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謝謝

第10章 謝謝

這間房間有些小，卻一共有四張床，所以這些床只能兩兩一組放置在一起。

編輯小劉和葉歡的助理小李年齡相仿又聊得上話，所以親近得比誰都快，當天下午就決定了晚上要一起睡。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們誰也不願意跟領導一起睡，畢竟半夜起床看到領導沉靜的睡顏，并不是什麽安眠的事情。所以，她們就順水推舟，把睡在葉歡旁邊的床位推給了容洛。

容洛起初本是有點猶豫的，因為她和葉歡現在處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而夜裏的時間又太長，每一刻的接觸都是對她的考驗。

但在兩個小姑娘的撒嬌奉承下，容洛咬咬唇，接受了。

山上的夜很冷，又因為只有一間學校，導致基礎設施都不是特別方便，所以她們沒辦法洗澡，只能在洗浴室用熱水擦一擦身體，再換上睡衣。如果誰要洗頭的話，就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容洛先去洗澡的，她年紀最大，體力也最差，今天勞累了一整天，她幾乎困得快站着睡着了。

然後是小劉和小李，她們一是感情要好，二是山裏的夜多少有些吓人，一起作伴洗澡，倒也什麽都不怕了。

于是房間裏又只剩下容洛和葉歡。

葉歡趁着那兩個女孩不在，又給容洛的背上了一次藥，這一次她給容洛上完藥，卡住五分鐘的皮膚适應期，就馬上給她穿上衣服遮蓋好。

而容洛更簡單，剛剛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葉歡把藥膏仔細地收好，看着容洛的睡顏，笑了笑，姐姐果然體力不行。

這時候那兩個女孩說說笑笑的走進來，葉歡把中指放在唇間，示意她們小聲點。

女孩們點點頭。

這一夜安靜地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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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容洛起的有些晚了，葉歡她們早就吃完飯，幫校長洗了碗，收拾好了桌椅，開始自己的工作。

容洛揉着眼睛，坐在學校飯堂的大桌旁，葉歡專門抽空給她端來了為她留的白粥和雞蛋。

“姐姐。”

女孩看着她，眼睛裏就像有一汪湖水。

她說道：“這是給你留的，我先去忙了。”

“等一下，”容洛嘴裏囫囵地喝着粥，問道：“我可以幫忙做些什麽呢？”

葉歡坐下來，支起下巴，問道：“姐姐會做什麽？會做飯？會洗衣服？”

容洛噎了一下，誠然，除了畫畫，她什麽都不會，于是她還是硬氣地說道：“我會畫畫。”

葉歡點點頭，說道：“好啊，那你今天下午幫老師代一堂繪畫課吧。”

“好。”

容洛沒上過課，她只見過她的老師上課。

但她還是沒做多少準備，因為她自認為是一個知名畫家，教這些小學女孩畫畫，還教不明白嗎？

等到她真的走上臺，她就後悔了，她确實教不明白，她該早做點準備。

她看着教室裏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嘴裏卻說不出一句話。

該說什麽？

這時葉歡已經處理好紀錄片的事情，她走進教室，發現容洛呆在那裏，她知道她大概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麽。

她忙用唇語告訴她，講點理論的東西。

容洛恍然大悟，在黑板上寫起理論。

美術的很多理論，她都很熟，從小聽到大，就像對搖籃曲的熟知。

正當她越講越有勁的時候，她轉頭望着，發現孩子們都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她回頭看看黑板，發現上面她所羅列出來的知識，很多對于小學生已經算是超綱了。

她有些洩氣，放下粉筆，說道：“大家自己畫畫吧，畫了之後老師給打分。”

孩子們很乖，坐在教室裏，安靜地畫着畫，只剩下筆摩擦紙的沙沙聲，和頭頂老舊的風扇轉動時“吱呀”的叫聲。

這堂課後，容洛坐在校園後門的臺階上，望着一望無際的深山出神。

葉歡走過來，給她遞了一杯水，說道：“渴了嗎？喝點水吧。”

容洛喝了一口，放在一邊，目光依舊看着山。

“葉歡。”

“嗯？”

“你說，我是不是做什麽都不行？”

“姐姐，你怎麽這麽說？”

容洛自嘲式地笑了一下，說道：“來這裏，我什麽都做的不好。起得晚，身子差。今天上了一堂美術課，還搞砸了。”

“沒有。”葉歡望着容洛，說道：“每個人術業有專攻，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個冬天，但我低估了山坳子的寒冷，然後活活凍得發了一個星期的燒。”

“真的？”

“真的。”葉歡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們是來幫助這些孩子的，重要的不是我們做了多少，而是我們實實在在地去幫助她們。”

容洛緩緩地點點頭。

她突然覺得，雖然葉歡比她小得多，但是懂得道理一點都沒有比她少。

“老師，”一個女孩看到容洛，興奮地跑過來，手裏拿着自己的畫，說道：“老師，這是我畫的畫，我喜歡畫畫，我也喜歡聽你上課。你說的那個色彩選取方法和構圖方式，我在一本書裏看到過。那本書，是我爹收破爛的時候撿的，我還以為是哄人的，結果今天你說，我才搞明白。”

容洛坐好身形，認真地接過那張畫，畫裏是素描的一只牛，筆法頗有勁道，畫得還不錯。

她擡頭問女孩，“這是你畫的嗎？你為什麽要畫一只牛？”

女孩說：“因為我爹耕田每次都很累，但我家買不起耕牛。我總是希望，能有一只耕牛就好了。所以我就會經常看別人家的耕牛，然後在紙上畫一畫。”

容洛沉默了，她把畫遞回給女孩，揉揉她的腦袋，說道：“等你在這裏畢業了，如果你還想畫畫，就讓校長聯系我，我教你畫畫。”

女孩很開心，跟容洛千恩萬謝之後，輕快地跑開了。

容洛望着女孩遠走的背影，她站起來，又重新看了一下學校。

她對葉歡說道：“謝謝。”

葉歡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問道：“姐姐，你為何謝我啊。”

容洛笑了一下，說道：“為在這裏看到的一切，為你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從那天起，容洛突然對于自己的際遇和天分，有一種更珍惜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