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當蘭登再一次叩響菲爾德的門的時候,他顯然十分驚訝。

“啊,我的朋友,你今天怎麽又有空過來?”

菲爾德的法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他并不避諱讓蘭登看清他脖頸和前胸的紅痕。

“今天的雌蟲有些過于熱情,不過,這樣的熱情我還能消受得住。”菲爾德眉飛色舞地說。

顯然,何止是消受得住,他簡直就是樂在其中。

菲爾德把自己的腰帶系好,在右側随意打了個結,一邊接過蘭登送來的蛋糕,一邊把頭探出去,看了看他的身後:“你買的小雌奴呢?怎麽沒跟着一起過來?”

“他還不太方便出門……”

和財大氣粗的菲爾德不一樣,跟着自己,他連件新衣服都沒得穿。

蘭登心裏有些抱歉。

“哦,那他傷得确實有夠重的!”菲爾德驚訝挑眉,在他的認知裏,雌蟲的恢複能力超強,往往是才累得喘不上來氣,沒過幾分鐘又重新生龍活虎起來。

現在已經兩天過去,那只雌蟲竟然還不能出門嗎?

“他可以下地行走了嗎?”菲爾德問。

“可以走一小段路。”蘭登沉吟了一下,“只要不做太大的動作,他的傷口就不會崩裂。”

菲爾德了然。

他細心叮囑:“如果恢複得差不多,可以适當帶他去花園裏轉轉,透透氣有利于病人的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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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蟲的花園都有專人打理,而夏季正是花開得最盛的時候,不僅花香怡人,而且草木茂盛……特別适合偷偷約會。

蘭登看着他臉上的笑,一下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麽。

他謝謝了菲爾德的關心,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表明了來意:

“菲爾德……最近我的手頭有些緊張,能不能向你借點兒錢?”

這是他第二次找菲爾德幫忙了。

蘭登看着因為他的突然造訪而在客廳沙發上忙着穿外套的雌蟲,感到非常抱歉。

每次都在關鍵時刻打擾到他,真不好意思。

“啊?”菲爾德驚訝地眨了眨眼:“你現在缺錢花嗎?”

他轉念一想,也是,現在蘭登養了一只雌蟲,不是單身的時候那麽潇灑了。

而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位朋友顯然沒有他那麽開放,直到現在,他甚至都沒有标記任何一只雌蟲,領到的也不過是每只雄蟲的基礎月例而已。

菲爾德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好的,你要多少錢?”

“四五十個星幣就可以了……”蘭登想了想自己查到的眼藥水的價格,還有全新的法袍,加起來大概就需要這麽多。

因為要得比較急,現在去聖殿挂牌坐診是來不及的,他得把最緊迫、最要緊的事情給辦到。

蘭登撫了撫額。

當他說完讓雌蟲還衣服那句話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住了。

雌蟲的臉好不容易退燒,卻因為這句話,從紅的像是水蜜桃,變成了紅得像個甜菜根。

然後當着他的面,雌蟲面無表情地将法袍脫下來,然後還給了他。

從甩門的力道來看,他的手臂力量應當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如今的當務之急就是立刻、馬上把幹淨的、不帶一絲信息素的衣服準備到位。

因為還有一只雌蟲躲在衛生間裏光着身子生悶氣呢。

**

菲爾德很爽快地給蘭登轉賬了三百星幣,并大方地表示不用還。

蟲星的物流很快,剛下單沒多久,巡邏的侍衛們就将蘭登預定的藥水和法袍送到了家。

蘭登把籬笆打開,将快遞箱子搬進來,然後迅速放到洗衣機裏洗烘幹淨,這樣拿出來的衣服就暖洋洋的帶着陽光味道了。

當然,這一次,他沒有忘記預定內衣。

蘭登敲了敲浴室門,随着嘩啦嘩啦的銀鏈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吱呀一下,門開了一道小縫。

雌蟲站在門後,再一次圍起了他可憐的小浴巾。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冷靜,顯然窗外的冷空氣已經将他吹得格外清醒。

所以此刻的雌蟲已經褪色了,變成了桃花瓣尖尖上的那種粉紅色。

“這是我給你新買的法袍。不僅有外袍,呃,還有內袍。”

蘭登将柔軟整齊的法袍遞過去,為了避免上次的錯誤再次發生,這次他在拆快遞的時候都帶上一次性手套了,可以保證絕對沒有沾染自己的任何氣味。

雌蟲頓了頓,他把目光落在那一團白色的影子上。

因為看不太清楚,所以只能伸出手來摸索。

他是想要接過衣服的,但是手指偏移,不小心觸到了雄蟲溫熱的手背。

哦,也不能說觸到了,他摸到的是薄薄的一層什麽東西,戴着淺淺的溫度。

他之所以知道是手背,那是因為在二人接觸的那一瞬間,雄蟲便像是觸電一般彈開,說:“啊,別碰到我了,到時候沾染了信息素就不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蘭登是笑着的,從他那微微上揚的尾音就可以感覺到。

“謝謝。”霍爾斯沙啞着嗓音道謝,可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實在是不好聽,于是很快便閉上了嘴。

“快去換一下。”

蘭登覺得他終于挽回了自己的形象,催促着雌蟲去把衣服穿上。

又是許久,雌蟲都沒有出來。

蘭登有些納悶:不應該啊?穿個衣服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

而正在房間的霍爾斯看着自己的兩條腳鏈犯了難。

他該怎麽越過銀鏈把內褲套進去?他嘗試了各種方法,還是不行。

除非他樂意讓銀鏈從褲子後面穿過去,緊緊貼在他的腿上。

那就叫雄蟲解開他的腳鏈?那聽起來很像一個可笑的借口。

想也知道,他不可能這樣輕易信任自己。

于是霍爾斯就這樣将內褲套上,雖然那冰冷的觸感有些奇怪,但是在寬大外袍的遮掩下,應當也看不出什麽。

霍爾斯在鏡子邊打量着自己,他變成了一團霧蒙蒙的白色,看上去很規整了。

所以當雄蟲敲門的時候,他沙啞着聲音:“請進。”

“啊,這件衣服很适合你!”蘭登驚喜地打量了一下霍爾斯。

不像是精神海中的随性,他将袍子系緊了,遮掩了他滿身的傷痕。

他那冷漠輕蔑的神色也褪去了些許,看上去情緒變得溫和了。

蘭登準備幫他治療眼睛。

“我查過了,你的眼睛是一種白鏈球菌感染導致的結膜炎,會暫時有一段時間出現視物不清的情況。只需要滴這個眼藥水,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

他拿出了小套盒,裏面裝有眼藥水和緩釋液,需要按比例混合。

蘭登沒有說的是,這瓶拇指大的藥水是這只雌蟲身價的四五十倍。

蘭登示意他躺在小床上,由他來幫忙滴眼藥水。

雌蟲從浴缸裏坐了起來。

他腿間的銀鏈已經被體溫捂得溫熱,小床擺在洗漱臺和浴缸的中間,他躺在浴缸裏看不出什麽,但是一旦挪到小床上……

霍爾斯緩緩站起身,他總擔心一件事……

蘭登看見雌蟲的精神體一直有規律地晃動着,一抹淡淡的代表着焦躁的紅色跳了上來。

他怎麽了?

蘭登偷偷截取了其中一片波頻。

這一次他的操作很完美,精神力劈成絲,可以融入到雌蟲的精神海裏去。

因為極其細微的緣故,雌蟲完全無法發現。

相應地,他的支配權也大大減弱,相當于只是放了一只眼睛或者一雙耳朵進去,對改變他的想法完全無能為力。

蘭登的手很穩,按照說明書将眼藥水和舒緩液混合。

“內褲……”

內褲怎麽了?

蘭登忍不住分出一只耳朵去聽。

內褲買小了?買大了?

他是覺得勒得慌還是太松垮?

雌蟲顯然擔心得要命,他看起來正慢慢往這邊挪,然而全幅心思都放在了他的內褲上。

唰唰。

精神力的波頻晃動得更為猛烈,透露出他的焦躁。

蘭登将滴眼液調配完成了,而霍爾斯也即将坐在小床上。

就在雌蟲坐下的一瞬,銀鏈也被拉扯到了極致。

一幅畫突然從他的腦海中跳了出來,直接出現在蘭登的面前。

因為巨大的反作用力,鏈子歸位的那一瞬,一條黑色的內褲也被拉扯着帶走,大喇喇地挂在了兩根銀鏈的中間,像是随風飄蕩的風筝。

……

蘭登聽到霍爾斯輕輕舒了一口氣。

好在他想象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褲子還好好地穿在他身上。

蘭登咬住唇角,露出一個明晃晃的笑意,極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聲。

他不過是仗着雌蟲現在看不見,所以可以放肆一點。

雌蟲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他繃得直直的,像是一塊剛從森林裏鋸下來的木板。

“躺好。”蘭登摸了摸他緊繃着的臉頰,想讓他放松一點,但是語氣中的愉悅出賣了他。

雄蟲很高興。

霍爾斯挪了挪腰,讓自己躺得更直一點兒,這樣就可以用臀大肌的力量,挽留住他的褲子。

他睜大眼睛,等待着那一滴藥水落入到他的眼睛裏。

很快,水波帶着放大的功能,落了下來。

就在那一瞬,籠罩着的烏雲從他眼中層層散去,他看見了一張,比蟲神身邊的安琪兒還要溫和的臉。

他唇角微微上翹,頰邊有一個梨渦,連日來困擾着他的問題終于得到了解答。

霍爾斯的心被狠狠擊中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酸軟,忍不住用手指抓了抓身下的墊子,揉捏出了一點兒褶皺。

是的,他确實是溫柔的。

看起來軟和純粹。

他是善良的。

雖然霍爾斯不喜歡以貌取蟲,但是,在他為他帶來光明的這一刻,在他微微笑着,溫柔地将指尖落在他的腮邊的這一刻,他确确實實相信了,這世間真的有神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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