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15章
弘馬書院。
答應了先看看再說,第二天方炎就迫不及待地來接艾弛去書院。
弘馬書院就建在皇城跟前,與國子監一牆之隔。
若說飛虹書院掩映在山中,那弘馬書院就是一馬平川地展現其闊綽。
從雄偉的漢白玉大門進入後,艾弛眼前就一直處于應接不暇的狀态。
雕欄玉砌,層樓疊榭。
處處皆是雕梁畫棟,曲水小溪經甬道邊蜿蜒而下,流入奇石環繞的荷塘中。
高大樹木遮擋了全部炎熱,只餘微風吹動廊下挂着的竹簾。
偶爾能撞見游廊中有行走的學生。
竹青色寬袍,發髻統一的白玉簪子。
從書院前堂一直走到後院,足足用時半小時。
東西南北四個膳堂分布在書院的四個角落,紅中膳堂則在後門不遠處。
那處原本是個荒廢好幾年的藏書樓。
因能從二樓看到隔着幾條街的煙花巷樓,所以将藏書閣搬到了前堂。
“你看,牌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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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頭上大大兩個紅中還特意用了紅漆,與麻将上的那個中字更加想象了。
艾弛抽動着嘴角,違心表示贊賞。
“就是添置了些桌椅,大堂并沒有多少改動。”
一樓正方形的大堂,擺滿桌椅板凳。
二樓由于一些充做承重的書架無法更改,只得将桌子穿插于兩個書架之中。
由此一來,好似無意中倒隔成了個個雅間。
重點改造的地方在一樓外廚房。
廚房完全按照艾弛在飛虹書院時的廚房複刻,就連每個竈臺前的調料架子都照搬了過來。
“我還在後院打了口井。”
後廚窗口對出去有很大一塊空地,面積至少有五六百平。
就一口八卦井孤零零地建在那。
“你們就住在那。”
艾弛先前的擔憂純屬多餘,書院重禮,在家眷安排上考慮得比他還周到。
空地旁有個院子,院牆靠書院,專門開了扇角門進出。
要進出院子的話,必須得從後門出去再過條街才能到院子大門。
“那是以前膳堂管事住的院子,屋裏寬敞着呢,再來幾個孩子都能住得下。”
至于為争奪院子他們又費了多少勁兒方炎沒有提起。
反正能在書院中獨占個院子,光憑一個掌勺身份可不行。
“你處處考慮周全,我還如何将拒絕的話說出口。”艾弛笑着搖頭。
已經是變相應下了此事。
“那你準備準備,學生們都是月初交夥食費,這幾日得讓他們知道書院中又多了個紅中膳堂。”
艾弛再次為膳堂名字汗顏了下,總有種開得是麻将館的錯覺。
廚房裏什麽都缺,連最基本的鍋碗瓢盆都沒有。
艾弛要置辦所以用具,少說也得花上兩三日。
在飛虹書院掌勺六年,艾弛共攢下兩千多兩,其中一半置辦了宅子。
五百兩兜底以防不時之需。
剩下五百兩艾弛也沒全買鍋碗瓢盆,買些家具還是将一家子都帶進了書院。
如此忙忙碌碌六日,才将所有事都規整完成。
***
铛——铛——铛——
“聽說了嗎?咱們書院又多了個甚紅中膳堂。”
堂鳴一畢,書堂裏陸陸續續走出些學生。
三五成群順着游廊往不同方向而去,大多都在讨論方才所學內容,只少數人聊起生活瑣事。
提起之人腆着肚子,光看身形就知道是愛吃之人。
人以類聚,與他同路的朋友自然也對此頗為感興趣。
男子一說,其他人馬上附和地問了起來。
幾人身前,匆匆趕路的青年停下步子,眼珠子咕嚕一轉,笑眯眯地轉身。
“恭兄好。”
胖子名叫恭寶貴,是都城皇商恭家的獨孫。
恭家六代皇商,府中富得能用黃金鋪地,幾年前又出了個寵妃,更是財勢皆得。
作為恭家三代單傳的寶貝疙瘩,龔寶貴有可當纨绔的一切條件。
可此人除了貪口腹之欲外還真無甚讓人诟病的毛病。
“是周兄啊!”恭寶貴樂呵呵地拱手。
兩人既是同窗也是難兄難弟。
周福祖與他歲末考試之時經常排倒數一二,兩人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心思流轉的青年正是早兩年考入弘馬書院的周福祖。
“我這正打算去紅中膳堂吃飯,恭兄不如同路?”
“你要去新膳堂?”
“正是。”
“看周兄樣子,難道是知道些甚內情?”
周福祖一臉得意地挑眉,看似神秘,但一開口音量大得前面走路的學生都能聽見。
“紅中膳堂的掌勺在我們縣城那可有名氣了……”
艾弛的名氣還不至于傳到千裏之外的都城,龔寶貴沒聽說過,但見周福祖說得眉飛色舞,不由也來了興趣。
“果真比酒樓飯菜還好吃?”
其他兩人也好奇地又問了遍。
周福祖自信點頭,神色得意萬分。
“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咱們書院的方教授吧?”
“當然!”幾人說。
“此人可是方教授一力邀請進來的掌勺,你們不相信我,還不相信教授?”
“那是值得一試。”龔寶貴沉吟片刻,舔了下嘴唇幹脆道:“那就去紅中食堂瞧瞧。”
論位置,紅中食堂無疑是最差的。
繞過後花園,經過練武場,才能瞧見那棟褐色小樓出現。
“若是不好吃,周兄可別怪龔兄我将消息散得人盡皆知。”龔寶貴直言。
空氣中淡淡的飯菜香氣飄來。
跨入拱門前龔寶貴事先把醜話說在了前頭。
他不僅有個“好吃”的名頭在外,另一個更大的愛好是廣交好友。
好吃要大肆宣揚,難吃同樣不會閉嘴不言。
“你試試就知。”
幾人走進膳堂,裏頭冷清的只有一個學生模樣的青年往裏走。
“艾俞兄。”
周福祖看清那人背影,邊喊着邊追了上去。
經過介紹龔寶貴才知,感情這唯一的食客還是掌勺親戚。
“怎麽沒瞧見艾掌勺人?”
香氣依舊,可一個人影不見。
“二爺爺或許在廚房吧?”
尾音微翹,艾俞說罷撓了撓頭,自己也不是很肯定。
滋啦——
熱油激起的聲響響起,一抹油煙裹挾着從未聞到過的氣味鑽入大堂。
很淡,但很是新奇。
“好怪異的氣味。”恭富貴捏了捏鼻子。
說起來還真怪異,初聞覺着嗆鼻,可又忍不住細嗅那股氣味。
“咳咳——大哥,魚烤成這樣可是熟了?”
“是逸雲堂叔。”
終于聽到熟悉的聲音,艾俞匆忙穿過大堂,随着味道尋到了在後院門口的兩位堂叔。
“是艾俞啊。”
兩個大男人,蹲坐在一個火塘前,雙雙淚流滿面地翻動着炭火上的魚。
艾逸雲擡起頭,見身後跟來幾個書院學生,又朝廚房裏吼了嗓子:“爹來人了。”
“好!”艾弛的聲音遠遠傳來。
“兩位烤得這是?”
撒發出奇異香氣的正是火塘裏的魚。
一條完整的魚從背部剖開,攤在塊鐵絲網上,面上撒滿了不知是何物的香料粉末。
“這菜喚做烤魚,也在膳堂菜單中。”艾奕辰擡起手背揉了揉酸澀的眼。
本想詳細介紹下烤魚,前一瞬艾逸雲又撒了把辣椒面,被火這麽一燒,辣椒面直接飛進嘴裏,嗆得他猛咳不止,根本來不及再多說什麽。
烤魚是什麽……
直到艾弛端了個盤子走出來,衆人這才得以解惑。
“那我也來條烤魚,掌勺可還有其他推薦菜?”
牌子上的菜色名字恭富貴都認識,但好些都是在酒樓沒見過的。
這道烤魚的菜就算艾弛說過一遍如何制作,他仍舊無法想象其味道。
“汽鍋雞和芙蓉魚片是今日的招牌菜。”艾弛說。
又是兩道光聽名字無法想象做飯菜色,龔寶貴幹脆把木牌子往桌上一扔:“艾掌勺您看着做吧,今日我做東請三位同窗用飯,菜肉管夠。”
艾弛道好,轉身回廚房。
整個膳堂只有他們這一桌人,四人閑來無聊,沒多會兒龔寶貴便坐不住了。
“不如我們去後廚瞧瞧?”
這也是其他三人的心思。
“你們看那個鍋。”
剛走入廚房,就見一口竈上擺着個非常大的蒸籠。
格子上擺滿了紅褐色的半圓砂鍋。
熱氣蒸騰,雞湯的香氣随之飄散開來,濃郁但又清淡的香味。
濃郁與清淡本應水火不容,但龔寶貴聞到這道雞湯香氣時腦中只回蕩着這兩個詞語。
很濃的雞湯味,但絕不煩膩。
相反,聞了之後還總有種想湊近細聞的沖動。
他也如心中所想那般湊了過去,可惜終歸沒能将腦袋湊到鍋子旁。
肩膀上多了只大手。
“會燙傷。”
龔寶貴有些讪讪地直起身子,目光掃過桌上的小盆,又立刻來了興趣。
“那是何物?”
艾弛看過去,是盆股剛調好沒多久的炸雞糊、
炸雞不在膳堂菜單上,偶爾給家裏孩子做過一回,念了好幾個月艾弛才得空做。
“炸雞,給家裏兩個孩子準備的零嘴兒。”
艾弛說着,走過去用盆蓋好。
就算不介紹,龔寶貴的好吃雷達卻好似感應到了好吃兩字。
被擠成條縫的眼睛猛地彈開,緊緊盯着那盆子漿糊立即道:“那也給我來一份,我們吃完飯帶回學舍吃。
“艾掌勺,我也打算帶走份。”周福祖舔着嘴唇跟上。
“我也要!”
拒絕的話被突然走進來的人打斷,方炎背着手大步流星地走進廚房。
不等艾弛面上有任何反應,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個大食盒。
“夫人不便來書院用飯,我買些帶回去與夫人同吃。”
說罷又着重強調:“炸雞也來份。”
周福祖用肩膀小心撞了下龔寶貴,又是挑眉又是抿嘴,意思不言而喻。
看……我說得沒錯吧!
方教授有多推崇艾掌勺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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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