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6發子彈 | 厲深4
第059章 第6發子彈 | 厲深4
【59】
厲深猛地後退兩步,沒來由的頭皮發麻。
幸好,季容夕并沒有動作。
“我殺你難,但殺他易如反掌!”厲深又重新占據囚禁者的優勢。
“然後呢,裝甲不要了?陸孟聯手你能頂着住?殺了陸洲,除了一時痛快以外你什麽都得不到!”
厲深原本深信藏匿裝甲瞞天過海,可季容夕一再提醒他:不但暴露了而且岌岌可危,殺死他倆只會暴露得更快。
厲深惱羞成怒:“你還敢威脅我!”
季容夕掐住他的七寸,很不客氣地說:“厲深,我根本不在意你藏什麽、藏哪裏、想幹什麽!你順利達成心願,然後放陸洲走,這就是我的唯一目的!我不是傻子,我也不是軟柿子,你最好也拿出誠意來,咱倆一起把這些破事弄完!”
誠意?可笑!
就在厲深氣炸了的時候,手機聲忽然響起。
是陸家負責人打的,季容夕平穩呼吸,放出外音,手機裏負責人語氣很急:“我們陸家正在對孟家武力施壓,起了沖突,請務必再寬限一點時間。”
厲深趾高氣揚:“明早8點前沒撤離,就撕票!”
負責人:“……”
挂掉電話,季容夕說:“趁陸孟在南邊互撕,你最好立刻動手,錯過了最佳時機誰也沒辦法。”
季容夕這個人,能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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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深琢磨。
這時,厲深的手機也響起,電話那頭聲音低沉:“兩家沒有通過氣,陸家急瘋了,孟家在抽調兵力,你盡快動手,我安排好了。”
厲深面色一喜:“行!”
季容夕聽不見電話那頭的聲音,但他知道厲深要行動了,果然厲深挂掉電話:“季容夕,我就信你一次。”
正如季容夕預料,建同小城虛空了。
全被孟家抽去跟陸家對峙,毫無防禦,厲深的兵力長驅直入。
厲深站在小城的邊界遙控指揮,看一輛輛裝甲車從地下冒出往東邊開去,暢通無礙地開進了孟家軍區的地盤,消失不見。
厲深的手機那頭說:「安全了」。
塵埃落定。
厲深真的信了:季容夕不顧軍區利益,設下「撕票」之局,讓陸孟相争以救戀人——看上去愛得死去活來,真的愛得死去活來。
厲深酸了,更想拆散這兩個人了。
這時陸洲從昏迷中醒來,迷迷糊糊地問:“容夕,這是哪裏……”
“我在。”季容夕擡頭,“可以放我們走了吧?”
厲深哈哈大笑:“我反悔了!這裏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他從沒想過放走陸洲,他也不會放人,既然裝甲車都順利地運走,他就肆無忌憚地可以殺死陸洲了。
季容夕冷眼看他狂笑:“厲深,你猜為什麽我要費盡心機讓你來這裏?”
“你說什麽?”厲深警鈴大作。
“你以為軍區的人都不在,這裏就沒有人了嗎?”
“……”
一支裝備精良的隊伍忽然憑空冒出來。
是玉梭魚。
厲深措手不及,他才意識到,在自己最狂妄最放松的時候,中計了。狗急跳牆,人急懸梁,厲深氣急,舉手對着陸洲就是一槍。季容夕眼明手快,将陸洲一帶側身躲過,子彈擦過手臂,火燒火燎地疼。
梁南和盛岸朝這邊打了過來,火力猛烈。
再糾纏下去毫無勝算,厲深咬牙:“季容夕,算你狠,我遲早有一天把他弄死!”
說罷飛快離開了。
盛岸等人要追。
季容夕制止了:“別追,讓他走!”
在陸孟兩家管轄的區域內,這麽一支裝甲車部隊橫行無忌,沒內應才有鬼呢。有人跟厲深裏應外合,「讓一片葉子融進樹林中」,厲深融進的是哪片樹林呢,季容夕要放長線釣大魚。
陸洲陷入半昏迷狀态。
梁南過來幫忙,順手掀了掀陸洲的衣服。
季容夕怒斥:“你亂摸什麽?”
梁南無辜喊冤:“我沒摸,我就是看看尉将哪裏受傷了。”
陸洲被送進醫院。
季容夕寸步不離護在身邊。
連續5天無眠無休,季容夕都出現幻覺了。神經習慣性繃緊,松懈不下來,在夢裏也是刀光血影。過去的血,現在的血,交織在一起成了裝甲車碾過的鐵血。
天蒙蒙亮。
趴在床邊的季容夕驀的驚醒。
床上的陸洲安心地睡着,傷口被清理幹淨,青腫淡了很多。眉毛因痛楚而微微蹙起,臉龐蒼白,虛弱無力,有一種被摧折之後的俊美——只是一眼,季容夕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沖動,把這個人揉碎的沖動。
季容夕毫不猶豫地抱住陸洲。
陸洲被吓醒了,他本虛弱,視線昏暗模糊,意識更模糊,只憑本能掙紮起來。
季容夕稍一用力就壓住了他。
手摸上了陸洲的腰上。
動作粗|暴,壓到了傷口也沒停手,反而更加恣意。陸洲痛呼一聲,有那麽一瞬,陸洲意識到可能這個人是季容夕。但他立刻否認了,季容夕絕不會這麽粗魯地對他。
連日受刑的陸洲已是驚弓之鳥,不顧傷口開裂,更拼命掙紮起來。
陸洲越掙紮季容夕就越沖動。
呼——
背後有疾風吹過。
季容夕一個鹞子翻身躲開攻擊,燈亮了。
梁南看看衣冠不整的兩個人,懵懵地,傻傻地:“我以為誰偷襲尉将,不知道是你啊。”
陸洲驚魂未定:“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走到外邊,梁南愧疚地辯解:“真不能怪我,尉将特別慌,吓得我趕緊進去了。”
季容夕煩躁地說:“沒事。”
陸洲一定吓壞了吧。
季容夕努力讓自己忙起來,查厲深,查孟家,查裝甲車的下落。他已經布下了許多線,就等着線将他引向最終的目标。一天下來,他十分累,卻一點也不想閉眼,繃緊的神經。
晚上,陸洲微弱地說:“你去哪裏了?”
季容夕心頭一暖,握住他的手:“尋找厲深的下落。”
雙手交叉,陸洲又睡了過去。
季容夕為他清理傷口。
半昏迷狀态的陸洲感到撕裂的痛,痛難自已,發出虛弱的低哼聲,斷斷續續。季容夕聽着聽着,莫名起了不該有的反應,他拼命壓制不該有的想法,但這想法轟轟烈烈反過來把他湮沒了。
季容夕關掉燈,上床抱住陸洲:“陸洲……”
陸洲的傷口又被壓疼,他痛呼一聲,想推,推不動,一只強有力的手在他身上肆|虐,故意似的壓在他每一處傷口。
疼痛讓陸洲恍惚,亂了意識,他覺得身上的人是厲深。
酷刑不夠,換新的方法來折磨自己嗎?
陸洲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推又推不開,又痛又絕望,意識混亂裏他只能呼喚一個名字:容夕……呼在頸彎的滾燙氣息,虛弱又「甘甜」地呼喚着自己,讓季容夕的神經徹底斷裂,他一口咬下去,血腥味滿溢唇齒。
篤篤篤篤篤。
急促地敲門聲響起。
季容夕從混沌中回醒,急忙打開燈,陸洲已經痛得臉色慘白奄奄一息。他不敢相信自己幹了些什麽,慌亂地為陸洲合上衣服,踉跄地下了床去開門。
梁南蹭的進來,小聲地說:“我監控着呢,你發|情也挑個時間啊。”
季容夕臉色發白:“我,我……”
此時陸洲有了一點意識,推開被子,摸着床想按鈴,明明只有五六厘米卻摸不到。他用盡全力,半撐起身體,上衣因半起身而滑落,皙白優美的頸彎處,有一個深深的咬痕,血肉模糊,再狠一點都能看見骨頭了。
季容夕餘光瞥見,快步過去想扶去他。
陰影下的陸洲本能一驚,拼命躲開,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梁南也伸過手來:“尉将怎麽了?”
眼前有兩個人影,陸洲憑殘存的記憶裏與判斷力,一把抓住了梁南。
季容夕伸出的手空空地停在半空。
季容夕的呼吸停滞,悲涼,他終究讓陸洲從內心感到恐懼,而選擇信任別人。
明明一直以來都控制得很好。
為什麽會失控。
這不是自己的本性,這是被壓抑扭曲本性後形成的頑疾。小心翼翼生恐被發現,還是露出猙獰利齒。
從此以後,陸洲不會再信任自己了吧。
明明溫柔是真的,明明想珍惜他也是真的,為什麽最後還是被扭曲了的本能擊敗傷害了。
冬天的雨打在臉上。
寒冷,刺骨。
季容夕仰起頭,雨砸進眼睛裏。站了多半個小時,雨沖刷了天空,沖刷了不該有的欲望,可沖刷不了未遂的罪惡,沖刷不了驚魂未定的陸洲選擇梁南的那一幕。
真想再一次回到那時,溫柔地抱住他,絕對不會再傷害他。
季容夕失魂落魄地披雨回來,梁南正坐在椅子上玩游戲,擡頭看見濕淋淋的人,吓一跳:“怎麽搞成這樣?你拯救水神去了?保镖這都讓你進來啊。”
季容夕:“我看着他吧。”
梁南為難地看一看剛剛睡着的陸洲,小聲說:“行吧,你別再那樣了,我一直監控着呢。還有,別關燈,尉将睡不踏實。”
梁南離開後。
季容夕沒有靠近床,深怕驚醒陸洲,更怕看到陸洲憤怒或嫌棄的眼神。
季容夕遠遠地坐在飄窗的窗臺上,渾身濕冷。雨打在窗子上,發出細微的滴答聲,雨花凝成一條條小水河滑下。窗外,城市一片黑色,星星點點的光亮下,偶有遲歸的人匆匆走過。風透過窗縫吹進來,刺入骨頭的每個縫隙。
半夜,陸洲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
燈光柔和。
眼前是空空的椅子。
他的容夕呢?
陸洲的眼睛緩緩地轉動,視線停在窗臺上:季容夕曲膝坐着,雙手抱腿,頭磕在膝蓋上,渾身濕漉漉的,黑色的薄衣服貼在身上。映着黑色的城市,孤單單的,仿佛一只黑色的天鵝雨天無處可去,只能蜷進陌生人的栖息地。
安安靜靜小心翼翼,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出墜樓而去。
為什麽會濕成這樣?為什麽會坐在那裏?
陸洲心口一疼。
他咬緊牙關,撐起身體,勉強下了床,「怎麽能讓季容夕孤單地坐那裏」,這樣想着,身上就有了力氣,他一步步挪到窗臺,輕呼一聲:“容夕,容夕。”
季容夕緩緩擡起頭。
悲傷,神情|欲碎。
陸洲愣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季容夕:難過,隐忍,一雙眸子折碎自己的倒影。世上那麽多詞語卻無法述說無言的這一幕,只有一條悲傷之河靜靜地橫亘在兩人之間,無聲流淌。
誰讓他這麽難過?
陸洲抱住了渾身濕冷的季容夕,沒有一絲遲疑。
季容夕悲喜交加,滾燙發熱的體溫源源不斷穿透濕冷的衣服,點燃冰冷的肌膚。
季容夕有點哽咽有點委屈,回抱住:“陸洲……”
擁抱的手很用力,記憶複蘇:突如其來的痛,突如其來的暴戾……陸洲一悸,但愛意洶湧而來淹沒了這一絲憂懼。他喜歡這個人,喜歡他的從容,喜歡他的若即若離,也喜歡他隐藏在平靜表象下的驚濤駭浪。讓他孤零零地坐在窗臺上,怎麽舍得。
陸洲呢喃:“容夕……”
季容夕欣喜又怆然:“我喜歡你,請不要……”不要恐懼,不要疏遠,不要放棄我而去抓別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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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