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65章

“哥哥,我們一起死掉吧。”

郁桉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暗黃的燈光下,郁清的臉上竟帶着期待,他是真的覺得和郁桉一起死掉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郁清瘋了嗎?

郁桉握了握拳,手指卻只微微動了下。

他猜測是郁清給他注射了麻藥,麻藥勁還沒過去,剛剛坐起來已經用了他全部的力氣,現在渾身都軟綿綿的,動不了一點。

房間很小很老舊,房間裏連窗戶都沒有,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以及一個很小的帶着玻璃門的廁所。

此時,郁清已經走到了床邊,當着郁桉的面,倒了一瓶蓋的藥片,喂到了郁桉嘴邊。

他語氣像是在分享糖果,“這個藥不苦,很好吃的。”

郁桉聞到藥的苦澀味,皺了粥眉,下意識側過臉,躲開瓶蓋。

郁清毫不費力地追上去,“你嘗嘗?”

郁桉頓了頓,對視上郁清,輕聲說,“我不想吃。”

郁清眼眸閃過一絲驚喜,“哥哥,你和我說話了。”

郁桉:“你綁着我,想要什麽?”

“你忘記了?我和你說過的,我喜歡你,”郁清注視着郁桉,癡癡道,“我現在知道了,你才是對我最好的那個人,只有你不會抛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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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棄?

郁清被抛棄了?被郁家抛棄了嗎?

郁桉想着,耳邊又繼續傳來郁清的話語,“哥哥,你不會抛棄我的,對不對?”

他視線掃過郁清手裏的藥瓶,“你先把這個扔了,我再回答你。”

郁清立即将藥瓶藥蓋全都扔進了垃圾桶裏,随後期待地看着郁桉。

“扔到廁所裏。”

郁清沒有猶豫,提着垃圾桶去了廁所,随後一陣抽水的聲音響起。

郁桉松了口氣。

郁清拿着空了的垃圾桶出來,看向郁桉,“你不會抛棄我的對不對?”

郁桉開口,“嗯。”

郁清彎起眼,“等我們出了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郁桉垂眼沒回答。

“你渴嗎?”郁清拿過放在門口的袋子,“餓不餓?我買了面包,還有水,你要不要吃點?我喂你。”

郁桉想到了剛剛的藥,對着郁清搖頭,他沒有胃口吃,也不敢吃。

郁桉面色陰沉下來,“我可以照顧好你!你為什麽要和顧嶼舟在一起?!他除了有錢還有哪裏好?!”

他哽咽着,整個人像是有強迫症那般重複道,“為什麽你不喝水不吃東西?!”

郁桉沒再說話,垂眸,想着顧嶼舟,想他什麽時候會發現自己不見了,什麽時候會找到自己。

郁清見此心中充斥着一股無可發洩的悶氣。

這股氣就像是硬生生往肚子裏塞了一個氣球,随着打氣進去,氣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仿佛要将自己撐爆炸,但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取出來,哪怕只是放一點點氣!

他焦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随手拿過桌上的刀子劃開手臂。

身體開始有了出口,那股氣随着鮮紅的血液流淌出來。

郁清舒坦下來,對着郁桉說,“沒關系哥哥,等你餓了再吃,渴了再說。”

郁桉沒想回答,但很快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朝着郁清看過去,對方腳底多了一灘鮮血。

郁清正把玩着帶着血的刀。

郁桉抿唇,他開始确定郁清精神有點問題,是之前就有嗎?還是在他離開郁家之後?

郁清為什麽要說被抛棄?是郁家發生了什麽事?那媽媽呢?

種種疑惑鋪面而來,郁桉沉思。

房間裏很冷,床上沒有被子,郁桉蜷起腿,整個人縮了起來。

他垂下眼,今天只穿了一件毛衣,忘記穿上外套了。

如果顧嶼舟在的話,肯定會給他帶上。

好想顧嶼舟啊。

-

晚上十一點。

顧嶼舟下了飛機,打開手機時提示有未接陌生電話。

他滑過,給郁桉打了個電話,許久手機冒出女聲提示對方不在。

郁桉沒有接。

顧嶼舟皺了皺眉,再看向那通電話時,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回撥過去,很快對方接通,語氣十分焦急,“是郁桉家長嗎?”

顧嶼舟腦子裏閃過什麽,臉一寸寸冷了下來,“我是。”

“郁桉今晚離開酒店後,到現在也沒有回來,手機也聯系不上……”

……

顧嶼舟坐在去往酒店的車上,低頭看着視頻。

視頻裏是郁桉從酒店裏出來後,一路朝着原路返回,四處東張西望,似乎是在找着什麽。

這一處的房屋比較舊,他派人去找,只找到了這幾個監控,拍到郁桉的身影很短,加起來也不到一分鐘。

顧嶼舟指節泛着青,郁桉是迷路還是被綁架?

郁桉有基本的生活能力,不可能是迷路,那就只能是綁架才失蹤的。

郁桉不止一次被綁架。

顧嶼舟胸口刺痛,嘴裏泛着血腥氣。

從機場到酒店一個小時的車程,硬生生只用四十分鐘。

顧嶼舟一進酒店,就有人過來招待,帶他去了監控室裏。

“顧總,葛總吩咐了,這裏的監控你随便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可以盡管說,我們葛總只要能幫上忙的就會幫。”

顧嶼舟颔首。

監控室裏不止工作人員在,蘇晴因以及和郁桉一起回來的那兩位學姐也在。

蘇晴因正在問她們,“你們再說一遍晚上的事。”

人命關天,兩人也沒有不耐煩,其中一位短頭發的女生開口,“我們當時一起去了餐館吃飯,中途郁桉去買了烤紅薯,之後我們吃完飯就回了酒店,還一起上了電梯。”

“我們在三樓,郁桉在五樓,我們比他要先一步出電梯,所以也不知道他後面又出去了。”

顧嶼舟一眼不眨地看着監控。

監控裏郁桉上了電梯後,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麽,手往後摸到書包,又放下書包。

蘇晴因開口,“他這是掉了什麽東西了嗎?”

另一位長頭發女生有點印象,“我記得他書包上挂着一個小豬玩偶,是不小心丢了才出去找的嗎?”

短頭發女生接話,“這個玩偶對郁桉很重要,他每次比賽前都會摸一摸。”

顧嶼舟突然想到了剛剛在車上看的視頻,郁桉一路尋找着什麽的模樣。

……是因為去找他送的小豬玩偶,所以才遭遇意外失蹤的嗎?

顧嶼舟喉頭顫動,手腳冰冷,渾身像是浸在了冰冷的寒水中。

短頭發的女生在說完後,就看到男人臉色迅速蒼白下來,她突然意識到了某種可能,這玩偶該不會是男人送給郁桉的吧?

那她剛剛說的話等同于在傷口上撒鹽。

她面帶歉意地閉上了嘴。

幾分鐘後,穿着沖鋒衣的男人帶着一身冷氣走了進來,喊了聲,“顧總。”

顧嶼舟唇線冰冷,“有消息嗎?”

男人搖頭,“暫時沒發現可疑的人。剛剛我去調查了當年參與綁架案件,參與犯罪的人販子大部分已經被抓捕,還有兩個人警方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現在去找也是難上加難……”

靜了靜。顧嶼舟沉默地看着那段視頻,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終于,他在一處不起眼的垃圾桶旁樹下的陰影處,發現了半張陰柔的臉。

顧嶼舟手背青筋浮起,繃着臉冷聲道,“去查郁清,查他這幾日所有行蹤。”

-

不知道過了多久,郁桉一直沒睡,也不敢睡。

郁清手裏還握着那把刀,在一旁發呆,似乎是在欣賞自己的血。

郁桉将他劃分為不可控因素,思索着要是郁清拿着刀朝他走來,他應該怎麽防備才能保護好自己。

不能受傷。

郁桉默念着,盯着遠處桌子上暗淡的燈光,鼻腔處傳來淡淡的酸澀。

他閉了閉眼,将腦袋埋在腿。間。

還是好想顧嶼舟。

有腳步聲傳來,郁清起身朝着床邊走來,帶着濃重到讓人忍不住嘔吐的鐵鏽味。

郁桉眼睫顫了顫,沒有立馬擡頭,身子卻逐漸緊繃了起來。

他嘗試着彎了彎手,随後握住了手腕上的鏈子。

郁清停在了床邊,沒有繼續動作,郁桉不得不擡起頭來看向他。

“怎麽了?”

郁清臉色更加蒼白了,可能是失血過多,唇瓣也沒了血色。

他彎了彎唇,“哥哥,我好想死啊。”

郁桉愣了下,突然道,“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郁清扯了扯唇,“我本來就什麽都沒有了啊。”

“……”

郁清露出自嘲的表情,“你很讨厭我,我知道是我活該。”

話落,他突然爬上了床,躺在了郁桉身邊。

郁桉愣了下,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了移。

郁清閉着眼很是懷念,“以前我們也是這樣睡覺的,現在想想,好幸福。”

他的手還在流血,鮮血沾到了被子上。

郁桉抿唇,還是問出口,“買藥了嗎?”

郁清睜開眼睛,很亮,“我買了碘伏,可以消毒。”

郁桉:“有紗布嗎?”

“有。”

郁清快速起身,因失血過多暈了下,坐着緩了會才站起來去拿碘伏紗布棉簽,遞給郁桉。

“你幫我。”

郁桉接了過來,動作很慢。郁清見此掀開了手臂上的衣服,露出了猙獰的傷口,血肉翻開,邊緣泛着白。

看着就很疼,但郁清卻沒什麽反應。

郁桉動作下意識放輕,很溫柔。

郁清眼眶突然就掉出來大顆大顆的眼淚。

這樣溫聲細語對他的郁桉,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包紮好後,郁桉擡起頭,對視上郁清紅了的眼眶。

他頓了頓,然後慢慢擡起手。

郁清看着他,期待郁桉像以前一樣,揉他的腦袋。随後,他感受到頭頂被輕輕掃過,接着脖頸處一陣酸麻,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沒了意識。

郁桉動作迅速地敲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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