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裴空青支起胳膊,擡手揉揉太陽穴,睡一覺比不睡還累,手腕重得像挂了一坨鐵。
哦,對,他差點忘了,不是鐵,是挂了手腕,屠準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兩人對視幾秒。
裴空青皺眉:“被我吵醒的?”
“不是。”屠準看了眼病房前面的挂鐘,小聲說,“醒了有一個小時那麽久了。”
她着重強調了“那麽”兩個字,只要耳朵不聾都能聽出不滿。
“那怎麽不叫醒我?”裴空青當然也不愉快,可看她滿臉紅點,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同時,又覺得對一個病號不好發脾氣。
他低頭解繩結。
耳邊聲音緩慢而委屈:“怕你的起床氣。”
裴空青掀起眼皮的同時,繩子解開,他站起身,提上熱水壺去打水,屠準動了動手腕,叫住他,又把手腕伸過去:“你還是把我綁上吧!”
裴空青兩眼一眯,意味不明地勾唇:“綁上?你有受虐傾向?”
“不是。”屠準老實地眨眨眼,“我癢,想撓,撓破了會留疤。”
裴空青不太想理她:“你幾歲了,這點自制力沒有?”
“22歲。”
聞言,裴空青忍不住哈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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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顯而易見的諷刺,她故作認真地答,還裝模作樣地問:“那你多少歲了?”
“二八。”裴空青應該也瘋了。
“哦。”屠準收回胳膊,不說話了。
裴空青越看她越像一只耍賴又可憐的小狗,尤其兩只黑亮的眼睛,落在綿綿如雪的皮膚上,如今又因小紅點,像是雪地裏綴滿了春色的桃花瓣。
他滾滾喉結:“就忍一會兒。我去打水,等會兒擦藥。”
屠準乖乖點頭。
高燒不會導致失憶,她當然記得昨晚發生過什麽,裴空青抱她到醫院,挂急診,做檢查,喂她吃藥,渾渾噩噩中她覺得苦,直接吐到了他掌心,他給她搽藥,藥膏輕柔地勻到皮膚上,冰冰涼涼的,他還守着她吊點滴,寸步不離……
只是一瓶點滴還沒輸完,她就睡着了。
萍水相逢,屠準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他,更不必說此前她對他的态度是那麽嚣張跋扈,也真是算得上一個“狗眼看人低”了。
裴空青很快就回來了,一手端了臉盆,一手提着熱水壺、洗漱用品、簡單幾件換洗衣物,包括,成套的內衣褲……
他完全不理會某些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擰了帕子遞過來。
熱帕子攤平在臉上,溫熱的濕潤感極大的緩解了瘙癢疼痛,但溫度很快褪去,帕子被拿開,裴空青放水裏又洗了洗,疊成方塊湊過來,彎着腰,給她擦殘留在皮膚上的藥膏。
先是胳膊,然後是腿,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才輪到臉。
她看着他的眼睛。
很漂亮的一雙丹鳳眼,一點清正,一點威嚴,很多蠱惑,還有一點,似乎是讓額間飄散的白發和雪白睫毛渲染出來的江湖氣,張揚的荷爾蒙糅雜着醇烈煙草味,這味道其實并不難聞。
心情莫名複雜,加上兩人之間沒話題可聊,氛圍有點尴尬。
屠準猶豫一下,沒話找話:“你看着我的臉不覺得惡心嗎?”
裴空青撩開白睫,視線落到她的眼睛上,好笑地說:“那不然你以為我的毛為什麽豎着?”
屠準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鼓着密密麻麻的小包包,上面細細軟軟的短絨毛,果然是豎起來的。
話題又聊死了。
裴空青沒有半點想要安慰她的意思,帕子扔進水裏,還濺起一圈水花,他擰開藥膏蓋子,擠到棉簽上,又彎腰下來。
那麽近的距離,溫熱的呼吸肆無忌憚地拍在屠準的眼皮上,臉上,嘴唇上。
她屏住呼吸,不敢喘氣了。
搽藥的動作停下來,裴空青捏着棉簽棒舉在半空,面無表情地碰了碰唇:“你臉紅什麽?”
屠準耳根一燙,伸手搶過棉簽棒,羞憤地說:“我自己來!”
“随便。”裴空青坐回凳子上,還好心地把藥膏遞過去,然後抱着胳膊翹了二郎腿,一臉無所謂地盯着她。
“搽啊!”他懶洋洋地催促着。
沒有鏡子,屠準也不想去摸那些小紅點,更不可能像抹面霜一樣抹藥,所以拿着棉簽棒無處下手,最後咬咬唇,又把棉簽棒還給他。
“你別離我那麽近。”她撇開臉落下這麽句帶點嫌棄意味的話。
耳邊,棉簽棒“啪”的一聲脆響,在裴空青的指尖斷成兩截,他沉默了一會兒,取出一根新的,擠上藥膏,果然離她遠遠的。
語氣中同樣帶着嫌棄:“你對救命恩人究竟能不能有點禮貌了?”
“才不是!”屠準像急得炸毛跳牆的狗,脫口而出:“你長那麽好看,離那麽近誰受到了啊?”
意識到自己說了何等恐怖的話,屠準恨死自己的口無遮攔。
短暫的寧靜。
裴空青微微蹙眉,好似在思考這句話在當前語境下的內涵和邏輯,以及它到底是褒義多一點,還是貶義多一點。
屠準被他盯得尴尬指數爆表,幹脆破罐子破摔:“怎麽了,你看着我幹嘛?誇你還有錯了?你就是長得好看啊,你沒有自知之明嗎?你女朋友不誇你的嗎?”
裴空青愣了下,随即低頭一笑,嗓音煙熏一般,慢條斯理的,恍若回音:“有女朋友還能把你帶回家?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不做人?”
屠準:“……”
他重新俯身下來,坦蕩地與她對視,幽靜眼波淡而浮沉,棉簽在每處瘙癢畫圈,酥酥麻麻的,又冰涼,還有薄荷的清香。
白色顯黑,但他黑得很坦率,很野性,又很潇灑。
屠準呼吸一滞,彎着十指嵌進柔軟的床褥。
一個和晏知許截然不同的男人,落魄又厭世的男人,硬骨但溫柔的男人,桀骜卻心軟的男人,好像一件鋒利的武器,最适合用來打破準則。
她開始盤算某種計劃。
裴空青托起她的手,準備繼續胳膊上的工程。
那雙手修長,骨節分明,肌膚相觸間,除了屬于男人的堅硬骨骼,還有細微摩挲下,糙感明顯的厚繭。
屠準像一條擱淺的魚,在某個瞬間忘卻離水的後果,反而想就此沉淪在這樣溫暖的、柔軟的、鋪滿砂礫而磨人的海灘。
“我們結婚吧!”她把手從他掌心抽離,一句話說得突然,卻不緊不慢。
裴空青機械地晃了下,他擡起頭,一臉莫名其妙。
“兩次救命之恩,足夠以身相許,當然我本意并非如此。”屠準坦然道,“父母給我存過一筆錢,年滿十八可以取一次,結婚可以取一次,懷孕生子……咳,我們結婚,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只是借此契約把錢取出來。”
裴空青神色冷淡地盯着她,兩只眼睛幽黑,情緒空泛不明。
“你不需要付出什麽,在這段契約關系裏,我們各取所需。”屠準觀察他的表情,最後胸有成竹地說,“20萬!你可以分得一半,是法定的,也是你應得的。”
半晌,頭頂有冷聲蹦出齒縫:“你看我很像冤種嗎?”
屠準眨巴眼睛,貌似無辜地問:“怎麽說?”
十萬,哪個窮光蛋能不為所動?
但裴空青白白的睫毛一動不動。
言盡于此,多說無益。
屠準挪開視線呆呆望天。
她不擅長權衡交易的利弊,抓個壯丁把自己捆進婚姻,以逃避婚姻這個計劃,是深謀遠慮還是短見薄識,她不太清楚。
但眼下由不得她遲疑,她沒辦法在花朝縣一直藏下去。
跟了晏知許12年,他的雷霆手段她比誰都清楚,最多3天,他一定會從花朝縣把她挖出來。溫潤貴公子為了滿足他那可悲可笑的道義和良知,大義凜然地将她拱手讓給了自己的親弟弟,他親自逼婚。
婚宴都已準備妥當,就差她出個人頭演完這場戲。
流言蜚語都有多難聽——辛辛苦苦養大的金絲雀,哥哥用完還得留給弟弟繼續用。
不虧是商場精英,“物盡其用”都能讓他玩出花樣。
曾幾何時如掌中珠的公主,成了兼葭倚玉的金絲雀,成了搖尾乞憐的喪家犬。
但事已至此,傷春悲秋沒有意義,眼下的現實是,她價值10萬的誠意被“壯丁”無視了。
也對,天上不會掉餡餅,只會掉陷阱。
她好像一個騙婚的詐騙犯,也難怪裴空青會懷疑她在搞仙人跳。
屠準忍不住垂頭喪氣。
但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下午。”
屠準擡頭看他一眼。
裴空青表情慵懶,只是垂眸,心不在焉地翻着日歷,一句話說得很淡:“如你所見,我很窮,的确需要錢。”
“所以。”他将手機揣回兜,勾着唇角漫不經心地說,“我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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