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表心意

表心意

蘇知栀一整晚都睡的不安穩，不斷做着各種奇奇怪怪的夢，夢裏一會兒是程言澈，一會兒又變成簡敘白，她甚至都有點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等蘇知栀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

她揉了揉眼睛在床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順手摸過床邊放着的手機，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後，一下子蹭地坐了起來。

蘇知栀本來由于自己記者職業的特殊性，她平常手機從來不靜音，但現在休假，所以睡覺前調成了靜音。

現在手機上除了程言澈和蘇岚的好幾個未接來電之外，還有一堆來自蘇岚的消息轟炸。

她自動忽略了程言澈的電話，看着蘇岚發來的消息，都是在問她跟簡敘白的事情。

蘇知栀大概已經猜到了，簡敘白應該已經跟家裏都說過了，不然蘇岚也不會知道，畢竟程言澈昨天那麽大的反應，她是不相信他會去跟家裏說這些。

蘇知栀盯着手機發呆，淺淺嘆了一口氣，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無力感，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幹嘛，還拉着簡敘白陪她一起演戲，假的終究是假的。

但既然已經選擇這樣，那做戲就要做全套，硬着頭皮也得上。

蘇知栀給蘇岚撥回了電話。

“栀栀，你醒了？”蘇岚也是了解蘇知栀的，知道她沒有回消息一定是還沒睡醒。

蘇知栀“嗯”了一下，然後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解釋。

“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後天去看完爸媽之後我就跟哥哥一起回去。”蘇知栀抿了抿唇，主動說道，“我和敘白哥哥的事情，我回家再跟您解釋吧。”

電話另一頭的蘇岚笑了笑：“媽媽也是過來人，都懂，你們小年輕談戀愛不想讓家裏過多幹涉，其實瞞着也沒什麽大不了。”

“只是你簡叔叔他們怕敘白沒有好好對你，會影響我們兩家這麽多年的感情，才會這麽緊張，不過敘白這孩子也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過的，正好我們兩家也很久沒有聚了，等你們回來......”

蘇岚的話還沒說完，正好簡敘白的電話打了進來，蘇知栀看到後匆匆打斷了蘇岚的話。

“媽，我這邊進來一個電話，那等我們回家再說，先這樣。”

蘇知栀說完直接按下簡敘白的電話。

“敘白哥哥。”

“沒吵到你睡覺吧？”

她趕忙說：“沒有，我已經醒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開口：“我一早就跟外公和家裏都說了我們的事情，栀栀，如果你現在不想繼續的話，那我去解決……”

蘇知栀打斷簡敘白的話：“敘白哥哥。”

“嗯？”

“已經到了這一步，那我們還是有始有終吧，不過回了宜淮可能還得麻煩你，剛才媽媽打電話，大概我們回去了要回家裏去吃頓飯。”

“沒什麽麻煩的，我這也算是順便沾了你的光，外公再也不給我提什麽介紹相親對象的事情了，我倒樂得清閑。”簡敘白心情格外的好，“對了，你今天有時間嗎？外公說想見見你。”

蘇知栀本來昨天就是要去看簡敘白外公的，只是沒想到中途會遇到程言澈，最後還不歡而散，于情于理都應該再去一次，更何況她現在還是頂着簡敘白女朋友的身份。

“好。”蘇知栀答應。

“那我回酒店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不用麻煩你跑一趟了。”

聽到蘇知栀拒絕，簡敘白也沒有堅持，畢竟他早上剛被程言澈打了一拳，現在整個嘴角還是青紫一片，他也不想這樣出現在蘇知栀面前，讓她有一路的時間來問自己是怎麽了。

蘇知栀挂掉電話後快速洗漱了一下，連飯都沒吃就出門了，去的路上還順便買了一些水果和營養品，也算是替昨天的程言澈賠個不是。

蘇知栀打車到了門口才給簡敘白發消息說自己已經到門口了。

沒過多久簡敘白就從院子裏面走出來，他穿着一件休閑款式的襯衫，還帶了一頂鴨舌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簡敘白的帽檐壓得很低，從裏面開門的時候還一直低着頭遮遮掩掩的。

他伸手接過蘇知栀手裏提的東西，只淡淡說了一句“你來了”，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盡管簡敘白遮遮掩掩，但蘇知栀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嘴角上的傷。

簡敘白被蘇知栀盯的有些不自然，擡手想遮擋一下，但蘇知栀直接伸手拉住簡敘白的胳膊。

“你臉上怎麽了？”

蘇知栀明明記得昨天他外公打的也不是臉啊，不會是昨天她跟程言澈走了之後，他外公又打了他吧。

簡敘白說的含糊其辭：“沒什麽，我自己早上不小心磕的。”

見簡敘白不肯說實話，蘇知栀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傻子。”

“你說什麽？”簡敘白索性摘掉了帽子。

蘇知栀搖搖頭。

既然簡敘白不想說，那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問再多也沒有意義，這一點蘇知栀很早就從程言澈那裏明白了。

簡敘白領着蘇知栀朝裏面走，兩人剛進到客廳，還沒見到人就聽見了簡敘白外公的聲音：

“栀栀，快過來讓外公好好看看，這麽多年沒見，外公都認不出來了。”

一旁的簡敘白将手裏的東西遞給保姆，帶着蘇知栀往客廳走，見到他外公後漫不經心地打趣道：“外公怕是都不記得栀栀小時候什麽樣子了吧。”

簡敘白的外公動了動手裏的拐杖，想要吓唬一下簡敘白：“你個臭小子，胡說什麽，也不知道一大早跑去哪裏，回來就帶着一臉傷。”

“外公。”簡敘白頓時神色嚴肅了起來，生怕蘇知栀誤會什麽。

“你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栀栀，咱們不管他，來外公這裏，嘗嘗我剛剛泡的茶。”

說起茶，蘇知栀想到昨天帶來還未能當面送給簡敘白外公的那套茶具，也不知道後面簡敘白有沒有給他外公看。

“外公，我昨天帶來的那套茶具您還喜歡嗎？”蘇知栀坐到了一旁沙發上。

老人家慢悠悠倒了一盞茶，緩緩放到蘇知栀面前的桌上，笑着開口：“要不說你跟言澈是兄妹呢，連做事都是心照不宣。”

蘇知栀聽的有些雲裏霧裏，她不知道說起的茶具怎麽又跟程言澈扯上了關系。

“昨天你哥哥過來，也是帶了一套茶具。”說着朝身後的櫃子指了指，“你哥哥送的就放在最上面那層。”

蘇知栀順着簡敘白外公指的方向看過去，在放了一堆茶具的架子上一眼就看到了程言澈送的那套。

猛一看，蘇知栀還覺得有些眼熟，她起身湊近，驚訝地發現程言澈送的這套竟然就是昨天自己在那家店裏最先看上的那套，當時店家說這套是朋友已經預定的，之後來取，沒想到他說的人會是程言澈。

蘇知栀突然對那家店的店主起了好奇心，不僅林語茉認識，就連程言澈也認識，想着等回了宜淮見到林語茉一定要好好問問。

“栀栀，怎麽了？”

聽到簡敘白外公的聲音，蘇知栀回過神來，将茶具小心放回原處。

“沒什麽外公。”蘇知栀頓了下，問道，“我哥哥昨天怎麽會突然過來啊？”

“他啊，每次回陵江都會來看看我這老頭子，昨天你哥哥說是來處理些事情，也怪我多嘴提了一句，說阿敘會帶女朋友回來，你哥哥說起來也沒見過，所以我自作主張讓你哥哥留下也見見，誰知道......”

蘇知栀淺淺品了口茶，茶聞起來清香甘甜，可入口卻有一絲絲苦澀。

蘇知栀淡淡說：“外公，家裏人早晚都要知道的，我哥哥昨天是有些失态了，您別見怪。”

“他也是擔心你，如果我要是有你這麽個寶貝孫女，自己家的花被別人家的豬拱了，那擱誰不生氣呀。”

簡敘白剛好端了切好的水果從廚房過來，聽到自己外公這麽說，忙打趣道：“您還是我親外公嗎？有您這麽形容人的嗎。”

蘇知栀“撲哧”笑了出來，忽然就想起了當初小時候第一次來簡敘白的外公家。

當時自己剛被帶回程家沒多久，暑假跟着程家一起來陵江，先是去了簡敘白的外公家。

兩家大人好久沒見，一直在客廳裏說着話，都沒有顧上她，程言澈和簡敘白又是男孩子，一見面就是鑽進房間裏打游戲，只有蘇知栀一個人規規矩矩地坐在院子裏發呆。

只有簡敘白的外婆，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看到蘇知栀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外面，于是起身從廚房拿了好多點心出來找她。

“你叫栀栀，對嗎？”簡敘白外婆拿着一塊糕點遞給蘇知栀。

蘇知栀看了看她手裏的糕點，又擡眼看了看一臉慈愛的簡敘白外婆，怯生生地點了點頭，但始終沒有接過手中那塊糕點。

外婆可能也看出來了小姑娘的怯懦，非但沒有生氣，而是笑眯眯地将一整盤各式各樣的糕點放到蘇知栀手中。

“囡囡你就把這裏當自己家，你哥哥每年暑假都會來小住一段時間的，家裏兩個男孩子實在是吵鬧，哪有小姑娘惹人疼，以後你也年年過來住。”

蘇知栀從小就生的好看，也招人喜歡，更何況蘇知栀的身世，程家也從來沒有瞞過簡家，所以簡敘白的外婆更是打心眼裏心疼蘇知栀。

蘇知栀幾乎一整個暑假都跟着程言澈在簡敘白的外公家，每次來，簡敘白的外婆都會做很多好吃的糕點，還喜歡拉着她給她講很多沒聽過的故事，當然最羨慕的還是他外公和外婆的感情。

簡敘白說他外公和外婆一輩子都沒有因為吵架紅過臉。

暑假結束他們要回宜淮的時候，簡敘白的外婆還有些舍不得，特意叫了蘇知栀到她房間，神神秘秘從一個盒子裏拿出來一個玉镯就要塞給蘇知栀。

蘇知栀愣了幾秒，連忙搖頭拒絕。

那個镯子看着就價值不菲，蘇知栀無論如何也不能收，最後簡敘白外婆看蘇知栀很堅持，也就笑笑沒在說什麽。

蘇知栀當時單純的以為只是他外婆喜歡自己，所以才想着送給自己一件禮物，可是後來她才知道，那個镯子是她準備留給未來外孫媳婦的。

可是那次之後，蘇知栀就再也沒有假期回過陵江。

畢竟對她來說，這裏是傷心之地，蘇岚也不願意看她觸景生情，所以除了每年回來祭拜父母待上那麽兩天，這麽多年她都沒有再回來過。

“栀栀，快讓外婆看看。”簡敘白外婆從廚房出來，歡喜地拉着蘇知栀左看右看，“比小時候還要漂亮呢。”

蘇知栀也甜甜叫了一句“外婆。”

“你們祖孫倆好好聊，我跟栀栀單獨有話說。”

說完就拉着蘇知栀上了樓。

蘇知栀心裏還略微有些忐忑，這麽多年沒見，也不知道簡敘白外婆要單獨說什麽。

進了書房，蘇知栀眼看着簡敘白外婆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盒子，當着她的面打開，裏面竟然是小時候那個玉镯。

“栀栀啊，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這個镯子還是到你手裏了。”說完就要給蘇知栀帶上。

蘇知栀知道這個镯子的含義，但自己又不是簡敘白真的女朋友，她還是想拒絕，可這次外婆說什麽也沒同意，硬是帶到了她的手上。

“阿敘這個孩子從小就是這樣，有什麽事都藏心裏，栀栀啊，但外婆知道，他心裏是有你的。”

蘇知栀聽得雲裏霧裏，她跟簡敘白不過是臨時起意，她有些不明白簡敘白外婆為什麽會這樣說。

簡敘白外婆看着一臉茫然的蘇知栀，慈祥笑着：“外婆就是高興。”

正說着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門被打開，簡敘白走了進來。

“外婆，你把栀栀拉進來說什麽悄悄話呢？”說話的同時，他也注意到了蘇知栀手上戴着的那個玉镯。

“當然是我們自己的小秘密了。”簡敘白外婆說。

“飯做好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蘇知栀先出了門，簡敘白外婆出門的時候卻被簡敘白拉住，小聲問道：“外婆，你沒說什麽吧？”

外婆嘆了一口氣：“你啊，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喜歡了那麽多年的小姑娘，還不抓點緊表白。”

“外婆，她喜歡的人不是我。”

簡敘白明顯有些沮喪，他不是不想，是害怕跟她表露了心意，被拒絕後就再也沒有了理由能出現在她身邊。

或許比起蘇知栀不喜歡他，他更怕她厭煩他。

“放心吧外婆。”簡敘白朝着外婆笑笑，“我能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