:“你為什麽不進去?”
“怕把你吵醒。”
徐礦看起來困極了,聲音好啞:“又舍不得去睡沙發,想離你近一點。”
郁書青張了張嘴:“……你是笨蛋嗎?”
“唔……”
徐礦睡眼惺忪:“我是不是在做夢,你罵得好溫柔啊,喜歡。”
郁書青沒說話,因為他這會兒稍微有點生氣,覺得怎麽能因為這樣,就不進來卧室呢,要是他真的睡懶覺賴床,就在門口地板上睡一晚?起碼躺沙發也行呀!
可徐礦湊近,親吻了他。
“罵的兇也喜歡。”
郁書青沒躲,耳尖發燙:“你有病嗎,傻成這樣!”
徐礦笑了起來,眼眸裏滿是倦意和溫柔。
“看來不是做夢,甜的。”
他伸手按住郁書青的後腦勺,拉進彼此。
“怎麽樣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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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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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