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7發子彈 | 吳光1

第062章 第7發子彈 | 吳光1

【吳光篇-62】

不能動,不能呼喊。

雪,冰冷。

寒氣從每一個毛細孔侵入。

冷土從上潑下,身體越來越重,呼吸越來越難,陸洲拼命想看清誰想将他活埋。

終于,視線一亮。

“容夕……”

陸洲撐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氣。

渾身戰栗。

原以為忘卻的噩夢,因季容夕那晚的失控施虐,再次被喚醒。

最可怕的噩夢,是看見了季容夕。

噩夢那一年,陸洲才20歲。

回想起來如昨日。

初來地球,什麽都新鮮。

他跟白景爬雪山,雪山下的夜市很熱鬧,兩人走着走着就散了。陸洲一個人走到路盡頭,忽然聽見「啊呀不要……」的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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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下,路旁草間,一個男人在施暴。

陸洲大聲制止:“你幹什麽!”

施暴的男人正是吳光,彼時也20歲,臉上不挂肉,五官有點微妙的苦仇感;雙眼下垂,眼角帶邪氣,右耳戴一個銀黑色的钛鋼骨骼耳釘,黑眼圈極重,整個人呈現暴戾的神經質。

吳光側過臉,細眯着雙眼:“我幹什麽關你什麽事?”

陸洲怒:“你這是犯法!”

吳光松開女人:“我玩自己的女人犯哪個法?”

女人遮住胸脯站起來,朝陸洲嬌笑:“哎喲好帥啊,帥哥要不要一起玩啊!”

陸洲明白了,轉身離開。

吳光不依不饒拽住他:“你壞了我的好事就想跑?”

陸洲怒:“你想怎麽樣!”

眼看戰争一觸即發,恰好白景找過來,扯着嗓子喊:“陸洲,陸洲!”

陸洲大聲回應。

吳光一看占不了便宜,陰陰一笑走入黑夜。

這個小插曲,陸洲沒放心上。

第二天,陸洲起得早,看雪山高聳入雲,仙霧萦繞。恰有悠揚的笛聲響起,他循聲找過去,還沒見到吹笛人,眼前忽的一黑,被一電棍悶暈。

不知過了多久。

陸洲在拳打腳踢中醒來。

等拳頭停下,他剛掙紮着動了一動,手被一雙皮鞋狠狠碾了一下。

陸洲痛呼又趴下來。

“骨頭挺硬啊!”吳光冷笑。

“……”陸洲吐了一口血。

一個打手從陸洲身上摸出他的槍,交給吳光:“吳少,這槍還挺帶勁,怎麽處理?”

吳光一頓:“這把槍……是什麽型號?”

“黑麋鹿R9,挺老的款。”

“不對!”

“哪裏不對?”

“睜大狗眼看看,R9是黑麋鹿,這上面是什麽,能一樣嗎!”吳光越說越來氣,“你們幾個趕緊查查這槍有什麽來路,說不出個一二三四要你們的狗命!”

手下捧着燙手山芋研究去了。

吳光惡從膽邊生,狠狠一踢陸洲:“槍從哪裏來的?”

陸洲意識模糊但腦子管用,沒說是陸父考慮到雪山離SLK地盤近給他防身的,撒謊說黑市買的。

“你挺會買啊,給我往死裏打!”

打手們呼的上來又一陣拳打腳踢,打暈之後,又弄醒繼續打。如此反反複複,陸洲去了大半條命。半生半死時,他隐隐聽到一個冷靜的聲音。

「吳少……是黑麋鹿R9的升級版……3把樣品……第3把下落不明,沒想到在這裏。」

「我就說不對勁!」吳光咬着牙根。

這人是誰?陸洲想擡頭,他的胸口被踹了一腳,肋骨咔的一聲似乎斷了。

那個冷靜的聲音說:「何必吳少親自動手,這種事我們來就行,保準他死了都沒人知道。」

吳光:「正好,殺了他!」

陸洲一口悶血吐出。他不能死得這麽憋屈,他要活下去,一定活下去!後來就是噩夢,陸洲意識渙散,寒冷刺骨,偶爾睜眼,是漫漫的雪、樹葉、從天而降的重土将他掩埋……他一度以為,已入地獄。

「我艹,陸洲,醒醒!」

「陸洲你撐住啊,我馬上送你醫院!」

熟悉的聲音将白景從地獄中救回來,撿回一條命,醒來後第一個想法就是「找到那個叫吳少的瘋子!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打死!活埋!讓他生不如死!」

半年後,陸洲找到了SLK六順團的新頭目吳光。

也找到了缪夕。

他順藤摸瓜,又查到了「SLK摧毀計劃」。

一邊是私仇一邊是國家計劃,陸洲決定先暗中觀察。越觀察,就越挪不開眼睛。他很快改變主意,不再聚焦于複仇,而是選擇推動「SLK摧毀計劃」順利進行。

歷盡千辛萬苦,在SLK倒臺的前一年,缪夕把吳光秘密送入第一監獄。

雪山噩夢到此終結。

苦盡甘來。

陸洲甚至感謝那次雪山,将兩人聯系在一起,讓自己有了要挾的資本。

可惜,那晚被季容夕突然襲擊。

陸洲的噩夢複蘇了——來自過去的酷寒,迅速摧毀了來之不易的信任與甜蜜。他原來仍然恐懼、仍害怕着那個冷酷的季容夕。

而季容夕變成“兔子”的第二天就借口去執行任務。

溫柔的戀人想盡量淡化陰影。

陸洲非常懊悔,自責沒有控制好恐懼,讓好不容易靠近的兩人又生出距離。他更憤怒和不甘,歷盡千辛萬苦,那些過去為什麽要詐屍,還來束縛現在?

陸洲不信自己和季容夕就一輩子籠在陰影下!

沒有走不出的過去。

只有走不出的人。

陸洲湧出一股勇氣,下決心解決這個陰影。仿佛呼應那個噩夢一樣,他的電話忽然響起:“陸将,剛接到消息,吳光逃獄了。”

造成這一切陰影的人逃獄了?

平靜的生活要被打破嗎?

陸洲的心口一沉。

與此同時。

湫山。

解決完厲深孟清閱的季容夕多留了一天,從老獵戶那裏買了一個漂亮的鹿頭骨,準備送陸洲當新年禮物。

想到陸洲有點怵他,好憂傷。

所幸未來還長。

他正想着,忽的一伫。

風急起,旋得白雪繞着他轉圈飛揚,飄過鹿骨,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手上。仿佛有人繞着他走了一圈,将他握住一樣。

全身細胞炸起,他回頭,一個人影閃過。

熟悉的感覺。

仿佛是……

季容夕的心口一窒,再追過去時,已沒了蹤影。

他撥出手機:“陸洲,有誰越獄了嗎?”

“你看見誰了?”陸洲很緊張。

果然,季容夕回答:“背影有一點像吳光。”

“他怎麽盯上你了!他懷疑到你了?你什麽時候回來?”陸洲非常焦慮。

确定吳光已越獄,季容夕反而鎮定了。

“別擔心,十個吳光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很熟悉他的套路。”

“我怎能不擔心。”

“沒事的,你的傷好點了嗎,我那天……喝了點酒,以後不會了。”說喝酒,會比莫名發狂讓人安心一些吧。

“別、你還是多喝幾次好 。”

“……”季容夕笑了,陸洲怎麽可以直白得這麽可愛,明明面對面時矜持得讓人望而生疑。

有人曾說,愛情不過是轉瞬即逝的幻覺,執着毫無意義,終會失望。

可對于季容夕來說,享樂才是幻覺。

跟陸洲天長地久地膩在一起,這種平靜的日子,期冀已久。

他絕不容許誰來破壞。

風肆虐,雪深處一踩一個坑。

季容夕抱頭着鹿骨走進一家小店,胡子老板眼睛一亮。

“真TM漂亮!這鹿角的弧度,絕了,兄弟賣嗎? ”

“送給男朋友的。”

“哈哈哈,你們可真甜蜜啊,對了你男朋友剛剛來過,讓我交給你一個生日禮物。”老板從前臺的櫃子下拿出一個紮絲帶的舊紙盒。

哪來的男朋友?

季容夕的汗毛豎起。

泛舊盒子上的字也有些舊了:「缪夕,生日快樂」。熟悉的、久違的字跡,沒有危險的氣息。季容夕一挑絲帶,紙盒散開:裏面赫然一副純金的手铐,連接的細鏈上镌刻着MC的字樣。

舊日的對話驟然浮現。

「阿夕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槍吧。」

「年年都是槍,你不煩我都煩了,今年我要送點特別的!」吳光神秘兮兮地說。

「你別吓我。」

可就在那個生日會,季容夕幹掉了吳光,成了六順團頭目。因此,他不知道吳光打算送什麽特別禮物——原來是手铐。

「阿夕你會永遠忠誠于我吧?」

「當然。」

「你要是背叛我,天涯海角我都會殺了你!」

「……」

一個認為愛情只是幻覺的人,卻相信忠誠會永恒。

可笑啊。

一副手铐就能将人永遠鎖在身邊嗎?

季容夕将禮盒塞進垃圾桶,轉身走進風雪裏,任由老板在背後吱吱哇哇地喊。

湫山不能久留。

季容夕匆匆往回趕。

季容夕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陸洲。吳光的性格惡劣,喜歡貓捉老鼠一樣戲耍,從當事人身邊的親人入刀子。所以,吳光若要複仇,最先對付的肯定是季容夕身邊的陸洲。

剛回玉梭魚的當晚,季容夕就接到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四年不見,你變了很多,沒變的是單手抽槍的姿勢。明天早晨9點,早安橋見。」

原來那句「就是不看臉,我也能認出你抽槍的樣子」的戲谑沒有誇張的。

該來的遲早要來。

見就見!

季容夕不信吳光還能翻出浪來。

這一夜,季容夕又失眠了,夢裏混混沌沌,人群嘈雜。他站在咿咿呀呀的人裏,分辨着從哪裏下手。遠處有一個人招呼他:“阿夕,你過來。”

不想過去、不能過去。

來人卻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神經質的笑容逐開:“阿夕,我可找到你啦!”

季容夕對視:“好久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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