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求錘得錘

第11章 求錘得錘

今晚的星星很亮，但風卻很冷。

容洛坐在房間門口，像個老太太似的縮在毯子裏，喝着搪瓷杯裏的熱水，望着滿天的繁星。

“姐姐，”葉歡也伸出手，拿過桌前的水杯喝起水來。

她望了望容洛，突然笑了笑，說道：“姐姐，我們好像兩個老太太。”

容洛喝水的姿勢停住了，她突然興起，逗趣道：“你啊，還是小丫頭片子，哪裏是老太太了。”

但葉歡的臉色沉了沉，正色道：“我不是丫頭，我已經24歲了。”

容洛打量了她一下，哧哧地笑起來，說道：“你啊，比我小5歲，怎麽說都是小丫頭。不是說嘛，三年就有代溝了。”她伸手，比了個“2”，繼續說道：“我們之間都快有兩個代溝了。”

葉歡抿抿嘴，臉色持續地不好，但是她并不想糾結這個話題，反而說道：“姐姐，她們說，如果跟星空許願，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你聽說過嗎？”

容洛望着星空，怔了一會，随即緩過神後，慢慢地說道：“我聽說過，我以前也這麽做過，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葉歡吹着搪瓷杯裏的水，試圖讓它再冷一點，她問道：“那時候姐姐有喜歡的人，是嗎？”

不知怎麽的，容洛突然很不想在葉歡面前談到那個很喜歡的人。哪怕葉歡僅僅是跟那人共用一個姓氏，她也格外在意葉歡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為什麽？

容洛沒有答案，她只是簡單地重複道：“是的，很久以前了。”

“多久？高中嗎？”

葉歡的睫毛垂下來，認真地攪弄水裏的茶葉，好像想讓它們蕩得均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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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

久遠到容洛幾乎快忘記的記憶再次侵襲進容洛的大腦，眼前女孩沉靜的外表，竟然也如此熟悉，讓她不自覺地想起記憶裏的那個人。

但她們又是如此不同的兩個人，那人總是帶着沉靜和清冷，望向她的眼睛裏也總是深邃的。可眼前這個女孩呢，卻像一塊棉花糖一般，只消輕輕品嘗一口，便滿是柔軟和甜蜜。

“姐姐？你怎麽了？”

容洛從自己的思緒中被喚醒，她看了看葉歡關切的臉，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是啊，高中。你怎麽知道的？”

葉歡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容洛，但還是自顧自地說道：“因為那多是初戀，人總是更願意記得初戀的，對吧，姐姐？”

容洛有一種錯覺，當葉歡說着“對吧，姐姐？”這句話時，腦袋上一定是長了惡魔的小角的，她話裏總有一股勁，擰着她，也擰着自己。

容洛不明就裏，但她是個誠實的人。

她看了看星星，說道：“是啊，人總是願意記得初戀的。”

但葉歡沒有再接話了，她整個人都縮到自己的小毯子裏，衛衣的帽子正好擋住了她的臉。

容洛看不清葉歡的臉，無法準确地判斷她此刻的情緒，但是清晰地感知到，葉歡似乎在生氣，很生氣。

“葉歡。。。你。。。。”

容洛想問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生氣了。

但葉歡并不等她說完，就自顧自地坐了起來，低聲說了句，“姐姐，我困了，先去睡了。”

然後沉默地回屋睡覺了。

“真是個小孩子。”容洛搖搖頭，再喝了一口熱水，也準備去睡了。

這一夜之後，她們之間的關系好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準确地說，是容洛沒辦法再輕易地跟葉歡搭上話了。

容洛看着葉歡忙碌的背影，突然又莫名地覺得，那滿是星星的夜晚是一場夢一般。

她嚼了嚼她從山下帶的泡泡糖，甜甜軟軟的，卻讓人覺得有點難受。

快到走的那天，容洛也完成了三幅人像畫，大家都覺得畫的很有韻味，連葉歡都忍不住稱贊她道：“容老師，真棒。”

是容老師，不是姐姐。

容洛擡眼打量了一下葉歡，但葉歡卻沒看她。

倒是編輯小劉跟她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她私下裏偷偷告訴她，這次完成任務，葉歡會帶着她們一起團建，去一個海島，休息幾天。

容洛咬咬唇，其實她也想去，但葉歡沒叫她。

“容老師，”編輯小劉低聲詢問着：“你要不要去？”

容洛搖了搖頭，勉強笑道：“你們團建，我跟着去幹嘛？”

小劉急了，她拉着容洛的胳膊，說道：“容老師，去吧，去吧，我去跟老板說。大家一起玩啊。”

女孩帶着少年人特有的熱忱，看着容洛。

容洛扛不住這樣熱情的目光，木讷地點了點頭。

女孩歡呼了一下，往葉歡的方向跑去。

容洛也望着葉歡，不小心和望過來的葉歡對視了一下，然後她心虛似的、更快挪開了目光。

想一想，葉歡跟小劉還算是同齡，但是她好像并沒有小劉那股濃烈的情感，她總是帶着一種老成，哪怕是看着容洛時溫柔的凝視，也總是克制的。

所有情意的外溢，總是點到為止。

“容老師，”小劉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拍了拍容洛的肩膀。

容洛被吓得縮了縮脖子。

小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為自己的冒失道了歉。

但她随即又說：“葉總說可以，容老師，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

容洛點點頭，謝了謝女孩的好意。

她再次擡頭看向葉歡時，卻看到葉歡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海島跟村落是兩個世界，一邊是天堂，一邊是煉獄。

這樣的說法毫不誇張。

從村落直接來到海島的容洛，第一次感受到一種落差感。她望着一望無際的海洋，腦袋空空地聽着當地向導絮絮叨叨的介紹，第一次感到這個世界是有次元壁的。

她們先到了當地有名的假日酒店，在這裏，有一側的房間都可以看到海。

同行的小朋友很激動，因為可以在房間裏就看到海上的日出。

容洛被這股氛圍感染，她也莫名的開心起來，但很快，她的笑容慢慢地僵在臉上。

因為她看到，有個漂亮的女孩走到葉歡身邊，親昵地打了打葉歡的肩膀。葉歡捏住她的的手腕，望着她，也只是笑。

容洛低下頭，默默地辦理入住手續。

剛辦理完，就發現葉歡和女孩已經走到她面前了。

“這是Lisa，我在這裏的好朋友兼合作夥伴。”

葉歡轉向容洛說道：“這是你一直相見的容老師。”

女孩打量了容洛一眼，容洛能感受到她眼神裏的那種敵意。

女孩笑着握住容洛的手，說道：“您好，容老師。我一直對您很好奇，總是覺得您很親切，所以。。。我可以叫您容姐嗎？”

容洛的臉慢慢沉下去。

因為她總覺得，這個特定語氣下的“容姐”，總是帶着一種“媽”或者“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