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玄學綜藝秀（26）

第26章 玄學綜藝秀（26）

青藤學園外, 氛圍是一片沉凝和肅穆，更遠處接手現場的指揮，正安排醫療隊為撤出裂縫的傷員進行救治。顯然他們幾次嘗試的探索和救援行動又失敗了，唯一萬幸的是現在只有傷沒有亡。

可接下來呢？

旗袍少女這般想着, 擡頭望向身邊的白發老人, 聲音又低又輕, “爺爺, 我們這次是不是要來不及了？”

她蒼白的臉頰上是一片濕漉漉的眼淚，這不是她第一次和爺爺出救援任務，這也不是她第一次面臨任務失敗, 但這卻是她唯一一次還沒開始就倍感無力的困局，或者說絕境。

白發老人默然, 伸手覆在孫女頭頂。

少女感受着頭頂溫厚掌心的安撫, 卻再度潸然淚下，“爺爺，我後悔了。我早就應該聽你的話，好好學本事。”

如果早知道無能為力會讓人這樣痛徹心扉，她就應該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

阿念獨自前行在通往樹林的小路上，只是沒走多遠, 她又神色稍有複雜的停步，拿出了那只紅線系着的金鈴。

她注視了鈴铛片刻, 還是又把鈴铛收了回去。

短暫的遲疑後, 阿念臉上的所有情緒迅速消融，她踏步, 幾個起落間，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前方的夜色裏。

有着四只雪白小爪, 黑色皮毛的金瞳貓咪，忽的從一旁的樹叢裏鑽了出來，它望着主人離去的方向，發出了低低的一聲嗚咽。

…

薛情在大陣的中心站定，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在确定其他人的狀态。

作為幾乎籠罩了整所學園的大陣之主，他也幾乎能感知到敵我雙方所有人的行動軌跡，區別只在于己方這邊他感知的更清晰。

在确定宋玉三人正在聽話的趕往校門口方向的位置，他心中暗自點了下頭，又很快因為一些另外的發現意外的挑了挑眉。

也不錯，這樣老宋他們的安全就更有了保障。

然後他抛開所有雜念，專注念咒。

下一剎，籠在整所學園若隐若現的金光忽然大亮，映的周遭如白晝，盤旋在四方的四只神獸虛影身上光芒同樣大盛，虛幻的身影亦有凝實之感。

光芒散去後，他們不再只環繞大陣中心的範圍，而是或飛舞或疾奔或雙雙身形交錯，在更遙遠的半空與一團團黑色霧氣似的東西厮殺在了一起。

那些黑色霧團自然就是未成型的規則，它們看似蹤跡難尋，又無處不在。

當大陣全面轉向攻伐，它們感受到了威脅，感受到了消融之力，自然不會再躲藏。

戰鬥正式開始。

…

與此同時。

阿念在眨眼間就落步到了小樹林前。她擡頭，視線穿過重重林木，與黑色石像遙遙對望。

是的，對望，因為閉目的石像竟然睜開了眼睛。

那明顯不是一雙人類會有的眼睛，漆黑無比，如無垠深淵，又似浩瀚星海，冰冷漠然，讓人在凝望他或者被他凝望時，自然而然就會生出面臨自然災害般的極致恐懼與絕望。

盡管場外的觀衆們都知道自己不是被凝望的對象，卻依舊有種被可怕噩夢注視的戰栗感。

更為可怕的卻是一直流轉在他周身如螢火般明明滅滅的純金符文，忽然如人死燈滅般全部熄下。

阿念卻并不變色，似是早有預料，她微微擡起下颌，傲慢又戲谑，“不裝了？”

話落，她已一拳轟出。

…

“封印難道早就失效了？”校外，旗袍少女臉色煞白的低呼。

“不，封印沒有失效，但也不足以困住這尊邪祟。”白發老人思忖，“這兩個孩子那時說最多還有三天，是在故意誤判。只要他想，他随時都可以破封而出。”

怪不得他們連嘗試都沒嘗試，就放棄了再度将他封印的辦法，怪不得他們行動如此急切，原來根源在這兒。

不過石像這麽裝，顯然也不全然是在忌憚沈念他們，恐怕對未成型的規則也有頗多的顧忌和考量。

因為未成型的規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他也是威脅，他與之相融固然有成神的可能，但更多的還是成為傀儡，成為規則的一部分。

而同時擁有強大力量和自我的存在很難容忍這一點，如果今晚沒有沈念他們，他和未成型的規則也遲早要有一戰。只不過第三方的插入，讓他有了坐收漁翁之利的最優選。

所以他始終在示弱，始終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現在既然藏不住也裝不下去了，他自然也會亮出獠牙。

至于談談聯合起來對抗規則什麽的，雙方都沒有任何信任基礎，也都擔心對方會背後捅刀，根本不可能達成合作。

所以唯一的選項就是勝者為王，拼的就是誰更強，誰先把對方打死。

旗袍少女顯然也想到了這些，她皺眉，“即使沒有那些規則，這個石像也既陰險又危險，不得不除。”

白發老人贊同颔首，他覺得孫女這一趟走下來，雖然還沒開始戰鬥，心性上卻已經成長很多。

他視線餘光瞥見指揮向他走來，便問，“情況如何？”

指揮說：“所有人全部就位，如果戰場稍有擴散，城中的人也保證能在第一時間迅速撤離。”

白發老人點點頭又提醒了一句，“警戒也千萬不能放松，不僅僅是針對內部，也要防止外面有些東西過來攪渾水。”

指揮心中一凜，是了，這個世界暗處隐藏的妖魔鬼怪多着呢，未必就有實力遜于裏面那尊石像的存在。如果它們也要來插一腳——不，應該說它們一定會來插一腳，因為那個規則的誕生顯然有利于他們。

而他們這邊如果疏于防備或者沒有防守住，那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現在他們這邊之所以還顯得風平浪靜，那是因為事情發展的太快了，或者說裏面那兩位行動的過于果決，導致他們外界的這些人或者妖魔鬼怪都慢了好幾拍。

但風平浪靜終歸只是一時，接下來他們也有他們要面臨的考驗，甚至極有可能是雙面夾擊。

指揮這樣想着正了正帽子，目光越發堅定和銳利。

“您放心，始終給不了他們增援，我們就已經夠愧對他們的了，如果這個時候還拖他們的後腿，以後誰還有臉活着。”

…

校門口。

姜舒語和宋玉各拿了一部不屬于自己的手機，滿腹心事的坐在校門處的那條長椅上。

他倆中間隔的距離完全坐得下兩個時雨，但時雨實在沒心情坐，他踱步不停，活似個上了發條的陀螺。

姜舒語知道他心裏不安定，也不多勸，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然後發現自己感覺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也才幾分鐘。

等待果然是一種煎熬，她心中暗嘆。

一旁的宋玉輕聲開口，“你想聊聊天嗎？”

他現在看起來反倒很平靜，是那種決定接受一切結果的平靜。

姜舒語側頭看了他一眼，略頓了下，“那能說說你和薛情是怎麽認識的嗎？也是因為你幫過他。”

一旁的旋轉陀螺停了停，下意識的豎起了好奇的耳朵。

宋玉想了想，露出了一點回憶趣事的柔和笑意，“算是吧。”

那是幾年前的一個夜晚，他收工回家，看到路邊有人在擺攤算命。因為攤主過于年輕，他就多看了幾眼，結果越看就越覺得他很像之前他客串的那部小成本網劇裏唱主題曲的那位歌手。

攤主也不知道認沒認出他來，反正拉着他的手就說他有血光之災，只要他付一筆卦金，就告訴他怎麽解決。

怎麽說呢，宋玉是童星出道，他在娛樂圈裏浮浮沉沉了近二十年，什麽人，什麽事都見識過。

哪怕攤主畫風如此驚奇，他也沒覺得有多意外。

他無意探究攤主的秘密，他只是很自然而然的猜測攤主恐怕是遇到事兒了，所以才要雙重賣藝。

“我沒給他卦金，只說相逢即是緣，請他去我家吃了頓飯，然後他就把我三天的存糧都給造光了。”

姜舒語沒想到他們的相識這麽有戲劇性，一時也有些失笑，“那後來呢？”

宋玉搖搖頭，“我看得出他是沒錢吃飯了，偏偏飯量那麽大，怕把他放出去再被餓死，就讓他每天來我家吃飯。等什麽時候有錢了，什麽時候再還我飯錢。”

姜舒語又輕笑出聲，半晌才有些感慨的說：“不愧是你。”

宋玉微笑了一下，扭頭回望學園內，“其實他也不算騙我，我後來确實遇到了麻煩，都是他幫我解決的。再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

姜舒語短暫沉默了會兒，忽的輕嘆口氣，“距離我們上次合作也過去很久了。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旋轉陀螺·瓜田裏唯一的猹·時雨同學耳朵豎的更高了。

宋玉頓了下，重新轉頭看她，“還算輕松，我想這已經算很好了，你呢？”

姜舒語，“我也沒什麽不好的。”

宋玉望了她片刻，像是有些釋然的點了點頭，“那就好。”

眼見他不打算再說什麽，姜舒語心頭浮動起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但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摻雜其中。

“除此之外，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宋玉怔了怔。

姜舒語加重了語氣，“如果我們今天出不去了，你就沒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宋玉低眸笑了笑，“何必呢，舒語。我心裏在想什麽你難道不清楚？你只問我，如果我們出不去，那如果我們出得去呢？如果出得去，你還會做和現在一樣的選擇嗎？”

姜舒語輕輕呼出口氣，“為什麽不可以？”

宋玉并未覺得意外，同樣也無欣然，他只是緩緩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別讓環境逼迫你做決定。”

“你覺得是環境在逼迫我做決定，難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心之所願？”姜舒語盯着他的背影，“時至今日，生死擺在面前都看不破，放不下的人，難道還不能證明他是我的心之所願？”

她頓了頓又說：“當年我确實清楚，拍那部戲的時候我動了心，我知道你也一樣。但現在我看不清楚了，我看不清楚你在想什麽。”

宋玉聽她提起當年，不由仰頭一聲喟嘆。

姜舒語臉上漫過一絲悲涼，“也許我們當初嘗試一下，不管結果如何，就都不會有這麽多年的念念不忘。可惜人生沒有如果，你退縮了，我也逃了。”

時雨聽的直撓頭，感覺自己不應該在這裏，自己應該在車底。

他真的很想追問一句，為什麽啊？總不能是擔心自己沒分清喜歡的到底是角色還是本人，雖然這在圈子裏十分常見。

還好，下一秒姜舒語就給了他答案，“因為你的父母……盡管這樣說很抱歉，但是你的父母對你的控制在圈子裏不是秘密，他們的貪婪和短視注定會把你拖向深淵，這幾乎是可以預見的。我想救你，但我沒有勇氣救你。”

她仿佛是在對當年的宋玉解釋，又仿佛是終于直面自己，“我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我一步步爬到當時那個位置，拿到女主角的劇本，真的很難很難。和你相比，我更看重我的前程，所以我逃跑了，我的喜歡就是……如此自私。”

“對于當年我并不覺得遺憾，舒語。因為我很清楚，如果我們在一起了，我只會把你也拖進泥沼。而你只是喜歡我，只是青春年少的一點懵懂，你對我沒有任何責任和義務。”

宋玉閉目輕嘆，再睜開眼，眸中卻是一片清明和堅定，“我很慶幸我們兩個沒有去共同鑄成一個錯誤，徒留遺憾和悔恨。”

“宋玉，你這個人還真是……”姜舒語搖了搖頭，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又問，“你說當年，那現在呢？這些年你從來都沒去找過我，是因為時過境遷，你已經沒有想和我在一起的心境和感覺了，還是你發現你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那個角色？”

宋玉笑了一下，似乎無奈于她的刨根問底，但他還是說：“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生與死嗎？或許不是。”

而是所處階層的不同，娛樂圈尤甚。

“是你已至頂峰，而我籍籍無名。”

他終于轉過身來，重新望着姜舒語，“舒語，我愛你，我不止在戲裏愛過你。可你走的太快了，我追不上你。”

所以少年心動，一生難忘，但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