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喜脈?

藍琪的嘴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嚴錦寧仍是表情閑适的看也沒看她,又再随口問道:“我聽外院的常祿說,三天前你讓他托附近李大人莊子上的管事給你帶了封信回京?”

藍琪原是嚴錦寧身邊的二等丫鬟,只因為她的另一個大丫鬟靈玉前段時間意外摔傷了,所以才換了藍琪跟在身邊。藍琪現在是她房裏的人,平時都是在內院走動的,而且太常寺卿李大人家的莊子離着他們這裏有兩裏地遠,往來一趟也需要不少的時間,她根本就不可能自己過去。

藍琪的臉色刷得一白,眼神閃躲着垂下頭去,“奴婢……奴婢……”

嚴錦寧似是覺得這氣氛沉悶,這才放下書本,芨了鞋子下地走過去,推開了朝向院子裏的那扇窗子。

外面的天色很好,陽光照進來,打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側面看去,像是被鑲嵌了金邊的動人蝶翼。

藍琪偷偷的拿眼角的餘光去看她。

嚴錦寧這才又開口,“有什麽話,你最好還是主動的說,別等我把你交給旁人。”

她到底知道了什麽?

“小姐……小姐在說什麽?”藍琪的心裏抖成一片,小心翼翼的試着開口,“奴婢,奴婢只是托李大人莊子上的劉伯帶了封信給……給我哥哥。”

“你哥哥?”嚴錦寧站在窗前,聲音淡淡的飄來,“我記得他不識字吧?”

頓了一下,又道:“而且——又是誰教你寫字的?”

“奴婢——奴婢——”藍琪的神情慌亂,眼神閃躲,“奴婢只是經常伺候小姐的筆墨,從旁偷偷的習了幾個字。”

藍琪說着,就趕緊過去,跪地磕頭道:“是奴婢逾矩了,還請二小姐饒我一次吧。”

“看幾眼就會了?你倒是個難得的聰明丫頭,可是聰明人怎麽就淨是做些蠢事呢?”嚴錦寧彎唇笑了笑,眼睛裏卻全無笑意。

前世的時候,她病愈回府沒幾天,她二哥嚴錦華就借故跟她讨要了藍琪這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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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不過就是個奴才,她也沒當回事。這藍琪的确是生的頗有幾分姿色,而且嚴錦寧記得很清楚,藍琪被嚴錦華收房之後不過八個月,就生了個兒子。

當時穩婆說是早産,可是——

現在嚴錦寧卻斷不會那麽天真了。

她安靜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不知道何時又暗沉下來的天色。

藍琪跪在那裏,局促不安,只偷偷拿眼角的餘光去看她。

“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嗎?”過了一會兒,嚴錦寧又問。

“小姐,奴婢說的都是實話,我——”藍琪連忙辯解。

這時候,剛好外面劉媽媽帶了大夫過來敲門,“小姐,大夫過來給您診脈了。”

“進來吧!”嚴錦寧淡淡道。

“大夫請!”劉媽媽推門引了大夫進來,擡頭卻見藍琪跪在那裏,不由的一愣,“這丫頭是怎麽了?”

嚴錦寧從窗邊走回來,面上神色淡然,坐在榻上道:“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風寒傳染了,這丫頭剛才進門就腿軟,摔倒了,大夫既然來了,就一并給她瞧瞧吧。”

她的表情太過自然,讓劉媽媽根本就無從懷疑。

藍琪卻是驚疑不定,擡起頭,用一種驚恐且狐疑的眼神盯着她。

嚴錦寧并不理會,只垂眸安靜的飲茶。

這莊子上伺候的大夫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心腸很好,又平易近人,也沒有因為藍琪是個丫頭而怠慢,就掏出脈枕給她診脈。

藍琪心裏緊張,總覺得嚴錦寧是知道了什麽,不會放過她的,不過口說無憑,嚴錦寧又沒抓住她什麽把柄,她又定了定心——

只要她咬牙扛下來,嚴錦寧也無計可施。

這邊藍琪的心思千回百轉,那老大夫給他診脈之後卻是勃然變色。

“齊大夫,怎麽了?這丫頭不是真有什麽事吧?”劉媽媽敏銳的察覺到。

老者沉着臉,用一種嫌惡的眼神盯着藍琪看了兩眼,看的藍琪喉嚨發緊,然後就聽他沒好氣道:“二小姐,這個丫頭是喜脈啊!”

“喜脈?”劉媽媽第一個就尖叫了起來。

藍琪卻是一下子就懵了,嘴巴張了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嚴錦寧皺了眉頭,“齊大夫,此話當真嗎?”

齊大夫是永毅侯府家養的大夫,已經是老資格了,嚴錦寧對他一向尊重,所以說話就留了餘地,并沒有懷疑他的判斷。

“的确是喜脈。”齊大夫道。

他是個老派的人,最看不慣的就是藍琪這樣不規矩的丫頭,臉色就很難看。

藍琪還沒反應過來,劉媽媽卻是當先惱羞成怒,擡手就甩了她一巴掌,罵道:“你這小浪蹄子,居然做出這樣下作的事情,讓咱們小姐沒臉?”

奴才不守規矩,傷的就是主子的臉面。

劉媽媽這一巴掌力道極大。

藍琪摔在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裏一片血腥氣。

她突然就慌了,捂着臉,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不可置信的低頭去看自己的腹部。

嚴錦寧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給齊大夫使了個眼色,“有勞齊大夫了,您老先去歇着吧,我這裏——”

說着,卻是欲言又止。

齊大夫并非不懂人情世故,收拾了東西起身,“小的先行告退。”

齊大夫這一走,劉媽媽就也給嚴錦寧跪了下去,自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道:“二小姐,這小賤人不懂事,是奴婢管束不周,奴婢該罰。”

嚴錦寧面上神情冷淡,“劉媽媽你起來吧。”

說着,又看向了藍琪。

藍琪碰觸到她眼底的眸光,下意識的就縮了縮身子,恐慌的脫口道:“二小姐……我……”

“你還不說?你肚子裏的野種是誰的?”劉媽媽氣急敗壞,指着她大罵。

嚴錦寧也不幫腔,只似笑非笑的看着。

藍琪心裏恐懼的顫抖成一片。

劉媽媽氣急,爬起來,扯過她的領口就又連着甩了她幾個巴掌,“還不說實話?到底是誰的種?你還想包庇那野男人嗎?”

“我——”藍琪努力的護着自己的腹部,臉上神情說不上是驚喜還是驚慌。

孩子是嚴錦華的,她當然确定。

有了這個籌碼,她又給嚴錦華做過事,應該怎麽都可以被擡個姨娘了。

可是——

可是她暗中給京城傳信的事情被嚴錦寧知道了,嚴錦寧會放過她讓她安全回到京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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