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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窗外的香樟枝葉繁茂，烈日見縫插針地闖過縫隙在玻璃窗上投下細細碎碎的光影。

盛離剛剛午睡醒來，還有點困困的，他雙手捧着白嫩嫩軟嘟嘟的臉頰，偶爾小腦袋還要倒一下。

前桌的江陽煦把自己帶來的玩具一股腦全倒出來，堆在他的小桌子上。

嘩啦啦一聲。

有一只綠色的玩具小賽車骨碌骨碌滾落到了盛離腳邊。

江陽煦邀功一般道：“這些都是我媽媽給我買的新玩具，你喜歡哪一個我送給你。”

盛離茫然地看着滿桌的玩具，兩只圓溜溜的眼珠像玻璃珠一樣清澈透亮，漂亮的不得了。

只是裏面依舊殘存着困意在苦苦掙紮。

江陽煦着急道：“盛離你快選，苗老師要來啦。”

說曹操曹操到，下一刻苗老師帶着笑意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小朋友們大家好……”

一個“呀”字還沒出口就看見了盛離這邊滿桌的玩具，苗老師立刻擺出嚴肅的表情，“江陽煦你又帶玩具來，還想騙盛離和你一起玩對不對？”

盛離是大一班裏最乖的寶寶，不光最聽老師的話，連吃飯都是最積極的，所以苗老師根本不會懷疑他。

江陽煦趕緊把書包打開，急急忙忙把玩具往裏塞，可惜他動作還是慢了些，苗老師走過來一把拎住了他的後脖領。

江陽煦老老實實道：“苗老師，我錯了。”

苗老師嘴角彎了彎，但說話依舊嚴肅，“今天開學第一天，老師給你一次機會，下次可不許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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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陽煦嘴上說着自己錯了，實際拼命給盛離使眼色，讓他趕快把腳邊那個藏好。

盛離剛要動就被苗老師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她走回講臺處，那裏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

這個男孩和盛離過去見過的小朋友都不一樣，他看起來冷冷的。

盛離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動畫片，裏面那只被主人虐待以後丢掉的小黃狗，眼神和男孩有一點點像。

苗老師的聲音聽上去很是快活，“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大一班轉來了一個新同學哦。”

說着她轉頭沖男孩招了招手，柔聲道：“周煜城，過來老師這邊。”

盛離默默想，原來這個和小黃狗有點像的小朋友叫周煜城呀。

周煜城的自我介紹特別簡單，就說了一下他的名字就結束了，而且聲音也冷冷的。

苗老師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環視一圈，指了指盛離旁邊高興道：“周煜城，你就坐盛離旁邊吧。”

男孩這才擡起眼皮朝下面看了一眼，這一眼恰巧就和盛離對上了視線，盛離沖他笑了一下，眉眼彎彎，像他以前只吃過一次的小糖糕。

周煜城愣了一下，然後冷冷地偏開視線。

江陽煦偷摸回頭，剛要小聲催促盛離，就聽見一聲很清脆的“咔次”，像是什麽東西碎掉了。

江陽煦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立刻彎腰朝盛離的桌下看去，果不其然看見了他“愛車”碎裂的殘骸。

江陽煦哇嗚一聲就哭了。

始作俑者周煜城：“……”

盛離：“……”

安頓好新同學之後，苗老師就清掃走了玩具車的碎片，然後給大家發放了今天的下午茶。

吃餅幹的時候，江陽煦使勁拿哭紅的眼睛瞪周煜城，試圖喚醒這人的良知，結果這人居然無動于衷，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江陽煦差點又被氣哭，“沒禮貌的壞小孩！”

周煜城這下終于看過來了，他冷冷地盯着江陽煦，那眼神看的江陽煦有點害怕，“你說誰是壞小孩？”

江陽煦胸口鼓動了兩下，弱弱道：“你弄壞了我的玩具，你怎麽不道歉呀？”

周煜城：“對不起。”

江陽煦：“……”

他有點結巴，“那，那你賠我的車，我媽媽昨天才給我買的。”

周煜城面無表情地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江陽煦：“……”

盛離剛才忙着吃餅幹，卡擦卡擦，一小包餅幹全吃完才開口：“江陽煦，你別難過了，是我沒有把玩具撿起來新同學才踩到的，我也有責任，明天我賠你一個新的好嗎？”

江陽煦搖頭，“才不用你賠呢。”

就是壞小孩。

周煜城認真看了一眼替他說話的盛離，盛離剛才吃的太快，餅幹的渣渣沾了一點在嘴巴上，他自己完全沒發現，還在奮力戳酸奶的吸管。

周煜城移開視線，片刻後又看了他一眼。

盛離還在努力，而他對面的江陽煦一副氣鼓鼓的模樣，絲毫沒發現小夥伴的困境。

周煜城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略帶些粗魯地把盛離的酸奶搶過來，一把把吸管怼了進去。

盛離一點都不介意他的粗魯，反而還笑眯眯地沖他道謝，“謝謝你哦。”

周煜城耳根紅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嘴巴裏的餅幹突然就不甜了，難吃得很。

江陽煦後知後覺，更氣了。

一來就讨盛離歡心，真不要臉！

總之周煜城轉來第一天，他和江陽煦的仇就結下了。

吃完餅幹以後，盛離從兜兜裏摸出一塊小手帕，仔仔細細地給自己擦幹淨嘴巴，然後疊了疊又放回兜兜裏。

周煜城偷偷觀察了一下他的嘴巴，見上面沒有了餅幹屑才松了口氣。

*

幼兒園四點就放學了，以前都是司機來接盛離，但今天是開學第一天，盛媽媽不放心，親自過來了。

盛離看見媽媽腳步便是一頓，圓嘟嘟的小臉皺着，像是有些遲疑。

在他身後不遠處，周煜城也停下了腳步，擰眉看着這邊。

好在下一秒盛離就笑嘻嘻地撲到了盛媽媽懷裏，快活的笑聲傳入周煜城耳中。

“媽媽！”

“阿離剛才逗媽媽對不對？”

“是呀，媽媽吓到了嗎？”

“媽媽吓壞了，以為阿離不認識媽媽了。”

“嘿嘿。”

這樣溫馨的對話讓周煜城徹底放了心，他把擡起的腳收了回來，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小糖糕一樣的盛離一看就是被家裏寵大的小孩，他怎麽會覺得他也和自己一樣，是被虐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