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管家姓趙,做事十分穩妥,兩人剛入王府,人家洗澡水都備好了。
祝佩玉急忙奔着別院沖去,卻被鳳思霜一把抓住了後衣領:“往哪跑?一起洗!”
一起洗?算了吧!雖然都是女的,但她害臊。
祝佩玉:“殿下,這不合規矩。”
鳳思霜:“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邊關五年,洗澡對于鳳思霜來說是個奢侈的事,她不喜靡費,所以大大的池子中空着,只并排擺着兩個浴桶,中間用一個屏風遮擋,以保證兩人的隐私。
祝佩玉緊張了一路的心,松了。
入水瞬間,暖流席卷全身,祝佩玉舒服的阖着眼。正裝備惬意躺一會兒時,盥洗室的門開了。
起初,祝佩玉沒怎麽放在心上,直至透過薄紗屏風看到外面坐滿了人,她才意識到了嚴重性。
衆人:“殿下。”
祝佩玉:“……”
開會這件事難道就不能緩緩嗎?
安北王什麽時候這麽熱鬧工作了?她默默往浴桶裏鑽了鑽,水面上只留了一個腦袋:“殿……殿下這是何意呀?”
鳳思霜聽她言辭有些打顫,才冷哼一聲:“現在知道怕了?剛剛替本王做主的能耐哪去了?”
祝佩玉:“……”
倒也不是怕了,如果知道替你做主就要被圍觀洗澡,那她下次真的不敢了。
這時,屏風外響起了年邁老者的聲音:“關于磐寧赈災一事,還望殿下慎重考慮……”
長者名喚臧燕桦,算是安北王幕僚團中的核心人物,許是因為年長,她的處事風格多以穩字當先。
磐寧赈災一事,她不建議鳳思霜摻和。女帝這幾年狀态江河日下,皇女們卻正值壯年,尤其大、五兩位皇女的奪位心思昭然若揭,這樣女帝頗為震怒。
鳳思霜雖手握幾十萬兵權,卻遠在邊關,性格也大大咧咧的。
尤其此番回京從不過問朝堂事,前幾日的賞花宴上,也未按照書中設定的情節那樣選了中書令的孫子。所以女帝目前對她還是比較放心的。
因此臧燕桦的态度比較鮮明:京城的事咱少管,也別得罪大、五皇女,咱老老實實茍到女帝過完生辰後順利回到北洲,以後無論誰上位,也不影響她繼續在北洲稱王稱霸,它不香嗎?
鳳思霜原也是這樣打算的,于是她隔着屏風蛐了祝佩玉一聲:“嘿,臧老問你呢,茍活不香嗎?”
祝佩玉:“……”
首先,感謝她推行的的流行用詞,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和适用;
其次,茍活香不香這件事,祝佩玉給予了否定:“我個人認為,不太香。”
其實幕僚的活和辯論差不多,觀點被人提出,只會得到肯定與否定兩種結果。
作為安北王的幕僚就更直接幹脆,日常圍繞的話題無外乎就是:做與不做;戰與不戰;打與不打。
大家各持己見、分析利弊,最後得到大多數方認可的觀點取勝。
藏老是反方一辯的話,祝佩玉就是正方一辯。
也是她第一次以幕僚的身份參與話題讨論。
她的觀點也很直接幹脆,女帝苦大、五皇女之争久已。這個時候有人能站出來分散一下雙方勢力,女帝未必就會震怒。
何況鳳思霜回京城是來享福的,又不是當縮頭烏龜的。尤其鳳思霜硬實力擺在這,将來無論皇位誰來坐,只要沒有出現下一個戰神,她們都會仰仗鳳思霜鎮守邊關。誰還會在意她曾經搶奪了一個赈災工作這件小事?上位者若連這芝麻大小的事都耿耿于懷,豈不是太沒格局了?
最重要的是,大、五皇女鬥的如火如荼,這個時候她們首先要保證的是:不讓對方的人得了便宜。而真正得了便宜的人,她們反而不會計較。尤其鳳思霜在京城既無根基,又無黨羽,得了一次功勞作用也不大。說不準最後還會幫她一把呢。
盥洗室陷入安靜,都在認真思量祝佩玉的話,甚至已有人點頭表明贊同。
嘩——
鳳思霜突然起身,她接受不了這麽高的水溫,驅了體內寒氣便罷了,起身後利落的一抽懸挂在屏風上的裏衣,直接拍板定論:“就按祝吏書說的做!”
衆人不便久留,紛紛起身作揖告退。唯有臧燕桦有話想說,可靜默至最後,只留下一聲嘆息。
祝佩玉明白她要說什麽,無非是覺得自己的觀點太過于激進和想當然。
但她最後什麽也沒說,鳳思霜便也沒有追問,只給祝佩玉留下一句:你繼續,便轉身離去。
誰料衣帶勾住了屏風一角,鳳思霜風風火火的走了五步開外,屏風直接倒地。
祝佩玉讪讪一笑:“沒關系,殿下慢走。”
鳳思霜不覺有什麽,夏日時,和一群士兵洗澡的場面比這勁爆多了。轉身離去時,忽而眸色一凝:“你那傷怎麽回事?”
想她一個老實巴交的文人,什麽仇什麽怨被人捅了心窩一刀?
祝佩玉急忙捂住了胸口,輕描淡寫:“不小心被人捅了一下。”
“不小心?從傷口的情勢判斷,此人下手又快又狠,可不像是不小心吶。”
“……”
見她不作答,鳳思霜也不好追問,本想兇手如果是個無賴的話,她不介意送對方一程。但見祝佩玉有些逃避這個話題,再一想她平日裏對男人避之不及的樣子。狐疑道:“不會是情郎捅的吧?”
祝佩玉尴尬笑笑。
鳳思霜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她感覺無語至極,不明白一個女人為什麽會被男人騎到頭上,轉過身邊走邊道:“公老虎脾氣差多半是閑的。你多納幾房小侍回家,讓他們自相殘殺,總比自己被殺要好。”
祝佩玉:“……”
啊這……雖然不太地道,但好像還挺有道理。
***
書中,赈災的差事最終落到了五皇女頭上,她押送救濟糧至磐寧時,因分配不均還引發了暴亂,武力鎮壓還未奏效,又爆發了瘟疫。
結果就是:五皇女既沒有控制暴亂,還因染上疫症差點命喪西南。回京後還被女帝一番訓斥,境遇大不如前。
而疫情爆發後,磐寧成了危險之地,朝中無一人領命,最後是病弱的女主站了出來。
女主因為體弱,府中養着許多府醫,剛好此時派上了用場。她帶着劉清山、溫心以及那些府醫,齊心協力控制了疫情,又安撫了民心。女帝大悅,不但大大贊譽了女主,還讓女帝注意到這這個自己冷落多年的嫡女。
也因此事,女主與溫心感情升溫;劉清山亦贊賞女主不畏疫情、為民犧牲的精神,從此對女主更加忠心。
此局女主大獲全勝,天時地利人和,順利的一塌糊塗。
別人是苦難造就了主角;而鳳思楠,是被苦難的事件所成就。
這是否有違天和祝佩玉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嘗試改寫天命書,而她的主角則是鳳思霜。
沐浴過後,祝佩玉馬上奮筆疾書替鳳思霜寫好奏折範本,分析有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以備不時之需,并注明需求。救濟糧、兵力、醫者,一樣都不能少。
寫好後又是幕僚開會,商議措辭與補充。
彼時百無聊賴的鳳思霜擦拭着一把把雪亮的匕首,然後再桌案旁排成排,依次取了投向不遠處的箭靶。
咚咚咚的聲音很有節奏,不消片刻,匕首在靶子上拼出‘無聊’二字。
蔣幼柏打着哈欠又替她一一取下,鳳思霜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擦拭、排隊、投擲拼字。
蔣幼柏受不了了,雙腳一搭桌案,抱臂與鳳思霜聊起天來:“還沒問殿下,那日賞花宴可有中意的郎君?”
鳳思霜打了個哈欠,點頭道:“嗯。”
“啊?”蔣幼柏一下子精神了,就連開會的祝佩玉都忍不住側耳傾聽。
“誰呀?”
鳳思霜雙手環胸,懶懶道:“姓烏,好像叫烏……”她擰眉想了一會:“烏溫瑜。”
烏溫瑜?
一旁側耳的祝佩玉這都不是吃驚,可以說是十分震驚了。
蔣幼柏顯然也愣了,她是知曉祝佩玉為鳳思霜拟定了兩個人選,但鳳思霜不但聽了,還選了,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屬下還以為殿下會選文雅珺,或是對其他郎君一見鐘情,譬如京城第一美男:雍祺然。”
相較文雅珺和雍祺然,烏溫瑜無論是家事還是相貌,都實在太過普通了。
鳳思霜似乎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只道:“烏溫瑜相貌是遜色一些,不過本王妍姿俏麗、花容月貌,不必要求夫郎也是如此。”
祝佩玉:“……”
蔣幼柏早已習慣了她家殿下的自信,甚至認真想了想後,給她的行為貫以一個合理的解釋:“殿下說的對,皮囊只是表象,內在才是重中之重。屬下該向您學習,來日娶夫也娶個內在穩妥的。”
鳳思霜瞥她一眼:“你就算了吧。還是老老實實娶個貌美的,免得日後生出一大堆醜娘。”
蔣幼柏嘿嘿一笑,渾不在意,只追問:“不知烏郎君有什麽特別之處吸引到了殿下?”
鳳思霜劍眉微挑,似乎又想到了烏溫瑜,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
“本王也說不清楚,他明明不是宴會上最俊美的郎君,但不知為何,本王一看到他的臉就莫名有些熟悉,甚至還有種沖動,想把他壓在床上狠狠蹂躏一番。”
祝佩玉:“………………”這什麽虎狼之詞?
鳳思霜越想越覺得奇怪:“你說他是不是給本王下蠱了?”
蔣幼柏聽進去了,正色道:“屬下去查查?”
鳳思霜無語的拍了一下她的頭。
“如果母皇同意本王去磐寧,那本王就提議把他也帶上。”她嘿嘿一笑:“先創造機會拉拉小手也是好的。”
她還真是雷厲風行啊。
一旁開會的祝佩玉汗顏,忍不住插嘴一句:“殿下冷靜。小的聽聞烏郎君家風嚴峻,這未婚未嫁的,就算陛下同意,烏侍郎恐也不能答應。殿下還需謹言慎行,多加思量。勿要吓到烏侍郎和烏郎君,萬一弄巧成拙可就不美了。”
鳳思霜眸色一凝,賞花宴過後,母皇也不問,父妃也不管,這算什麽為她舉辦的選夫宴?
“那怎麽辦?”
祝佩玉不知道。
蔣幼柏認真思考後,忽而眸色一亮:“殿下何不親自挑選一套上好的兵器和戰馬送去烏府,表明一下非君不娶的态度。”
說着還啧了一聲,重重一握拳,滿臉亢奮道:“如此浪漫,誰能抗的住?”
祝佩玉:“……”搞了半天這馊主意是她出的。
鳳思霜顯然也抱有懷疑,看着祝佩玉詢問:“這?好嗎?”
祝佩玉抿了抿唇,她很想說點什麽,可一想到自己一塌糊塗的情感生活,實在沒啥建設性,于是重重的呼了口氣。
“這很難評,小的還是祝你成功吧。”
說着,偏頭又加入了商讨隊伍。
兩人到底商議出了什麽結果,祝佩玉不知道,她只知道衆幕僚歷經兩個時辰鏖戰,奏折終于交到了睡的天昏地暗的鳳思霜手裏。
接下來,就是等待女帝的召喚與試探性對話,那就需要鳳思霜獨自面對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翌日一早,鳳思霜正在兵器房挑選兵器時,帶着聖旨的宮人突然來到了安北王府。
衆人紛紛叩首,宮人尖聲細長的聲音緩緩落入耳中。
“奉天承運女帝诏曰:朕之皇四女鳳思霜,鎮守邊關,屢建殊勳,朕心甚慰。欲擇一佳偶,以成家室。工部尚書之子文雅珺,品貌端莊,溫文爾雅,深得朕心。朕觀其家世清白,家教嚴謹,堪為皇四女之良配。特賜婚,望二人結為夫婦,相敬如賓,共襄國是。此旨。欽此~”
宣畢,宮人一合聖旨,滿臉春風:“恭喜安北王,請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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