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開門見山

第51章 開門見山

唐啓陽見外面蝗蟲不多了，去把雞鴨放了趕到樹林果樹下吃蟲，徐蘭看到跟他一起趕。

随後唐啓陽去叫員工們出來拿着麻袋籮筐抓蝗蟲，蝗蟲煮後曬幹磨成粉喂雞，那可是高蛋白。

農場的員工對唐啓陽的話深信不疑，有他在旁邊，稍早前因烏壓壓的蝗蟲而生出的恐懼消失。

衛松他們出來後見烏壓壓的蝗蟲沒了，奇怪問唐啓陽：“陽，你知道那些蝗蟲飛向哪嗎？”

唐啓陽指向山說：“飛向山裏，山裏飛出很多鳥吃蟲。”

衛松幾個聞言驚訝看向山裏。

荀子和兩個學生躲在房間裏，沒有聽到動靜後從房間出來，發現院子裏的花和竹子變光禿禿，還有零星的蝗蟲在枝幹上啃食，嘆氣後和兩個學生拿小棍子把蝗蟲戳死。

他們到外面看清況，看果樹樹林的葉子幾乎沒有了，得知蝗蟲飛進山裏被鳥群吃了，荀子若有所思。

松溪莊損失不算大，山茶果還剩一些，其他果子全沒了，十幾畝桑葉被吃光，秋蠶不能養了。

兩個草場也被吃光，澆水後很快長出來，暫時從山裏割草來喂馬牛羊，不夠用麥稭喂。

要馬上種下一百畝苜蓿，人可以吃苜蓿苗，秋末能收割牧草。

天氣太熱，種蘿蔔還有些早，唐啓陽安排新荒地的人自己在棚子旁人開出地，晚一些發蘿蔔種子給他們種。

松溪莊餘下的地和北玖裏的地，老宅幾畝全種冬小麥……地太幹，用井水澆地。

現在用地下水很少，徐蘭和唐啓陽不擔心地水被用完，他們有條不紊地安排蝗災後續的時候，蔽天遮日的蝗蟲飛進了關中，在關中啃食所有綠色植物後分散飛進四面群山，消失在群山裏。

嬴政站在宮牆上看向山林，那些蝗蟲進入鳥腹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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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後面的人想到剛才蔽天遮日的蝗蟲害怕，強撐着勸說：“王上，外面還有蝗蟲，先回屋裏，等安全再回來。”

嬴政說：“那些已不成氣候，無礙。”倘若關中和以前一樣主種粟米和菽，蝗蟲過後将不可想象。

關中絕大多數人沒有見過如此多蝗蟲，看蝗蟲過後一點綠色都沒有，不由腿軟，同時慶幸種了冬小麥，收了糧食。

在平原地區生活的百姓抗災能力差，從東南平原向邯鄲逃難的災民很多，邯鄲城不給災民進城，災民們便在城外搭棚子安置，很多人賣兒賣女。

王公貴族們跟唐啓陽徐蘭所料的一樣，歡快地補充人手，擴充平整肥沃的土地。

也有人不願意賣土地賣兒賣女，四處尋找出路，打聽到在城西北的唐君收留人開荒給糧食，便蜂擁而去，在唐家荒地安置的災民越來越多。

唐啓陽帶着培養出來的人手安置災民，老實幹活的留下，絕大大多數人安份守紀，青壯幹活掙糧食，老人和孩子挖蝗蟲啃過的野菜，開棚子旁邊的地，少數想搞事的人被趕走。

唐啓陽抽空帶幾個人去邯鄲幾個城門看後嘆氣，王公貴族們只管補充青壯人手，任弱小的災民自生自滅。

他安排人去指引老弱的災民去自家荒地安置。

徐蘭每天帶學醫的人拉常用的草藥去難民安置處，給生病的人看病，宣傳衛生。

夫妻倆給新開荒地取名康平園，命字含着期盼。

荀子和他的學生們去康平園看過，見災民搭建的棚子整齊，新的路幹淨，井然有序，心裏敬佩唐啓陽和徐蘭。

信陵君每天聽仆從報告唐啓陽夫妻做了什麽，愈發沉默，自從住進松溪莊他注意到以前從未注意的人群—印象裏一直衣衫褴褛、匍匐在腳下的黔首。

他們不都是愚蠢，也有天姿超群的人，他們弱小但也不弱小。

蝗蟲過一個月後依然沒有下雨，小溪河流斷水，但井水水位沒有下去。

為了能種冬麥，松溪莊周圍幾個亭開始在地裏打井，能打出水。

唐啓陽和徐蘭接收安置的災民已超過三千人，還繼續有災民來加入，徐蘭帶人把蘿蔔種子發給各家各戶。

唐啓陽又帶人在康平園打三口深井，并安排災民在平整的地方翻起地，暴曬土壤。

種冬麥的時候把這些新開的地也種下麥子，安排災民們挑水澆水，讓麥子出苗。

這些年松溪莊的糧倉不斷擴大，存了不少糧食，但不知明年情況如何，能種莊稼就種。

蘆服和麥子出苗整齊，災民們看到了希望。

種完冬小麥後是康平園這麽多人過冬問題，于是災民中的青壯轉做泥磚泥板，泥磚和泥板陰幹後一戶挨一戶砌炕，任何一戶不能插隊。

徐石幾十人跟着唐啓陽做事，學到很多。

邯鄲周邊還算平靜，在很多人看不到、不知道的地方死人無數。

天氣變冷的時候淅瀝瀝下了八天秋雨，喝飽水的麥苗瞬間變精神并拔高，蘆服葉子青翠，潔白的蘆服看了令人心情變好。

這時已經相當冷，幹旱不能種下冬麥的地方已經錯過季節，只能等明年開春種春麥。

康平園還不斷接收和安置災民，人數已超過七千。

入冬後相繼下了兩場大雪，徐蘭和唐啓陽感覺明年旱情能緩解，他們清楚邯鄲災情不是最重的地方，他們不去想災情最嚴重的地方會是什麽樣的景像。

其實因為冬小麥的推廣種植，受災情況比歷史上縮小大半。

冬天裏，康平園有不少人生病，徐蘭和唐啓陽每天都帶人拉常用的草藥過去，個別老弱還是沒有堅持下來，葬在康平園一角。

冬天裏有雪，開春雪化有水便有希望，一開春，災民們要回家春耕，唐啓陽給要回去的每一戶送二十斤麥種，災民們感激不已，和相熟的人家結伴拖家帶口回家。

有七八百人留在康平園，大多數是老弱幼，唐啓陽帶人登記留下的人數人名，跟他們簽了用工合同，然後去跟相關官員報備一聲，以後這些人相關的稅由他們承擔。

開春後陸續下了春雨，南面卻傳來不好的消息，冬天裏魏國和韓國有疫，趙國和魏國相鄰的地方也有，死了不少人。

徐蘭和唐啓陽知道後只能嘆息，之前徐蘭帶人準備的藥材幾乎用光，少數人的能力有限，大規模救災還是要靠官方。

春天平穩過，冬小麥平安收割曬幹入庫。

唐啓陽向外說要去秦嶺找藥材，安排好家裏，夫妻倆騎馬出發去秦國。

路上他們遭遇幾場暴雨，耽誤一些時間，二十一天後下午才到鹹陽，這回他們直接去以前來的時候住的宅院，王南和秋桂還在，見到他們高興不已。

秋桂照顧他們，王南忙去報信。

嬴政在章臺宮聽人報告唐阿叔和蘭從母來了臉上露出笑，吩咐蒙毅：“蒙毅，你去收拾一些常用的東西，半個時辰後我們去文華坊。”

“唯。”蒙毅應聲離開，心想着大父提起唐君和蘭娘子便遺憾他們不是秦人，該怎麽勸王上說服唐君和蘭娘子留下？

徐蘭和唐啓陽清潔衛生不久後就迎來政兒，距上回分別兩年，政兒變成成熟的青年，夫妻倆揖禮：“秦王。”

“秦王。”

嬴政回禮微笑看他們：“唐阿叔，蘭從母。”

蒙毅和王離跟唐啓陽徐蘭見禮後退到一邊。

徐蘭和唐啓陽嬴政進屋裏坐下，秋桂上茶後徐蘭問嬴政：“政兒，這兩年可好？”

嬴政眉眼帶笑：“挺好，我成親了。”他臉上略不好意思：“太遠了，沒有知會你們。”去年情況特殊便沒有派人去通知他們。

唐啓陽和徐蘭當然不會在意，唐啓陽說：“沒事，恭喜，我們猜到了，我們補給你成親禮物。”

徐蘭從旁邊拿過一個長條圓包裹說：“你成親，我們也不知道送什麽好，裏面是一起卷起來的十八副字畫，希望你喜歡。”

嬴政臉上驚喜，接過抱着說：“喜歡，很喜歡，謝謝。”

唐啓陽直接和他說：“我們這次來是想在秦嶺找幾樣好藥材，入秋後去楚國游一圈。”

嬴政遺憾說：“唐阿叔，蘭從母，何不多呆些時日？”

徐蘭不經意說：“還不是時候。”然後問候老熟人：“你阿母好嗎？”

嬴政稍愣，然後笑笑回答：“阿母挺好，精神很不錯。”

徐蘭笑說：“那就好。”

嬴政知道他們趕路累，坐一會便道別離去，第二天下午又來和唐啓陽夫妻倆說話半個多時辰。

唐啓陽和徐蘭來鹹陽的消息很快傳出去，轉天傍晚，李斯和陸徑孫炎前後腳上門拜訪，唐啓陽夫妻倆跟他們敘舊，談書院和松溪莊，李斯三人用晚飯後才道別離開。

兩天後，徐蘭和唐啓陽便進秦嶺找藥材，既然他們用這個名頭來那就進山找藥，再說秦嶺裏真有好藥材，嬴政派三個人跟着他們，熟悉的有王離。

五個人背着背包挺進深山，找到好天麻，紫靈芝，挖到兩棵人參，獵到雄香獐取了麝香，在山裏轉三天，來回共六天。

他們回到鹹陽第二天便下暴雨，徐蘭夫妻倆不由慶幸，他們休息兩天後唐啓陽被嬴政叫進宮，在章臺宮見他。

侍人上茶後退下，嬴政開門見山說：“唐阿叔，我欲東出滅六國，阿叔可有良策？”

唐啓陽沒有直接回答，說：“秦國前幾代國君都是這個想法和做法，現在是你接力，打天下我沒有什麽良策，我認為只打天下不治理不妥，打一城治理一城，令一方黔首對大秦歸心，安居樂業，方是大國基石，而且我個人認為治理現在的大秦和治理将來四海一後的大秦不一樣。”

嬴政年紀輕，還達不到泰山崩于前臉色不變的境界，聽到四海一三個字，心裏“砰砰”跳加快，穩一穩心神說：“阿叔你細說。”腦子裏邊想四海一後的大秦。

唐啓陽：“七國處的地理氣候位置不同，文化發展不同……”

唐啓陽從地理文化說起，到各地風俗，假如強硬推行秦律黔首們表面會順從，但背後會産生不滿，不滿的時間長了便會出事。

想要令六國人歸心首要是約束軍隊，不能讓兵痞打勝仗後掠奪，砍普通人頭去領軍功，增加仇恨……

嬴政認真聽并思考，偶爾提出問題和見解，然後兩人辯論。

唐啓陽傍晚在宮裏用飯後才出宮。

之後四五天，唐啓陽悠閑游鹹陽，去飯店吃飯，順便聽消息，嫪毐的消息只聽到只言片語。

這天早上，徐蘭被趙姬傳召進宮面見，徐蘭聽她要見自己詫異，自己和趙姬雖然認識時間久但話不投機，交集很少，沒有什麽交情，他們第一次來秦國住幾個月，她們沒有見過面，第二次來秦國只在嬴子楚靈堂上見一面。

她快速畫了妝讓自己看着老氣些，穿着絲制深青色直袍跟着來傳話的人進宮，在一個宮殿見到趙姬和一個面白無須的男人，徐蘭和趙姬見禮後坐下，男人在趙姬後面站着。

趙姬沒有介紹那個男人是誰，徐蘭猜他就是嫪毐。

徐蘭微笑說：“趙太後神采奕奕，容顏不減當年。”

趙姬看徐蘭臉上說：“蘭娘子沒變多少。”她幹農活采藥，皮膚還這麽好，簡直沒有天理。

徐蘭語氣真誠：“太後這話真令我開心。”

趙姬問徐蘭：“去年有蝗災，你們農莊還好吧？”

徐蘭回：“還好，慶幸種冬小麥收了糧食。”

趙姬臉上慶幸：“是啊，要不然不可想象。”

兩人閑扯一會，趙姬說：“蘭娘子和唐君送政兒不少字畫，我羨慕不已，想要一副駿馬圖，又不好開口跟他要。”

徐蘭臉上遺憾：“我們手裏沒有畫了。”趙姬這個人不太可能喜歡駿馬圖，她留意她後面的男人，男人臉上期盼，果然是為別人要的，還是這樣的人，心生不喜。

趙姬便問：“能現畫吧？”

徐蘭說：“駿馬圖是唐啓陽畫的，我要問他。”

趙姬說：“那你叫唐君幫我畫一副駿馬圖。”

趙姬理所當然的語氣令徐蘭更不喜，臉色不變說：“回去我和他說。”

兩人又閑聊一會，徐蘭道別出宮，回到宅院進屋裏在唐啓陽對面坐下，唐啓陽看媳婦臉上的微表情就知道她不爽，給她倒茶邊問：“趙姬惹你了？”

徐蘭：“她叫你畫一副駿馬圖給她。”

唐啓陽也了解趙姬是什麽樣的人，放下茶壺遞茶杯給她：“她幫人要的吧？”

徐蘭接過茶杯：“顯然是。”

唐啓陽不在意說：“沒事，我畫，半個月後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