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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過一場雨,道路兩旁的柳褪去塵埃,煥發出春日獨有的生機。

顏雅打馬而過,自柳色間穿行而過,最終停在了墨城外的客棧門前。

沒有多看四周一眼,顏雅将馬交給迎上前來的小二,這便往大門內走去。

清晨的客棧顯得十分清淨,大堂內不見幾個人坐着,而坐在客棧內的人幾乎皆是三五成群,客棧當中唯有一個異類,那是一名十分年輕的女子。那女子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面前的桌上只擺着兩個清淡的小菜,一碗米飯,碗中的飯菜幾乎沒有被動過,那人此時正托腮望着窗外,窗外景致如畫,她唇角帶笑,眉眼柔和的模樣,卻也同樣如畫。

見到那女子,顏雅同樣露出笑意,已經擡步往那處走了過去。

“堂堂太初城城主之女,不在城內好好待着,花這麽大力氣出來做什麽?”顏雅來到女子面前道。

那女子似乎到此時才發覺顏雅的到來,她也不曾驚訝,只彎着眉眼笑着回應道:“堂堂琉光劍門大師姐,如今不也出現在這種小客棧中?”

兩人交談至此,皆不由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那女子指着桌前的位置是要顏雅坐下。

顏雅毫不客氣的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視線卻是不曾自女子的身上移開,心中別有所思。

女子名喚林蕪,正如先前所說,她是太初城城主之女,自出生起便受盡寵愛,本是被太初城主捧在手心裏的大小姐,但她自己卻似乎并不習慣過大小姐的生活,總是時常離家四處游歷。顏雅曾經在太初城學藝,并在那時候認識了林蕪,兩人情同姐妹,就算是後來顏雅離開了太初城,兩人也時常書信聯絡。

但兩年之前,林蕪的信突然斷了。

不久之後,便傳來了太初城林蕪失蹤的消息,整個太初城亂作一團,城主更是派出了所有的人去尋林蕪的蹤跡,但她卻仿佛突然之間自這世間消失一般,太初城的人幾乎将整個天下找遍,卻依然未曾找到她的蹤跡。

直到兩個月之前,林蕪突然出現,并自己回到了太初城中。

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何處,就連她自己也無法說清她這兩年來的去向,太初城主好不容易找回女兒,自是對其寶貝萬分,不願勉強,只道是人回來就好,旁的便不再多問。

林蕪這兩年來的行蹤于是便成了謎團,這世間總有人去猜測,卻沒人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這般被人盯着,林蕪很快便注意到了顏雅的視線,林蕪含笑托腮問道:“怎麽了?”

顏雅沒有回避視線的意思,只順勢道:“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

這兩年來,關于林蕪究竟消失去了何處,顏雅并沒有比旁人清楚多少,但她卻也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知道,在消失的這段時間裏,林蕪心中有了一個喜歡的人。

本就等着林蕪發問,顏雅當即笑到:“我在想啊,究竟是什麽樣的人配得上林大小姐這樣的姑娘喜歡。”

聽到顏雅提起那人,林蕪眼底不禁又泛起笑意,她怔了一瞬,視線再次轉向窗外,輕聲道:“他……”

“嗯?”顏雅故意湊近了些,她早已經習慣了林蕪的神态,只要一提到那人,林蕪總會露出這般神态,似乎只要想起他,就能讓她的整顆心都被蜜糖填滿。

林蕪聲音低低地道:“他哪裏都很好。”

顏雅聽得越發的好奇了起來,她連忙追問道:“真的?他有多好?”

林蕪沒有去看顏雅,她依然瞧着窗外的青柳,目光卻似乎自光影浮隙中穿過,見到了她一心所想的人,她道:“他生得很好看,性子溫柔,雖然經常也會有些小性子。他待我極好,甚至為了我能夠……”

“嗯?”話音至此止住,顏雅聽到一半沒了聲音,不禁擡眉問了一聲。

林蕪卻沒有再說下去,只笑到:“總之,他是我所認定的夫君。”

這話讓顏雅不禁一怔,她驚訝道:“你們成親了?!”

林蕪不答,面上的笑意卻已經承認。

顏雅往四周看了看,發覺四周的人并沒有在注意這方的談話,也發覺自己的神态實在有些激動,她連忙輕咳一聲收回了驚訝之色,這才壓低聲音道:“可是那個人不是已經……”

顏雅沒有再說下去,林蕪卻明白她的意思。

林蕪微垂眸子,低聲道:“是啊,他不見了。”

“那你……”

“不過沒關系。”林蕪很快又回過頭來,對顏雅笑着眨眼道,“我知道他一定在這世間,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顏雅欲言又止,但見林蕪的神色,知曉自己也勸不住她,索性便也笑了起來,點頭道:“好好好,那就……祝你早日找到那人。”她這般說着,端了一杯茶水,以茶代酒仰頭将其喝下。

林蕪心情不錯,說完了自己的事情,也沒有忘記去問顏雅道:“你還沒有說,你今日怎麽會來這裏?”

這話讓顏雅顯得心事重重起來,她放下了手中的杯盞,一手拿過桌上茶壺,卻沒有立即再倒上茶水,只将其把玩一番,緩緩道:“我這次來,是為了調查蒼玄教的事情。”

“蒼玄教?”

林蕪從前時常四處游歷,對于蒼玄教自然知曉不少,她知道這是一處十分神秘的勢力,與正道結怨多年,一直藏于暗處,在這天下間攪動過不少風雨,正道多次與其交手,然而蒼玄教實在太過隐秘,多年以來,依然無人能找到蒼玄教總壇所在。

想到此處,林蕪很快問道:“你可有消息?”想要查探到蒼玄教的消息,必然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然而顏雅卻很快颔首道:“有。”

不待林蕪詢問,顏雅已接着道:“師門傳來的情報,道是今日之內,蒼玄教教主将會經過此地,我只要在此等候,跟随他們而去,必然能夠查到蒼玄教所在。”

顏雅的回答徹底出乎了林蕪的意料,她遲疑片刻,這才又道:“蒼玄教主?”

對于這位蒼玄教主,林蕪算不得熟悉,或者說,整個正道對于這位教主皆是所知甚少。人們只知道這位教主年少繼位,到如今也不過六年,但這六年之間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更沒有人知道他的模樣,人們所能知道的只是他手段狠辣,脾氣古怪,是個讓人聞之色變的魔頭。

數年來從沒人能夠查到他的行蹤,卻沒想到今日竟讓琉光劍門給查了出來,這的确讓人驚訝不小。

似乎是看出了林蕪的心思,顏雅苦笑道:“也不是琉光劍門有多大能耐,只是這位蒼玄教教主這次行事實在有些古怪,我們已經幾年沒有打聽到他的消息,只在一個月之前知道他去了南邊,似乎是在找一味藥材。”

林蕪聽出了關鍵之處,當即問道:“藥材?”

“不錯。”顏雅自己也覺得有幾分古怪,她道,“那蒼玄教主身體似乎出了些問題,這一路他都是坐在馬車之中,馬車趕路極慢,原本十來天的路程,讓他們這麽磨蹭了一個月,若非如此,我們也無法查到他的消息。”

兩人這番對話聲音壓得極低,并未讓客棧中其他人聽見,将這些話說完,顏雅學着林蕪往窗外看去一眼,看着清冷尚無行人的道路,起身道:“我也該去準備了,等我查到消息,完成了這次任務,再來太初城找你敘舊。”

林蕪點頭道:“你要小心。”

顏雅也不多言,笑了笑轉身找來小二在客棧中訂下一處房間,便又很快離開。

待到顏雅的身影消失,林蕪也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桌上沒怎麽動過的飯菜,也不去理會,轉而回到了自己房間當中。

回屋之後,林蕪便開始收拾起了東西,她此次離開太初城也是為了尋人,失蹤已久的女兒好不容易才回來,太初城主自是不放心她再出去,林蕪也是費了一番力氣才從太初城中出來,不過此番太初城主也是下了禁令,她此次離開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內,她便必須趕回太初城去。

時間不多,林蕪自然不願浪費在這裏,她很快便收拾好了東西,打算要離開此處,然而也在動作之間,客棧之外的車馬聲響引去了林蕪的注意。

林蕪放下行囊,推開窗門往樓下望去,一眼便見到了此刻正停在客棧門前的一輛馬車。

馬車極大,遠遠一眼便可窺出其內中精致,能夠乘坐這般馬車出行,車內的人必然身份不凡,但馬車四周卻并無可證身份的标志,卻不知其中究竟是何人。

車夫丢開缰繩自上面走了下來,進入了客棧之中,似乎是在客棧內準備什麽東西,宴夏在房中盯了那馬車片刻,才見那車夫又走了回來,手中拎了不少東西,又将他們送入了車內。片刻之間,那車夫已經準備好要再度駕車動身,然而就在此時,他眉頭一皺,似乎有所察覺,當即往馬車另一方望去。

林蕪随之看去,正見一抹身影閃過,很快竄入了道旁林中。

正是顏雅。

車夫猶豫片刻,雖然發現了跟蹤者,卻并沒有立即追上,似乎是在顧慮着什麽。

不過他的猶豫并未持續多久,馬車中的人似乎對他說了什麽,那車夫猶豫之下,終于咬牙朝着顏雅離開的方向追去。

客棧外只剩下一輛馬車停在道旁,車簾緊閉,不知其中情形。

林蕪站在窗前,将一切看得分明,心中也很快有了猜測。

馬車中的人,應當便是顏雅所要調查的蒼玄教教主。

方才那車夫分明已經發現顏雅,卻并未跟蹤,應是心中有所擔憂,蒼玄教主功力不凡,自然不需要他擔憂,而他這般反應,必然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蒼玄教主當真如顏雅所猜測一般,身體出了問題,所以那車夫才會擔心至此。

這般說來,那車夫離開此地,似乎卻給了她一個替顏雅查清一切的機會。

林蕪向來不是個怯懦之人,想到這裏,她便已經有了動作。她翻身自窗邊躍下,動作輕靈之間,已經掀開馬車車簾輕松進入了車中。

車內的人似乎在這之前已察覺了林蕪的到來,林蕪足尖方才落下,便感覺勁風撲面,一道無匹強大的掌力已經随之襲來。林蕪匆忙應對,出手之間,視線瞥向對方容顏。

不過一眼,林蕪霎時怔住。

出手的人幾乎是與林蕪同時怔住。

“小心!”林蕪似乎忘了面對這驚天一掌的人是她自己,眼看着車內的人收回掌力,她絲毫沒有死裏逃生的自覺,連忙上前捉住車中那人的手,緊張道:“別動了胎氣。”

車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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