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錦繡頭頂的天塌了

第41章 錦繡頭頂的天塌了

李錦繡一覺醒來外面的天亮了, 而他頭頂的天徹底塌了。

自己不着寸縷跟貓兒一樣,伏趴在衣衫不整的師尊懷裏,他從來沒這樣近距離的看過師尊, 也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雙腿分跨在師尊腰側,頭臉埋在師尊胸口。如同尚在襁褓中的嬰兒,貪戀依賴母體一般, 幾乎是蜷縮着身子,靜靜伏在師尊的胸膛上!

更讓李錦繡感到心驚肉跳的是,他和師尊親密無間地黏合在了一起,緊到了連一絲絲縫隙都沒有, 稍微動一下幾乎都能聽見類似于濃稠的糖漿拉絲的聲音。

李錦繡醒來的第一反應, 這是個夢!

絕對是個夢!

而且還是個大逆不道, 欺師滅祖的噩夢!

直到清晰感受到師尊猙獰可怖的青筋,在他的身體裏平穩有力跳動時, 李錦繡才終于遲鈍又驚悚地明白過來——這不是個夢!

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他幾乎跟繃緊到了極致的弓箭一樣, 铮的一聲就要從師尊懷裏彈起來,可經過一夜的充分交|融,無論是昨晚徹夜流的眼淚, 口水還是什麽,此刻都早已幹涸凝固,稍一動彈就像是在撕扯黏在傷口處的衣衫一般, 疼得嘶嘶倒抽冷氣。

李錦繡脆弱的神經在頭皮上劇烈彈跳, 心髒幾乎要震碎肋骨直接從胸膛中跳出來了,要不是他緊緊閉着嘴巴,咬緊牙齒, 一聲凄厲的慘叫定會響徹雲霄。

整個人跟風中殘燭一樣,若不是還伏在師尊懷裏, 只怕已經腿軟到直接跌下了床。

李錦繡面色煞白一片,連唇瓣上的血色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腦子裏一片混沌,昨夜錯亂又纏綿的畫面,此刻如同跗骨之蛆浮現而出,任憑他如何努力想要擺脫,可都如水鬼一般對他窮追不舍,一直到将他纏繞得緊密無間後,再狠狠将他拉進深不見底的池水中。

徹底将他淹沒了。

連呼吸都忘了,直到快要活活把他自己憋死,他才邊大口呼吸,邊淚光閃閃地想,我到底是有多混賬,才能行出這等惡事!

飽受一夜摧殘後的脆弱身軀,再也經受不得一點點的風吹草動,更何況眼前這種場面早已不能用“驚悚”來形容。

為了不被醒來後的師尊一掌劈死回爐重造,李錦繡在經歷過了漫長複雜的心理建設之後,果斷選擇先分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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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背過手去,輕輕抓着師尊橫在他後腰上的手臂,慢慢從布滿了斑駁傷痕的光|裸皮膚上移開,師尊的指尖驀然一顫,像是突然驚醒,吓得李錦繡幾乎魂不附體,下意識閉緊雙眸,整個人止不住地戰栗,一聲“師尊饒命”險些脫口而出。

好在師尊并沒有醒來,李錦繡暗暗松了口氣,魂兒還在頭頂飄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師尊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挪開,素白的寬袖滑落,露出的纖細手腕上,竟赫然綁着一條錦帶,李錦繡愣了愣,随即俊臉唰的一下漲得通紅無比。

這是他的腰帶,不知怎麽的,竟綁在了師尊的腕上。這跟女兒家的紅肚兜系在了男人腰上有什麽分別?

來不及多想昨夜的細節,李錦繡如臨大敵一般,輕手輕腳把腰帶解開,攥在了掌心,之後才手撐着床面,慢慢直起了上半身。

旋即一陣酥|麻如過電般的詭異痛感,猛然席卷全身,李錦繡咬緊牙關,撐直的手臂都忍不住瑟瑟抖了起來,額上很快就沁出了一層薄汗,他甚至連呼吸聲都壓得很低,生怕會驚醒師尊。

為了盡快和師尊分開,他也是煞費苦心,不僅時刻關注着師尊的神情,生怕師尊突然醒來,還繃緊了腰肢,慢慢把自己往上擡,一旦師尊有醒來的預兆,他就趕緊停下所有的動作,一動不動地僵持着。

整個過程無比艱難,就跟跌落深井中的小青蛙一樣,饒是它再如何努力,夜以繼日地拼命往上爬,可稍不留神就會再次跌入深井。

李錦繡此刻就如同井底之蛙,就這麽一次次往上爬,又一次次跌回去,再一次次地往上爬,再跌回去,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後,李錦繡累到筋疲力盡,四肢早就軟得似沒了骨頭,倘若不是一股倔勁兒撐着,他早就要重重跌趴回師尊的胸膛了。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行事,是如此的親密羞恥,也是如此的緊密艱澀。

更不知道原來師尊給的東西,也有那麽“難以下咽”的時候,吃起來根本不像小時候吃師尊給的點心時,那麽香甜,那麽滿足。

若不是今日親身經歷了,李錦繡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師尊竟是如此強壯兇悍,幸好此刻師尊睡得很熟,若是清醒了,不知該是何等驚悚的畫面。

等李錦繡拔蘿蔔一樣,終于把可憐兮兮的自己,從刑具一樣要人命的師尊身上拔|出來時,已然累得氣喘籲籲,渾身汗津津的,跟才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他顧不得把氣喘勻了,手腳軟得沒力氣,索性就跟小狗一樣,悄悄往床邊爬,膝蓋拖動着尚且溫熱的被褥,不小心又弄髒了一片。

李錦繡做賊心虛一樣,把被弄髒的被褥推到了角落裏。

才試探性伸腿,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再度席卷全身,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強迫自己把吃痛聲狠狠憋了回去。

左腳哆嗦着落在地面,右腳顫巍巍的緊跟着落地,可根本就站不穩,腿腳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好在及時抓住了床紗,才不至于那麽狼狽。

李錦繡屏息凝氣,貓兒一樣彎着脊背,兩手在地上胡亂摸索,抓到衣服之後胡亂往身上套,一套之下才發現衣衫破碎不堪,一條一條的撕扯成了碎布,他也顧不得這是怎麽弄的了,随便往身上一攏,就逃也般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留下來面對醒來後的師尊,生怕聽見從師尊口中說出的難聽字眼,哪怕只是一記失望到了極致的眼神,都足以讓李錦繡頃刻之間承受淩遲之痛了。

殊不知江寒溯根本沒有睡着,在李錦繡逃出房門的一剎,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眼底滿是晦澀難懂的情緒。

李錦繡慌不擇路地逃竄,豈料遠遠聽見了腳步聲,竟是趙二跟幾個趙家門生起了個大早,正要下樓用飯,李錦繡做賊心虛,生怕跟趙二等人撞個正着,到時候若是被看出了端倪,那可就不妙了。

趕緊調頭往相反的方向跑,誰曾想就是這麽巧,竟迎面又遇見了燕雨真!

燕雨真看起來心情不佳,眉宇間黑氣流竄,似乎昨日在浴室裏跟李錦繡打了一架,一夜後怒氣還沒消。

前有狼後有虎的,李錦繡臉上的冷汗瞬間又冒出了一層,情急之下,他就打算從二樓直接一躍而下,可手才摸上欄杆,就霍然驚見一群靈劍宗的弟子,正齊聚在大堂中用飯,自己要是這麽突然往下一跳,一定會引起衆人的圍觀,到時候動靜一大,再把此刻昏睡着的師尊驚醒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跟鼓點一樣狠狠敲打在李錦繡的心頭,他此刻就猶如甕中之鼈,被困于方寸之間,逃無可逃。

冷汗越冒越多,李錦繡的腦子一片空白,後背嘭的一聲,就撞在了身後的房門上,緊接着就聽見了趙二的聲音:“都日上三竿了,怎麽也沒見着李公子的人?派個人去請,千萬別讓他逃了,無論如何,我此遭務必要将他帶回趙家。”

“是。”

幾乎是同一時間,李錦繡瞥見了一抹玄色衣袍,是燕師兄!

情急之下,李錦繡果斷轉身,直接撞開了房門,又嘭的一聲,火速把房門掩上,還用門栓把門插|上了。跟無頭蒼蠅似的,直接往房裏一紮。

卻不曾想好巧不巧的,此房裏有人住,要死不死的,住的人正是大師兄沈銀竹!

更巧的是,沈銀竹有早起出門練劍的習慣,出了身汗,回來便在房裏稍作洗漱,此刻正光着脊背,下身着一條藏青色的綢褲,手裏握着一條擰的半幹的毛巾,仰頭擦拭着頸肩,擡起的手臂線條流暢,腰背挺直不薄也不厚,看起來骨肉勻稱,非常漂亮。

當兩人四目相對時,雙雙一愣。

沈銀竹驚訝于少年衣不|蔽|體,面紅耳赤的狼狽模樣,而李錦繡驚詫于大師兄的腹肌練得真好。

李錦繡尴尬到無地自容,恨不得直接挖個地洞鑽進去算了,可此刻想出去也不行了,腳步聲落在了門外,緊接着響起了燕雨真的聲音:“剛剛是什麽動靜?”

“不知道啊。”趙二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疑惑,“我剛剛只瞥見了一道兒人影,還沒看清楚是誰,就閃了進去。”還問身後的幾個門生,“誰住這間?”

幾個門生面面相觑,然後紛紛搖頭。

趙二便又開始了大膽的猜測,聲音驟然壓低:“莫不是禦屍宗的人,喬裝改扮成我們的人,然後混跡在了隊伍中?”

這下也無須任何人回答,趙二直接吩咐門生破開房門。

“慢着!”燕雨真阻攔道,“此間是我大師兄所住,豈容你們胡來?”

“什麽叫作胡來?禦屍宗的門徒神出鬼沒,無孔不入,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将你從趙家擄走,說不準就能将你師兄也擄走!我這是在救人!”趙二又跟門生們吩咐,“快!把門破開!”

眼瞅着衆人要進來了,李錦繡急得滿頭大汗,自己此刻衣不|蔽|體的,一夜磋磨之下,臉色肯定不好看,而大師兄又光着個膀子,任誰瞧了都會想歪的。

好在大師兄十分善解人意,一邊示意李錦繡往床上躲,一邊拿過屏風上搭着的幹淨衣服往身上套,徑直走向了房門口,餘光瞥見李錦繡藏好了,才打開了房門。

“發生了何事?竟這般吵鬧?”

“大師兄。”燕雨真抱拳行了一禮,再擡起頭時,目光往大師兄身上掃了幾眼,見沒什麽異常,便道,“其實也沒什麽事,只不過趙二公子方才眼花,說看見有道人影閃進了房裏。”

“我還聽見了開門關門的聲音!”趙二說這話時,還回眸望了望身後幾個門生,門生們也紛紛表示都聽見了。

沈銀竹淡淡一笑:“抱歉,方才那道人影是我。”

“你?”趙二驚問,“大白天的,你跑這麽急作甚?身後有鬼在追嗎?”

“你話怎麽這樣多?”不等大師兄解釋,燕雨真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趙二的話,沉聲道,“這裏是客棧,又不是你趙家,我們靈劍宗的大師兄是跑的,還是飛的走的,同你有什麽關系?”

語罷,又沖着沈銀竹略一拱手,腿一擡就往李錦繡所住的房間去了。

待房門重新掩上時,藏在被褥裏的李錦繡才暗暗松了口氣。

“好了,人都走了,可以出來了。”

“大師兄。”李錦繡裹緊被褥,就探了個腦袋出來,有點難為情地問,“可不可以給我找身幹淨衣服?”

沈銀竹點點頭,思及自己比李小山高了不少,自己的衣服他也穿不了,而且他不習慣把貼身之物借給旁人。剛準備出去尋個身量差不多的弟子借一套來,衣袖就突然被人拽住了。

“大師兄,我,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嗎?”李錦繡眼巴巴地瞅着大師兄,記憶中大師兄最溫柔最好說話了,尤其受不得小孩子撒嬌,當即就下意識扯着那截衣袖晃了晃,聲音也軟了幾分,“大師兄……”

沈銀竹定定凝視着面前的少年,有片刻的恍惚,最後還是無奈地點點頭:“……那好吧。”

換上了大師兄借給他的緋色錦袍,李錦繡邊系腰帶,邊看着衣袍上繡的花樣感慨:“想不到大師兄居然也有這般顏色豔麗的衣服,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麽?”

沈銀竹見衣服确實大了些,穿在李錦繡身上有些松垮,但少年模樣好,穿這種豔麗的衣服委實好看,伸開雙臂原地轉圈的樣子,讓人有片刻的恍惚,總覺得是故人再現。

“沒什麽,只是覺得大師兄一身書卷氣,想來更偏愛素色的衣服。”李錦繡信口胡謅,還順勢把頭發也重新梳理了一番,嘴裏咬着發帶一端,另一只手胡亂往頭發上繞,聲音有點含糊不清。

沈銀竹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多說什麽,待李錦繡穿戴齊整之後,神情才驟然嚴肅了幾分:“是不是燕師弟又欺負你了?”

說實話,這個“又”字讓李錦繡很尴尬,立馬就想起昨日在浴室裏的事,趕緊跟大師兄解釋,自己和燕雨真之間清清白白,什麽事都沒發生,不是大師兄想的那樣!

沈銀竹卻是不信,若說昨日只是恰好撞見了,匆匆一瞥,倒或許是個誤會。

可方才李錦繡闖進來時,說是衣衫不整可能都有點保守了,簡直就是衣不|蔽|體,還滿臉潮|紅,發絲淩亂,只怕任何人見了都會誤會的。

不過……沈銀竹到底善解人意,既然這個小師弟不肯說,他也沒有繼續追問,只不過在離開時,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對李錦繡道:“你最好想辦法把這裏的痕跡遮一遮。”

之後也不等李錦繡開口,便自顧自轉身離開了。

直到房門再一次關上,李錦繡才恍如夢醒般迅速回轉過神,趕緊往梳妝臺前一撲,對着銅鏡一照。

銅鏡上少年面若桃花,眉清目秀。

露出衣領的修長玉頸上,還殘留着好幾口顏色豔麗的斑駁牙印,一看就是被人一口一口咬上去的。尤其喉結處,顏色鮮豔到幾乎要滲出血來,任誰見了都不難猜測,他這是被人狠狠疼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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