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4發子彈 | 黎未舒10

第041章 第4發子彈 | 黎未舒10

【41】

最先感知到的,是唇上一軟,而後是熾熱的手心。

從混沌中拼命地掙紮出來,季容夕慢慢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一張熟悉的臉。

陸洲?

自己死了嗎?

“醒了?”陸洲驚喜的聲音由遠而近。

驚喜的臉龐在靠近。

真實的陸洲,真實的空氣,真實的橘紅色晚霞的天空。

季容夕動了動,右手一疼。

“別動,120馬上來了。”陸洲連忙說。

不該一覺醒來就是在舒舒服服的病床上嗎?不過也沒差,終于可以實現想了很久的事了。季容夕張了張口,嗓音低微沙啞。陸洲沒聽不清,俯低身體,耳朵貼近季容夕的嘴。

季容夕用盡全身力氣,擡起頭。

啾!

親在了臉龐!

陸洲蹭的直起身,受驚吓似的忽閃了一下眼睛,耳廓瞬間紅了——真可愛,跟想象中的反應一樣,季容夕也有點不好意思,轉念一想,不對啊,醒來時唇上一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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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眼瞪小眼時。

嗚哇嗚哇,救護車姍姍來遲,來得還特別不是時候。

後來季容夕躺足了五天。

而梁南,是小強中的戰鬥機,回血神速,腿打石膏不能走動,不妨礙他嘴上嘚啵嘚啵個不停,從早說到晚,鬧得季容夕腦袋都嗡嗡作響。得,走了一群天鵝,來了一只烏鴉。護士一天提醒梁南十幾次:保持安靜!病人需要休息!你也是病人!

最先拆紗布的是臉。

護士給季容夕擦拭臉時,眼睛一點點發直。

醫生不得不提醒:“差不多了啊,你蹭了半小時了。”

護士嬌嗔:“我是敬業精神。”

季容夕沒比梁南好到哪裏去,尤其是右手,差點廢了,要不是一直護着,只怕就留下後遺症了。

護士好奇地問:“是什麽讓你撐下來的?”

“他當時嗑嗎啡了——精神嗎啡!”梁南踴躍地搶答。

“那是什麽?”

季容夕急忙捂他的嘴,奈何手有吊瓶,一扯,瓶子稀裏嘩啦地亂晃。恰陸洲走進來,一把扶住架子「安靜躺着,亂動什麽」。季容夕刮了梁南一眼,敢亂說就削了他。梁南擠眉弄眼,讓護士推他出去透透氣。

病房就剩下他倆,陸洲的衣服有些髒,頭發上粘了一片枯葉子。

季容夕替他撚下來。

專案組把地底下翻了個底朝天,果然有一個秘密小工廠,生産什麽有待調查。天鵝鳴叫,正是儀器運轉發出的聲音。那群人真是膽大包天,一看敗露竟然直接引爆了。

上頭震怒,一紙命令,讓黎未舒接手調查此事。

陸洲不想沾染這事。

可一想,這事不結束,季容夕還得在這裏糾纏。陸洲就參與進來,幫忙收拾化工廠的爛攤子,從地上到地下,身上哪能幹淨。好容易得了空,迫不及待來病房了。

“怎麽就你,未舒呢?”季容夕問。

“你一眼看不見他就想得慌嗎?要不要讓他來,我走?”陸洲不滿了。

季容夕莫名其妙:你倆每天一起來一起走一起查天鵝徽章,有說有笑的,誰不以為你們是聯體嬰兒,我都沒生氣,你還先生氣了。

“明天我跟你們一起找。”

“找什麽找,讓他自己找去吧!”陸洲語氣很不好。

“不好吧,我們的任務呢。”

“什麽任務!要不是他濫用職權給玉梭魚瞎派任務,會這樣?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們早跟閻王爺報道了!”陸洲氣不打一處來。

上次分別時,陸洲就察覺不對勁。本以為季容夕忙活起來,就不會跟黎未舒瞎扯。

沒想黎未舒一個暗度陳倉,兩人直接拍一起了,很好,天天見。

他質問過黎未舒。

黎未舒一臉坦坦蕩蕩:老部下用起來順手。

老部下?陸洲不好挑破窗戶紙,憋得內傷,可好,季容夕一見面就問黎未舒,能不火大嗎——病房瞬間冷了10℃,秋天秒入冬天。

季容夕按住胸口,哎呀一聲一臉痛苦。

陸洲一驚,連忙過來按鈴。

季容夕一不小心壓到了陸洲的手,手指交叉。

空氣瞬間安靜了,陸洲的耳廓紅了,卻沒抽手,眼珠子不好意思地左右滑動。季容夕尴尬,心跳加速,說什麽都不對,幹脆不說了。

篤、篤、篤。

黎未舒:“陸洲,有新情況。”

陸洲使勁抽出手,慌慌張張,像被父母抓到的早戀小孩子一樣。讓季容夕既喜歡又不爽:明明他自己成功地讓所有人都誤會了,為什麽還害怕被人看見。

“我們徹查了寧哲的關系網……”黎未舒若無其事。

“我想休息。”季容夕打斷了他。

“又沒跟你說,我跟陸洲說呢,他閑着也是閑着。”黎未舒很理直氣壯。

“他不閑,他剛回來要倒星球時差,你沒看他眼圈都黑了嗎!”季容夕也理直氣壯替陸洲回絕了。

黎未舒撩了兩人一眼:“那算了,反正「寧哲他哥」的資料也沒多少。”

陸洲開口:“拿來吧!”

寧哲的哥哥,寧天華。

寧天華的長相陰翳,寒目薄唇,是一名初中生物老師,比BOSS年輕。十年前因為救落水兒童,跳進水流湍急的水庫後再沒上來。死不見屍,根據現場以及目擊證人,警方認定寧天華已死亡。

寧天華的資料很少,只有歷年的畢業生合影,早已撤校的學校檔案裏記錄他曾經多次獲獎。

他為人低調,原同事反複回憶才記起這麽一人。

「挺沒有存在感的一個老師」,一句話總結了寧天華。

季容夕:“我明天去寧哲的老家走一趟。”

黎未舒:“正好,一起去。”

陸洲掃了兩人一眼,擰起眉頭,季容夕要是敢答一個好字他下一秒就變臉。

季容夕意會:“黎部長,這種小事犯不着你一個總負責出馬,有我跟梁南就夠了。尉将,你要不要跟着去逛一逛,那邊有一個玉犁洞,風景很美的。你在新星肯定沒見過,閑着也是閑着嘛。”

“哼,我哪閑了。”陸洲轉怒為喜。

“去玩就不用倒時差啦?”黎未舒嘲笑,說完後自覺酸酸的,果然喝檸檬茶喝多了麽。

黎未舒轉過身,一臉落寞。

曾幾何時,季容夕是屬于他的,季容夕去過哪裏、做過什麽、将要做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再回來已錯過2年。

他不甘心,枉顧道德屢次出手,季容夕不為所動,以執行任務為由回避了。最後他以「天鵝徽章」的任務換來了相處的機會——季容夕的閃避技能就算滿點,還能躲得開嗎?

沒想到,陸洲趕回來了!

還偏偏趕上化工廠被埋的關鍵時刻,當陸洲把死亡邊緣的季容夕拖回來時,黎未舒心悸之餘,又疑惑:「你怎麽知道他在哪裏?」陸洲直言不諱,他在季容夕的通訊器裏植入了有新星技術的追蹤器和系統,精準定位,能穿透地球絕大部分的障礙,除非掉進十八層地獄。

「你這不就是監控嗎?容夕知道嗎?」黎未舒覺着這掌控也太過了吧。

「當然知道。」陸洲神情高傲,「你為什麽随便動我的人?」

錯過的2年,錯過了這麽多嗎?

黎未舒知道不該出手,可怎麽甘心永遠差一步呢!

寧家的老家。

玉犁城。

季容夕和梁南的傷勢沒有痊愈,不宜多動。陸洲纡尊降貴,代為走訪了幾家鄰居。九月暖陽下,陸洲雪白襯衣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上,簡單,明朗,小禁欲。

“尉将的衣服好看吧,聽說加了鑽石粉末。”梁南坐車裏八卦。

“那是他長得好。”

“你好肉麻。”

“……”

季容夕反省了一下,從什麽時候開始看陸洲就自帶美顏高光了,情不自禁就想誇他,是不是太過了?季容夕端正态度再看過去:陸洲身姿筆直,正氣凜然,氣質一流,明明怎麽誇都不過分啊!

陸洲先走訪了幾戶鄰居,鄰居們都很惋惜,寧家老兩口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啊,守着祖輩這麽多錢有什麽用。

陸洲走進寧家,果然財不露富,家裏擺着許多古玩。

寧父說起兒子,直抹眼淚:大兒子寧天華,性格沉穩,生性純良。大學時,實驗室太窮,寧天華用自己的零花錢買試劑,幾萬幾十萬每克的那種;教書時,經常救濟貧窮孩子,捐出的錢比掙的還多。

寧父拿出一沓榮譽證書,都是捐公益機構發的。

可見資助了多少。

公益機構每年都發被資助孩子的近況過來,讓捐贈人看到孩子的成長,鼓勵捐贈人繼續做好事以改變這些孩子的人生。

孩子長大了,寧天華卻英年早逝。

陸洲問:“您跟落水的孩子家還有聯系嗎?”

寧父長長嘆了一口氣:“哪能聯系上,那一家子全死了。”

“死了?”

“對,就在天華死的第二年。”

落水的孩子叫賈西,落水的大水庫,是賈西爸爸承包的風景區水庫。寧天華死的次年,賈氏夫婦帶着賈東賈西兩個兒子,乘游船進入水庫的深水危險區,船漏了。當時是晚上,賈家叫天天不應,四人無一幸存。

陸洲三人人随即前往水庫風景區。

風平浪靜,風景如畫,許多游客劃船玩耍。

工作了十幾年的老導游說起往事,眉毛胡子亂飛:“知道知道,一家四口都沒了。要我們說,那就是報應,賈大光不是什麽好人!”他手舞足蹈地例數賈西父親承包水庫後的種種可惡行徑,就是地方一霸。

陸洲繼續問:“你記得寧天華嗎?”

老導游:“誰啊?”

陸洲:“一個老師,救了小賈西的命。”

老導游茫然地說:“有這事?”

這件事是有報道的,怎麽一個個都記不起來,陸洲百思不得其解。回到車上,他進入警務系統,調出當年的檔案記錄,點開賈家的合照。季容夕探過頭,感慨還有什麽系統陸洲進不去?

季容夕瞄一眼,看出苗頭:“賈西的哥哥賈東,是寧天華的學生吧,我在那些畢業照裏見過。”

陸洲一查,還真是的。

事情變得微妙起來,季容夕提醒說:“再查一查寧天華資助的孩子。”

陸洲嘀咕:“關系越來越複雜。”

陸洲接觸的都是戰艦、宇航員、星際争奪、驅趕星際異生物。血腥激烈的多了,很少接觸普通人,更不太熟悉普通生活的一地雞毛。

季容夕微笑:“走了一天,累了嗎?”

陸洲點頭:“有點。”

季容夕:“靠我肩膀上休息一下。”

陸洲:“不要。”

梁南拄着拐拿了三罐涼茶回來,就看見陸洲倚在季容夕的肩上,粉紅泡泡亂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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