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順勢而為

順勢而為

吃過午飯，女仆總和小桃花在院裏玩皮影，刀姐坐在走廊欄杆盯着這邊。

“你們免不了借道G區，要不要我給草原阿大打個招呼？”

李暮裏還沒來得及想這茬，草原上的人物關系也不簡單。楊玉環口中的「草原阿大」是草原大族群之首當家人敖日木汗，只聽過，沒有了解。

“如果有機會見面我給您帶好，見不到就不驚動人家了。”

李暮裏不打算接觸太多人，人情往來最是麻煩。

楊玉環的人情更不好還。

“你把小姑娘留我院子裏吧，反正你出遠門，屋子裏幾個愣頭青只管把食物過一遍熱水，養不好她。”楊玉環喜歡嫩生生喊他“仙女姐姐”的小姑娘。

李暮裏頭皮發麻，想起初到楊玉環別墅時房間裏的戲偶，養得不好也比被扒了做偶強。

“她，不太好養。”李暮裏想扇自己一巴掌，找的什麽蹩腳理由。

“難不成你要把她托付給威登家的兩個老煙槍？”

楊玉環知道他的心思，李暮裏不敢把在意的人往他身邊放。

“還是說，你要把她留給002？”

“關他什麽事？”

楊玉環“哼”一聲，“我要養，你給不給吧。”

“我剛認的妹妹，轉手丢給你，我成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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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環扇子砸他肩膀：“你會養嗎，你連飯都不會做。養孩子是給一口吃的不死就行嗎，穿衣打扮，衛生教育，你哪個會教？”

李暮裏會一點點，不多。怎麽教确實不太會。

不得不讓步，“你要是忙別的事，別當着她的面，也別讓她摻和。”

“原來你是怕我教壞她，”楊玉環扇子戳他胸膛，“八年到底染黑你的心腸，看什麽都髒。我楊玉環磊落着呢！”

李暮裏沒成想自己成了壞心腸，連忙哄：“您可別被我氣着，別看我多活八年，還是上不了臺面。”

楊玉環又“哼”一聲，陪着小桃花玩去了。

李暮裏私下裏交代小桃花別惹楊玉環生氣，“小桃花，我要出一趟遠門。平時你和哥哥們在家，被欺負就去找掃把星，蘑菇蛋做的東西千萬別吃。吃飯時間就從倉庫裏拿小東西給仙女送禮，蹭他家的飯。想要漂亮玩意兒就去找威登奶奶，有求于人的時候別空手去，咱們屋子裏有好多好東西。

堅持七天，哥哥就回來了。”

小桃花點頭，“放心吧，我都記得。”

李暮裏還是不放心，欲言又止，說不出個所以然。

要不是G區情況未知，李暮裏真想把小桃花帶在身邊。

“我厲害着呢，不會死的。”小桃花安慰他，“我們拉鈎，誰都不許死。”

小桃花勾住他的尾指，“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李暮裏傻笑，牽她回家，“哥哥相信你。”

“我也相信哥哥。”

刀姐叉着手，不作聲走在旁邊。

姜今受到嚴重刺激，從樊昊家回來精神一直緊繃。窩在沙發一腳，三個人看着他。

看見李暮裏他更是撲上來，“帶我去拓荒！”

“我要去找世界上最美的顏料，我要畫出獨一無二的畫！”

“什麽技巧流派都是狗屁，藝術是純粹的發自內心的！”

“我看的風景太少了又怎麽樣，我要去看誰都沒看過的內陸荒原，誰都沒見過，只有我畫得出來！帶我去！”

李暮裏和魚破冰對眼神，魚破冰拍一下掌對李暮裏豎起大拇指：激将法，好使極了。

李暮裏目的達到，“你想好了，拓荒比你在S區過得日子艱苦。其實咱畫好自己的，不跟別人比，也挺好。”

姜今完全不能接受，“不，藝術需要苦難，需要經歷別人沒經歷過的。我要去拓荒，去創造經歷，為我的畫增加價值！”

李暮裏表情凝重，扶住姜今，“為了藝術獻身，你才應該是受人敬仰的大畫家。”

“對！我才是真正的大畫家！還是你有眼光，”姜今出發前被李暮裏洗去一層傲心，捧起來再摔進泥裏。真正用上他的時候才方便。

“拓荒時間緊，任務重。你真要參加就得配合我們，一切行動聽指揮。”

姜今滿口答應，“我肯定不耽誤你們！”

一切準備就緒，林秋深與999教院的拓荒隊伍在車站等他們會合。

“你也去？”

林秋深反問，“我不能去？”

“當我沒問。”李暮裏依稀記得，林秋深從他們初見就被「蟲母」困擾，火災進醫院那次也因為蟲母消失一周，這段時間倒消停。

L區四人都穿加棉工裝，身後背着厚重的背包。

拓荒隊伍占據十五節列車車廂，除了專屬999教院的深綠色制服更多的是A區陸軍迷彩服，至少三十位佩戴紅十字袖箍的軍醫座位底下放着碩大的醫藥箱。

G區地廣人稀，游牧民族群聚，沼澤、戈壁、沙漠東西過渡，只有部分地方适宜居住。

地面不适合開車，交通以列車、摩托、馬匹為主。

他們乘坐的這趟列車是供電局拉煤專線，遠離居民區，直連邊境礦場。也是他們此次的駐紮地。

教院和軍隊的人肅穆靜寂，嚴陣以待，車廂氣氛壓抑。這種感覺，李暮裏熟悉。

姜今用彩鉛在本子上亂畫，摩擦聲令人抓狂。

鮮紅皮夾克男人被迷彩制服男人拽到李暮裏所在車廂。

“002號，A區拓荒第四支隊分隊長韓勝堯向您問好。”

荊棘疤痕臉的A區軍官向林秋深敬軍禮。

“我可算找到你們了！”魏含甩開韓勝堯，手铐還攥在對方手中。

李暮裏驚奇，能扒上供電局運煤專列，魏含本事不小。

“哥們說句話，讓他給我放了！破手铐疼死人了。”

隔着一條過道，林秋深獨自坐在靠窗位置。

“執行官大人？”李暮裏詢問。

黑手套緊裹的手擺兩下，一個眼神也沒給。

韓勝堯将手铐打開，“老實點。”

“你才不老實，你全家都不老實！”

韓勝堯又要動手，魏含躲到李暮裏身邊：“兵痞！”

一張跋扈牌，底氣是李暮裏給的。

林秋深敲敲桌子，示意韓勝堯坐下。

韓勝堯憤憤瞪魏含一眼，在林秋深對面落座。

「我：不是讓你待在L區？」

「魏含：我就知道你想甩掉我。」

「我：怎麽扒上來的？」

「魏含：88給開的後門。」

88也在車上，李暮裏全然不知。

999教院的計劃有隐瞞，李暮裏只是工具和幌子。

他和林秋深之間沒什麽信任可言。

88是中立商人，在這趟行動中有利可圖，李暮裏想搭上這條線釜底抽薪。

李暮裏在L區拓荒小隊群聊裏讓所有人上線，為了室外使用系統方便，拓荒人員統一配備微縮V裝具。

虹膜認證成功，五人被李暮裏帶到隐藏領主星。

漫山遍野的玫瑰花田，香氣襲人。

刀姐撫摸花朵，“這是什麽花，好鮮豔？”

“玫瑰，表達愛意的花。”

漫山遍野的愛意。

教堂此刻安靜，費列羅在花田小徑追蝴蝶。費列羅跑到李暮裏腳邊，搖尾巴，像是在說“歡迎回來”。

李暮裏摸摸費列羅，帶領四人進入教堂。

姜今發出感嘆：“太美了！”

刀姐走到神像下，“這是主神明離的雕像。”

衆人在神像前畫十字，十指交叉抵在額頭致敬。

“計劃有變。”

999教院拿他們當吉祥物，真到場面上不會聽李暮裏指揮。

“接下來的話請各位務必記住：一，教院給你們下任何指令，先通知我。二，任何讓你們單獨行動的指令都是送死，不要聽。三，我們攜帶的物資不要在G區人面前暴露，不要吃牧民給的肉。”

違反教院指令，聽着都犯法。

刀姐舉手：“為什麽？”

魏含：“別管，聽他的肯定沒錯。”

姜今：“你也欠他錢了？”姜今和菌哥欠了債，在債主面前不吭聲。

“他有他的道理，你們不懂。”魏含說不清什麽道理，反正有道理。

這時候解釋，徒勞無功，不如讓他們親眼看見。

李暮裏擡頭對神像起誓：“主神在上，若我有害人之心，親自去您面前問候。”

主神明離淡漠地望着他們，好似在看，又好似什麽都不在她眼中。

一聲強烈的鐘鳴，惹得幾人下意識捂耳朵。

“主神顯靈了！”姜今噗通跪地。

李暮裏擡頭與她對望：主神明離，如燈如淵。趕緊又補了一禮，默念“以往多有冒犯，以後請多關照”。

李暮裏汗顏，心想換個地方，總感覺在被明離注視，犯怵。

“既然你們來了主神墓地，都去拜一拜。”李暮裏找個理由把人支出去。

五人來到石牆前默哀，姜今對着玫瑰花牆又跪了一個結實，磕三個響的。

刀姐和菌哥看到主神墓碑，詫異寫在臉上，驚訝李暮裏的領主星竟然是主神墓地。

“這也是副本彩蛋？”

李暮裏不打算解釋，“是。這裏的一切都是。”

主神副本，九死一生。

随着永生彩蛋消息放出，各方橄榄枝抛向通關玩家。

李暮裏入駐S區，擔任教院拓荒顧問引起轟動。

種種意象之下，系統用戶已經公認副本中必得奇遇。這唯一生門之後，是繁花璀璨，大道通天。

刀姐和菌哥也是這麽想，親眼見證以後，更加堅定。

費列羅在登入口咬着一個人的褲腿玩，老家夥鬼鬼祟祟搬着什麽東西。

“老家夥，幹什麽的？”

魏含剛出聲，那人立刻退出領主星。

李暮裏沖過去，挂着子彈項鏈的白色無名墓碑靜靜伫立在原地。

“人呢？”魏含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