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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05

Chapter05. 打聽

三人回到查令街58號時, 已近黃昏。

白薇一下馬車就去了雜技組所在的中庭。

今日遇上盧克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更沒有想到盧克因為開膛手那個案子險些做不了探員。

其實她該想到的,從她有意無意地引導盧克将線索指向費舍爾的那一刻起, 就隐隐注定了盧克會面臨這樣的境地。

不得不承認, 她利用了那個年輕的小探員。

他是個好人,而她所利用的恰是他的善良和正直。

白薇知道自己不是個好人, 但她不願見一個好人落得這樣的下場。她想盡自己綿薄的力量幫一幫盧克。

這是她欠他的。

怎麽幫呢?

她揉了揉太陽穴, 先幫盧克找一找那個孩子吧。她打算去問一問馬戲團裏的雜技組,也許能問出些有用的線索。

分給雜技組的房間在中庭的最底層,那裏有整幢房子最大的廳堂,方便組裏的成員随時練習雜技。

雜技組的房間常年敞着門, 大家來去自由,随意得很,于是白薇就這麽徑直走了進去。

她甫一踏入房間, 突然一大捧玫瑰花瓣從天而降, 撒了她一頭一臉。

這花瓣太多了, 綿密的花粉直直嗆進了白薇的氣管。她劇烈地咳嗽起來,眼含淚花地望向那個手提花籃的小少年。

那少年約莫八九歲, 一對藍盈盈的眼睛, 穿着緊身的白色雜技連體衣。他倒挂在天花板垂下的尼龍繩上, 笑嘻嘻地看着白薇, 一派天真浪漫。

房間一角, 有人笑了起來:“哈, 有人進來幫我們做測試了, 籃子裏的花瓣得減掉一些, 免得嗆到觀衆。”

白薇揩掉因咳嗽沁出的淚花,擡眸便見巧手安格魯撸着袖子站在牆邊, 對着她笑得見牙不見眼。

“又見面啦,薇。”安格魯走過來,遞給白薇一塊手帕,“擦擦,別到時候傳到希德耳朵裏,變成了安格魯把薇弄哭了。”

白薇接過手帕,詫異道:“你在雜技組工作?”

“怎麽,你以為我該在道具組給那群跳舞的小姑娘縫衣服?”安格魯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音節,“你可真是太小瞧我了。”

白薇壓了壓唇,奈何沒壓下嘴角翹起的弧度。

“啧,你這是什麽表情?”安格魯瞪眼,“你站着別動,給我看好了!”

他小跑到一側牆邊,對着牆上的開關按鈕一陣操作,緊接着天花板降下了幾個半人高的圓環。圓環一個疊着一個,像泡泡一樣晃悠悠地蕩來蕩去。先前撒花瓣的藍眼少年歡呼一聲,游魚一樣滑上了圓環。

不止那個少年,大廳裏還有好些與藍眼少年同樣着裝的少男少女,他們靈活地攀上圓環,開心地蕩了起來。頓時,大廳成了懸空的海洋,圓環是深海裏的氣泡,那些少男少女恍若海底的精靈,踩着泡泡跳出了歡快的舞步。

安格魯觑到白薇忽而變亮的眸子,不禁有些得意:“還不止這些。”說罷他又熟練地按下了幾個開關。

随着他的動作,大廳裏燈光噗地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深藍色的熒光。這熒光仿佛深海裏的藻類,一點一點游動開來,更襯得整個大廳如海洋般神秘。

“這都是你做的?”白薇不掩滿目驚豔。

安格魯強壓下眉宇間的得色:“小菜一碟而已。”

“安格魯,”白薇笑了起來,“厲害啊。”

“那當然,我的針不止能縫攏坎昆的喉嚨,還能縫出整個海洋世界。”安格魯按下一個按鈕,讓一個圓環降落到白薇面前,“你摸摸看。”

白薇摸上了圓環,驚異于圓環的柔軟。她本以為這些圓環是金屬做的,原來不是。

“是海藻。”安格魯笑了,“萊昂說要這麽一個節目,于是我讓布萊恩去了一趟極地海,撈了許多浮生藻。”

“薇,你看,它們還在呼吸。”

白薇感到手心裏的圓環微微起伏着,像極了胸腔裏綿長的呼吸。

突然,白薇手背一涼,有什麽東西覆上了她的手背

她一擡眸,正對上一雙藍瑩瑩的眼睛。那個撒了她滿頭玫瑰花的少年正歪着頭打量着她。

“你好呀。”白薇眉眼彎彎。

少年沒有反應。

安格魯說:“他是不會給你回應的,因為他是雪孩子。”

“雪孩子?”

安格魯點頭:“他生前的最後一刻是在雪裏度過的,雪留住了他的執念,給了他新的身軀。他的腦袋裏已經沒剩下多少東西了,只記得死前那個讓他不得離魂的念想。”

白薇的心髒微微一縮。

“不止他,他們都是雪孩子。”安格魯指了指在圓環上恣意舞蹈的少男少女,“雪孩子很脆弱,沒有自保之力,時常淪為野獸的食物。所以每年落雪的時候,老霍普都會走遍大街小巷,把見得着的雪孩子帶回來。”

白薇怔然。眼前的藍眼少年看上去純真又快樂,怎麽也不會讓人聯想到死亡與痛苦。

也許當他們被野獸拆吞入腹時,也是這副天真浪漫的表情吧。

因為他們不谙世事,早已感知不到痛楚。

安格魯揿下了幾個按鈕,不過片刻,大廳裏的圓環縮了回去,藍光消失,原本的燈光又回來了。雪孩子們也四散到大廳的各個角落。

“說吧,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安格魯雙手叉腰,看着她。

白薇說:“我想問一問那個女人丢孩子那晚的事。”

安格魯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那天晚上,你們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到嗎?”白薇問,“也許你們看到了,只是忽略了。”

安格魯輕笑一聲:“怎麽,你打算幫那個女人把孩子找回來?”

白薇張了張嘴,不知該從何解釋起,索性避重就輕:“她挺可憐的。”

安格魯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繼而拍了拍手:“大家停一停,都過來一下。”

白薇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沒想到你竟還是這裏的老大。”

“老大算不上,”安格魯笑着擠了擠眼睛,“老二勉強排的上。”

雜技組裏的其他成員圍了過來,聽說白薇的來意,紛紛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

“那天晚上表演結束我好像看到觀衆席上有個孩子,但也不确定。”

“有嗎?我記得我們從後臺出來,帳篷裏就沒人了。”

“誰是最後一個走的,蓓姬嗎?”

白薇耐心地聽他們說,等他們說夠了,她問:“你們有沒有看到帳篷附近有個黑眼睛的女人。”

衆人皆一愣。

白薇繼續說:“身高大概與我相當,長發,穿着藍色的長裙和貂皮短襖。”

“沒有吧……”他們面面相觑,“如果真有這樣打扮的人,應該很惹眼才對。”

安格魯插嘴道:“薇,整個多倫城除了你,我還真沒見過誰有一對黑眼睛。”

“你們再好好想想?”白薇不打算就此放棄。

根據薩拉的描述,那天馬戲散場後,小麥克嚷嚷着要吃面包,薩拉無法,只得将孩子留在暖和的帳篷裏,自己跑去買。

她跑了好幾個街區,總算有一家面包店還亮着燈。買好面包後,她急匆匆地往回走,走着走着覺察出不對,有個打扮貴氣的黑眼女人似乎尾随了她一路。

薩拉警覺起來,加快了步子。她自以為甩掉了那女人,誰知她在馬戲團的帳篷外又看到了那個女人。這讓薩拉産生了一種錯覺,似乎那女人就站在那裏等着她。

再後來,孩子不見了,一陣兵荒馬亂,她再也顧不得其他。

“你們說……”有個姑娘開了口,“這會不會是拉諾蘿拉幹的?”

白薇一愣,這名字有些耳熟。

“拉諾蘿拉搶走了孩子。”姑娘篤定地以拳擊掌,“入冬以來,多倫城丢了好幾個孩子,大家都說是拉諾蘿拉來了。”

白薇茫然:“拉諾蘿拉是誰?”

“你不知道嗎?”旁邊幾個姑娘七嘴八舌地說開了,“據說是一個人類怨婦。她被丈夫抛棄,悲痛得失去了理智,在某一天夜裏失手溺死了她的孩子。等她反應過來,孩子已經死了。她徹底發了瘋,見着別人的孩子就以為是自己的孩子。哪家孩子走丢了,一定是被她拐走的。”

“對,我聽說人類幼崽最害怕聽母親說的話,就是‘快睡覺,拉諾蘿拉來了’。”

拉諾蘿拉?多倫城裏真有這麽個人?白薇一時沒了反應。

安格魯咳嗽了一聲,擺手道:“你們別瞎說,百八十年前就有人在傳拉諾蘿拉,如果那真是個人類,現在早該躺進棺材了。這分明就是人類母親為了讓孩子聽話,編出來的故事。”

姑娘們不樂意了:“安格魯那你說是怎麽回事呀,怎麽好好一個孩子憑空就消失了?”

安格魯被吵得沒奈何了,扭頭向白薇告饒:“你呀,也別指望能從他們嘴裏問出什麽,他們自己的腦子就缺根弦,哎喲!誰!是誰剛剛拿鞋拔子丢我?給我站出來……”

白薇扶了扶額:“要不我改天再……”

“诶,你等等。”安格魯捂着腦袋拉住白薇,“那天晚上表演空中飛人的是蓓姬,她最後一個走的,也許看到些什麽也說不定。不過她今晚恰好不在,等她回來了,我讓她去找你。”

“謝謝。”白薇由衷道,“那麽拜托了。”

白薇走出中庭,天已完全黑了。

雪下得更大了,呼呼的夜風吹得她臉頰生疼。

白薇縮着脖子穿過庭院,正好聽見希德在噴泉裏哼哼唧唧。

不知是誰給這尊雕塑蓋了一床被子,厚厚的被子被尼龍繩固定在雕塑身上,讓整個雕塑看上去像一只滑稽的蠶蛹。

“薇,快幫我松松,我要被勒死了。”希德仿佛看到了救星,“胸口那裏,幫我松松。”

白薇停下腳步,仰頭對上希德殷切的眸子:“你告訴我,你又拿我賭了什麽?”

希德一噎:“薇,我們回頭再聊這個吧,好嗎?”

白薇歪着腦袋看了他片刻,繼而走上前,唰地一下勒緊了希德胸口的尼龍繩。

“嗷!”希德險些被勒得昏過去。

白薇溫柔地笑看着他:“希德,晚安。”

“薇!別走啊!嗷嗷!”

一回到塔樓,白薇便往壁爐裏加了兩段柴火,又把老霍普送來的火盆燒熱,這才覺得回了暖。她脫下外套,給自己泡了一杯熱茶。

茶葉還未暈開,房門便被敲響。

“進來。”白薇把茶杯放到桌上。

吱呀一聲,門開了。布萊恩從門後慢騰騰地走了進來。

“你怎麽來了?”白薇詫異。

布萊恩站在門邊,撓了撓頭,好半天才從身後掏出一個大袋子:“給你的。”

白薇狐疑地接過袋子。袋子沉甸甸的,不知裝了些什麽。她把袋子提到桌邊,嘩啦啦往桌子上一倒。

她一愣,竟是一袋子的童話書和神話繪本。

“這些都給我嗎?”白薇看向布萊恩,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布萊恩難得腼腆起來,目光四處亂竄,就是不看白薇:“這些都是坎昆和我一起搜羅的。聽莉莉安說,你最喜歡看這些小孩子看的玩意兒。”

白薇撫着童話書封皮上的紋路,笑了:“謝謝。”

布萊恩忽而道:“對不起。”

“嗯?”白薇擡眸。

“你來的那天晚上,我那麽做不妥。對不起。”

高大的灰發男人站在那裏,懊惱地垂下了頭,原本桀骜的發梢難得地軟了下來,聽話地垂落在他的額角。

有那麽一瞬間,白薇覺得這頭冰原狼像極了一只別扭卻溫順的大狗。

“布萊恩,謝謝你的書,我很喜歡。”白薇抿嘴笑道,“也替我謝謝坎昆,哦,還有請轉告他,見了我不用躲,我不會再對他的喉嚨做什麽。”

布萊恩眼睛一亮:“好的。”

“那麽,晚安。”布萊恩說。

他正要退出門去,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麽,又收回了腳。

“薇,還有一個事……”布萊恩猶豫着開口,“你能不能……”

“什麽?”

布萊恩似乎難以啓齒,掙紮了許久終于說:“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麽族類嗎?”

白薇眨了眨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布萊恩吐出一口氣:“希德在全馬戲團下了個賭,讓大家猜你的本體是什麽。我之前輸了很多金幣,所以我想……”

白薇明白了。

布萊恩當初下注,賭她不出五分鐘就會哭着跑出去,結果他輸得精光。這次他大概想直接來她這裏讨個答案,做個弊,好把輸了的金幣贏回來。

“你賭我是什麽呢?”白薇饒有興味地問。

“啊?”布萊恩搔了搔頭,“我還沒下注……”

哦。白薇點了點頭,還算謹慎。

“那麽希德呢,”白薇又問,“希德覺得我是什麽。”

布萊恩不做他想,很爽快地說了出來:“希德說,你要麽是一頭巨鱷,要麽就是來自薩契克嶺的大力野山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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