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而她如今,依然感覺很知足。
下午去了超市,大概是習慣了有保镖拎包,推着大號購物車,挑着選着,莫名堆了滿滿一車,怎麽扛回家是個不小的難題,屠準勒出滿臂紅印,又拖又拽才把幾只鼓鼓囊囊的購物袋挪到馬路邊,超市離家裏遠不遠近不近的,走路大概就五百步。
正糾結該打車還是該分批次搬運貨物,一輛墨黑轎車停在她面前,方正複古的車頭,這年代少見,屠準直覺這古董開了有二十年。
車窗搖下,露出裴空青一雙飛揚跋扈的眉眼,他咬着一杆沒點燃的煙,偏頭看她一眼,幹脆地解下安全帶,開門走到她面前。
裴空青掃一眼地上的貨,摘下煙杆街溜子一樣挂耳邊,叉着腰,眉毛一飛,聲音沉沉又兇狠:“你手機是擺設?”
“要世界大戰了買那麽多?”光是菜籽油就兩桶,花花綠綠的東西很多都是重複的,因為超市在做第二件半價的活動,他一邊搬,一邊冷嘲熱諷,“貪這點便宜,逞能把手折斷了還得我伺候你,大過年的都沒個消停。”
屠準默默聽着,跟着搬點輕巧的東西,看着滿滿當當的後備箱,裴空青表情不好看,靠在車門上把挂耳朵上的煙抽了,才回到駕駛位。
她習慣了他這幅模樣,“蜜月”旅行時乍現的溫柔版裴空青,根本就像是她做的一場夢。
地痞流氓怎麽可能迷途知返、改邪歸正,屠準沒指望他搖身一變成為溫潤如玉貴公子,不惹是生非、打架鬥毆進局子,她就謝天謝地了。
東西分了兩趟才搬回家,裴空青卸下東西後又下樓挪車,屠準坐在地上把東西分門別類歸置整齊,裴空青到家時,她正把袋裝洗衣液往空的塑料瓶裏灌,原本只放了一支洗面奶的洗漱池上,擺上了一套嶄新的護膚品。
屠準回頭看他一眼,一張臉素淨無光,雙頰上泛着一絲一絲的紅,嘴皮幹巴巴的,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又抿了抿,然後發號施令讓他把凍肉拿出來解凍,問他在家吃烤肉好不好。
裴空青自然沒意見,轉身進廚房準備燒烤食材。
從海邊城市回來後,兩人像是兩個時差的生物,幾乎見不上面,花朝年關正寒,尤其清晨的風裏還夾霜帶雪,他一身糙皮也得塗點潤膚乳才抵得住,一直以為屠準會自己安排,卻忽略了她兜裏空空這件事。
超市裏能買到什麽好東西?女孩子的瓶瓶罐罐他是不懂,但那幾個大牌耳熟能詳,和衛生間裏那一堆對不上號。
讓晏知許養得清潤水靈的瓷娃娃,沒道理扔他這裏就成皺巴寒酸的小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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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空青心情不爽,削土豆皮的時候心不在焉,感覺到刺痛才發現小刀削進了肉裏,鮮血一下子湧出來,滴在積水的洗池裏漫了朵鮮豔的花。
他“嘶”了口氣,打開水龍頭沖掉血,到客廳裏去找醫藥箱,正好碰見從衛生間走出來的屠準。
鬥大一滴血砸在雪白的瓷磚上,屠準大驚失色:“你幹嘛了?”
她扔掉手上的帕子跑過來捧住他的手,眉頭皺得緊緊的:“去醫院?我去叫車。”
說着就摸出手機。
“大驚小怪!這麽一個小口去什麽醫院!醫院還沒排上號就該愈合了。”裴空青從她掌心搶走手機扔餐桌,神色漠然,“去把藥箱找出來,貼個創口貼就行。”
屠準去找醫藥箱,找出創口貼仔仔細細給他貼上,目不轉睛地看着慢慢被血浸透的地方,擔心地說:“這能止血嗎?”
“你這可是彈琴的手。”
“流幹淨了自然就不流了。”裴空青嘴角一掀,一臉玩世不恭的壞笑,口吻淡淡地挖苦她,“你拿刀削我的時候也沒見有這種良知。”
屠準白他一眼,“我那時候又不知道你要彈琴。”
裴空青偏頭笑了:“不彈琴的手就能随便削?”
屠準找不到話反駁,她的确理虧,裴空青也沒說錯,那時候,她的道歉,就是沒誠意的,她在怨恨他,怨他劫走了她,也恨他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裏。
但他沒有義務保護她。
“我那時候……”算了,不該自欺欺人的,屠準看着他的手指小聲說,“對不起。”
裴空青眼睫低垂,沉默幾秒,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那點痛,跟撓癢一樣,我一個大男人沒什麽受不住。”
“傷口不深,不影響工作,別擔心。換一張,別貼那麽緊。”
他伸出手指,屠準又拿出一張新的給他換上。
之後準備燒烤食材的工作,大部分還是裴空青做的,就像他說的,傷口不深,血也沒再流,屠準乖乖地站在他身邊,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會幫忙。
兩人斷斷續續聊天,聊劇本,聊音樂,聊咖啡,聊樓下新開的理發店,聊小區裏的流浪貓,最後還聊到了那臺古董車。
那輛車是跑了12年的老車,被裴空青1萬塊拿下,這個價格把屠準吓夠嗆,但裴空青說自己懂車,雖然是老車,但零件沒問題,有問題他可以自己換。
連環殺人犯事件後,屠準知道裴空青為了賺快錢會去飙車,他的确是懂車的,不僅僅是摩托車。
他的交際圈和生活節奏,她沒資格過問,但好在從那以後他就沒再深夜外出過了,屠準晚上起床,借着上廁所,偷偷看過門口的鞋。
大概是準備食材的時候聊太多,正經吃飯時兩人就無話可聊了,一頓飯吃得冷冷清清,各自埋頭翻着各自的手機。
屠準收到的祝福來自【花朝四只】的群聊,除了祝福外,楊蔚藍狂刷表情包,抱怨家裏已經開始洗腦催娃了,她偷拍了張郭正奉承岳父的嬉皮笑臉圖。
孟楷承也有煩惱,說除夕好忙,成年後不但收不到紅包,還有長輩灌酒,他收不到紅包,卻大方地往群裏發了一個紅包,屠準搶到66.8。
屠他祖宗十八代:【這個數字好吉利,跪謝老板大紅包!】
蔚藍咩咩:【跪謝+1】
孟楷承:【兩位美女不客氣,新年快樂!】
……
退出群聊後,微信界面彈出一條新消息。
MuMu:【阿準,新年快樂!回國後的新生活還愉快嗎?聽業內同事談及你的遭遇,很痛心你會卷入這樣一場嘩衆取寵的輿論,很抱歉現在才給予遲到的問候,我相信你不是那樣沒有主心骨的姑娘,請一定振作起來。(你的室友:徐睦)】
徐睦是屠準國外留學時的室友,也是編導專業,年長她許多,出國算是進修,學校宿舍雙人間,她們做了兩年的室友,但晏知許在學校外面買了房子,也請了司機保姆照顧她的飲食起居,所以兩人其實沒有多少交際。
徐睦每年都會給屠準發新年祝福,往年除夕夜,她收到的祝福堆山積海,徐睦的消息總是會被淹沒,她也只當是群發消息,從沒在意過。
屠準編輯信息發送過去:【謝謝祝福,謝謝關心,也祝睦姐新年快樂!其實我以前真的沒有主心骨(笑),不過現在生活在慢慢變好,新生活很愉快,以後也會一直快樂下去。】
“三歲小孩嗎?吃飯都不專心!”裴空青沒好氣地扔了塊五花肉在她碗裏,好像是存了報複的心思,那塊肉被裹滿了辣椒面。
“你好意思說我啊?”屠準順手将手機反扣在桌,夾着紅豔豔的五花肉嫌棄地丢回他的碗中。
裴空青眉毛一挑:“我是在談工作。”
“哦哦哦,大忙人。”屠準怪聲怪氣地說,“人家總裁除夕夜都能休息,也就偉大的天才音樂制作人裴先生還要忙工作!”
裴空青愣了下,那表情說不上是好是壞,總之面對她的諷刺,向來都有招反唇相譏的人沒了下文。
氛圍忽然變得失落又沮喪。
兩人靜靜吃肉,吃得肚子鼓鼓,屠準收了碗筷去清洗,裴空青去陽臺抽煙。
屠準從廚房出來,隔着玻璃門,遠遠地看到他腳邊的煙灰缸又堆滿了,霧白的煙還籠着他的發梢,她不知道他又抽了多少,也不知道他還要抽多少。
健康的人很難理解健康的價值和意義。
她推開門窗,濃烈火辣的煙味直嗆,屠準掩唇咳了一聲,裴空青微微側眸,彎腰将煙頭掐滅在灰燼中。
“出來做什麽?”他說話還帶着嗆人的煙味,也還是懶散地把胳膊挂在欄杆上。
屠準站得離他遠遠的:“蔚藍說今晚政府舉辦煙花秀,我們這裏能看到嗎?”
“不能。”裴空青無情又斬釘截鐵,“中央廣場和這裏兩個方向,響都聽不見。”
“那還挺可惜。”屠準故作惋惜,目光柔柔地眺望樓下。
冬季天黑得早,樓下已經是昏暗朦胧的一片,燈光錯落有序,小城的春節格外熱鬧,有小孩子在小區裏放煙花。
“想玩煙花?”
裴空青扭頭看她,陽臺不大,兩人站得南轅北轍,雖然只有幾步之遙,遠得卻有些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孔,也分辨不出彼此是什麽情緒。
屠準沒點頭,也沒搖頭。
“想父母嗎?”裴空青又問,剛被劣質香煙燒過的嗓音低低沉沉的。
“習慣了。”
沒說想,也沒說不想,只是習慣了,這麽簡簡單單沒感情的三個字,卻能打動裴空青,因為他也習慣了。
他能懂。
“他們葬在哪裏?”裴空青突然又起了煙瘾,他把手揣進兜裏,摸着煙盒聊以慰藉。
屠準看他一眼,悶悶出聲:“沒有下葬。”
“聽說過宜城醫大嗎?”
“我爸生前簽了遺體捐贈協議,現在在那裏當标本。”她說得輕輕松松,“我媽的骨灰,藏在實驗室外的某具雕像裏。”
“我沒有去祭拜過他們。”
“我不敢去看成為标本的爸爸,也不敢讓學生知道雕像裏藏着骨灰。”
“會很膈應吧?”
屠準笑了笑,扭過頭把視線藏進黑暗中,眼淚慌慌張張落下來。
裴空青保持沉默,給她時間讓寒風把眼眸中的盈盈水光吹幹,大概五分鐘後,他走到她身邊,溫暖粗砺的大手把她的手整個包裹,他低頭看她,目光是那麽清澈柔和:“走吧,去放煙花。”
“我不想……”
“我想!”
不容反抗,也不想反抗。
兩人穿上羽絨服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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