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一更
第42章 第一更
鄉村裏的夜晚格外寂靜, 天涼了,就連那喜歡夜裏活動的蟋蟀也不上工了,只偶有遠處幾聲犬吠傳來。
周家東廂房裏的燈還亮着, 周二郎俯首書案前正勾勾畫畫。
兒子的辦法哪些可取,哪些有待商榷,還需要注意些什麽, 廢了幾張草紙, 終于憑借着兒子的敘述加上自己的補充, 勾勒出自己較為滿意的蔬菜暖房樣式。
钰哥兒顯然對暖房種菜這事兒抱有極大的熱情和希望,他想盡最大努力幫助兒子一起把事情做成。
倒不是賺幾兩銀子的問題。
主要孩子亦是同那小幼苗一樣, 越小越受不得打擊,需要大人的細心呵護,比起挫敗, 幼時把事情做成的經驗越多,幼苗的根便愈加強壯,愈能有能力抵抗将來的風雨。
就如他自己一般,攜刻在幼時記憶裏的那些成功經驗是他一生的寶貴財富。
朱雲娘輕聲走過來,默默為夫君披了一件厚外套, 一場秋雨一場涼, 入夜以後, 這天就更冷了。
周二郎擡起頭, 順手拽過朱雲娘欲要從他肩膀上抽離的手,輕輕握住,溫聲道:“娘子把咱們钰哥兒教養的極好, 二郎很歡喜, 還未曾感謝過娘子呢。”
男人的手清洌冰涼, 卻讓雲娘感受到無限暖意, 紅了臉,道:“钰哥兒很懂事,并未讓奴家操太多心。”
周二郎當她謙虛,笑了笑,握住雲娘手的拇指在她手背上安撫般輕輕摩挲幾下,“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夫君的動作寵溺而多情,酥麻的感覺自手背上散開,仿佛連夫君身上青松翠竹般爽淨的淡淡冷香也一并浸透入體。
朱雲娘心裏很甜很甜。
她知道莊子裏很多女人都愛慕夫君的好顏色,卻根本不知道夫君不僅是好顏色,亦是會生活,有之人,雖不知道別家夫妻是如何相處的,但從那些女人的只言片語中大概也能拼湊出個大概,如二郎這般的男人實屬不多見。
周二郎完成稿紙上的內容,收起來,複又拉開桌案的抽屜,自抽屜最底層掏出一本深藍色封皮的線裝冊子,翻了幾頁,在最新頁上提筆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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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钰哥兒欲要暖房種菜,問之,奇思妙想令人拍案,……父甚慰。
落款兒:壬寅年,八月二十六日。
當他參與到孩子的成長,便覺兒子的每一個成長瞬間都讓他生出無限的感動。
孩子三歲之前的好多事他都記不得多少,便想着不如記錄下來钰哥兒成長過程中的重要的點滴。
等到以後他變成垂垂老翁,娘子亦白發戴花兒,老倆口拿來這冊子一起消遣最後時光,亦是人間一件快樂事。
周二郎收拾幹淨書桌,去外屋淨了手,回來先熄滅桌案上的油燈,這才脫靴上床,順手扯下床帏。
天涼了,擔心兒子半宿踢被子着涼引發喘病,不敢讓他像夏天一樣繼續自己睡,又給拎回大床上來了,睡在兩人中間。
小子還挺倔,死活要自己睡一張床,說什麽睡父母中間不舒服,他都快五歲了,應當獨立!
獨立?
想得美,才不過四歲半就要遠離父母,門兒都沒有,老老實實睡到六歲再說。
現在的問題不是兒子能不能自己睡,是他這個爹感覺一家三口能睡同一張床上的時間不多,且睡且珍惜。
身邊躺着可愛的兒子,賢惠的妻子,夫複何求,周二郎覺得很溫暖亦很好。
黑暗中,他俯下身子,大的,小的,各自親吻了一下額頭,目光中是濃稠似墨的溫柔。
兩個都是他要守護的寶,他願意成為一棵參天大樹,為娘倆兒,為這個家遮擋一切風雨。
……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周二郎拿了自己繪好的圖紙攤在桌案上給大哥和爹一塊兒參看,钰哥兒也用力墊着腳丫,小腦袋往前拱着看。
大郎直接給拎起來,抱到桌子上讓娃看。
他雖然啞,但心思靈巧,尤其是動手能力極強,這點兒是連二郎都比不了的,他看了一眼二郎手裏的圖紙,便已是心中有數。
周錦钰對爹佩服得不得了,爹可是古人啊,從未見過現代大棚,這繪制出來竟然同現代的大棚十分相似,只不過沒有現代的塑料膜而已。
爺兒仨帶着工具往屋後菜園子裏走,周錦钰被大伯抱着,大伯往他手裏塞個小鏟子,重在參與,娃子想出來的招兒,不讓他自己動動手,小娃兒不過瘾。
進了菜園子,周大郎觀察了一會兒,拿着鐵鍬劃出一塊光照時間最長的土地,對着爹點點頭。
爺倆兒開始動手挖,挖多深最合适卻是沒人知道,周錦钰也不知道,他只知越靠近地下溫度越高。
周二郎觀察了一下陽光照射過來的角度,道:“大哥,不必太深,深了雖能保溫,卻是影響光線進入,我看折中一下,取半米多深即可。”
周大郎點頭,周老爺子也覺得是這麽個理兒,周二郎要下去幫忙挖,被周大郎攔住,沖他搖搖頭。
大郎雖然不是讀書人,可也知道大乾朝的讀書人全都以不事稼穑為榮,二弟要在那個圈子裏生存,倘若他伸出手來,讓人看到他手心有勞作形成的繭子,定會嘲笑與他。
二弟何等心高氣傲之人,哪能受得住這份兒委屈。
周二郎沒有非要逞能,他比周大郎更清楚身處什麽圈子就要遵守那個圈子裏的普适規則,除非你強大到成為定制規則的人,自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半地下的窖挖好以後,地表面上撒了一層草木灰,自家有現成的雞糞,這些肥料本身的發酵特性就可以産生一部分熱量。
地窖上面又用樹枝和竹子搭成帶頂的帳篷,覆蓋上稻草席子,晚上氣溫低的時候将席子蓋好,白天氣溫高的時候則把席子卷起來,使得陽光可以最大程度地曬照。
頭一次實驗,周錦钰說他喜歡吃韭菜餃子,周大郎和老爺子便撒了韭菜和辣椒兩樣種子。
周大郎還給了周錦钰一小搓韭菜種子,讓小侄子全程參與進來,到時候若真能成了,娃不定多高興呢。
有村民挑着水從周家菜園子外面路過,隔着菜園子半人高的籬笆牆看見爺兒幾個折騰,好奇地跑進來看熱鬧。
“長慶,你們這是弄啥咧。”
周長慶有些不好回答,周二郎卻接話道:“叔,娃兒想天冷了也能吃上青菜,這不給搭了個窩棚保暖,尋思着試試能不能把菜給種活了喽。”
似辣椒那般的賺錢奇跡,時也,運也,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似這等好事兒一輩子遇上一兩次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實非常态。
這暖房種菜之法若能成功,不可能瞞得住衆人自家獨享,既是瞞不住,索性把人情做到前面,若這溫房種菜之法可以成功,可推薦給族長在全莊推廣開來,使得鄉人受益的同時,亦可無形中提高周家人的威望。
有朝一日兼善天下,才是他人生的大抱負。
對面的村民咧着嘴兒咯咯樂,“啧啧啧,長慶,二郎是讀書人不懂咱這地裏的活兒計,你咋也跟着瞎胡鬧哩,這要真能把菜種出來,可真稀罕咧。”
“嗐,它長就長,不長就不長,現下又沒啥子農活,閑着也是閑着,就當哄娃子玩兒哩。”周長慶道。
“那是,還是老哥你行,可真有閑心陪娃子耍,怪不得俺家鐵蛋兒成天嚷嚷着要給二郎當兒子哩。”
“哈哈哈,那敢情好,俺家白撿一個大胖孫子。”
“給你,給你,調皮搗蛋鬼,俺巴不得送人哩,哈哈。”
今日要送蘭姐兒去薛家,一大早周鳳英就爬起來忙乎着幫閨女梳洗打扮,給紮了兩個活潑的平頂花苞髻,兩個花苞髻上分別簪了粉色珠花,雙耳亦戴上了珍珠耳飾。
望着銅鏡中嬌俏秀麗已成大姑娘的女兒,周鳳英忍不住紅了眼圈兒,既盼着閨女長大,又害怕閨女長大,想到過兩年閨女就要嫁人,當真是舍不得,更放心不下。
蘭姐兒忍不住将頭靠在娘的懷裏,抱住了娘的腰,有娘的娃子才是寶,她頭一次意識到是娘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前日裏莊子裏出了件大事兒,周有福家三閨女香草兒上吊了,也是抗婚,不像上次周秀菊那樣幸運,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
是個苦命的,四歲就沒了娘,跟着繼母長大,成日裏挨打受罵,有後娘就有後爹,她敢告狀,被揍得更狠些。
弟弟吃肉,她喝湯,這都不值一提,她那繼母竟是要把她賣給鎮上的六十歲的老頭子做妾,那老頭子的暴脾氣在三裏五鄉都出了名,生不出兒子恨不得給人閨女打死,也不想想生不出來是誰的鍋。
蘭姐兒前些日子還同那香草兒說過話呢,當時她正和王老七家閨女在自家門口踢毽子,香草兒跟門前路過,頭發散亂,背着一大捆柴火,壓得人都擡不起腰,都秋天了,腳上還穿着漏腳趾頭的破草鞋,褲腿兒也短得蓋不住腳脖子。
蘭姐兒看她可憐,叫住她,把自己穿着有些小的幾雙鞋子送給了她,雖她比香草兒小,但個子長得高大,關鍵是她娘心疼她根本沒讓她纏過一天腳,是以她的鞋子香草穿着竟還有些大。
就這,香草也高興得跟什麽似的,眼淚一個勁兒的順着髒乎乎的小臉兒往下流,說她長這麽大都沒穿過這麽好的鞋。
蘭姐兒只是把自己不要的給了人家,沒想到對方竟這樣感激她,她長這麽大,一直都是接受着娘給予的一切,這是第一次感受到給予別人,被人感激被人需要的感覺。
當下又把自己的一些衣服收拾收拾都給了香草,還給她頭上插了一朵粉色的小絹花兒。
二舅給買的鮑螺也裝她兜裏一些,讓她在外面自己吃了,莫要拿回家讓那可惡的後娘看見。
娘死後,香草兒從未得到過這樣的溫暖,把蘭姐兒當成了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前幾日不知道從那兒弄來幾顆紅棗兒,自己一顆也舍不得吃全都給蘭姐兒捧了來。
這樣好的一個姑娘,跟她一般大的年紀,說沒就沒了,死了連副棺木都不配,直接卷個席子,因為嫌丢人,三天停靈都沒有,當天就給埋了。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把香草賣給那糟老頭子竟然只得了五兩銀錢,當真命如草芥。
蘭姐兒的心裏浮現出一個堅定的念頭兒:女孩子沒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沒有錢!
正如娘所說:搶我的男人給你,搶我的錢,滾!
周二郎對外甥女今天這身裝扮很滿意,得體也不顯得小氣。
周錦钰嘴甜,“姐姐今天真好看。”
蘭姐兒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也好看。”
因為二郎要帶钰哥兒一塊兒去薛家,早上朱氏給兒子也換了新衣裳,月白色長身圓領道袍,道袍的領口袖口以及襟擺處綴有竹青色緞面緣邊,另寬袖以及肩膀處還繡了顏色淺淡的竹葉點綴,飄帶上也散落着三倆竹葉。
朱氏先給二郎做的,覺得二郎穿上很好看,幹脆給钰哥兒,大郎也一人做了一套,只大伯似乎不太喜歡穿淺色衣服,制式一樣,顏色給換成了深色。
爺倆兒一大一小,穿同樣的衣服往那兒一站,朱氏覺得很是喜人。
周鳳英也稀罕得很,嚷着讓弟妹給她和蘭姐兒也做兩套一樣的,穿出去多好看呀。
老爺子已經把小毛驢喂飽,車也給套好了,看見自家兒子、閨女、孫子、外孫女兒一個個的精神勁兒,心裏樂呵。
周二郎在前面駕着車,一家人往村外走,後面兒有人悄悄議論:
“老周家養了多少雞呀,可真賺錢,要不咱也試試?”
“人家有十畝地,非但不交稅糧,二郎每個月還有朝廷補助,你家養雞喂啥?人都喂不飽,還喂雞呢。”
“就算有糧食喂,可也喂不起他家那麽多只,關鍵人家賠得起,咱可賠不起,再說二郎這次說不得還能中舉呢。”
……
驢車行至小石橋上,正碰見香草的後娘從橋對面兒走過來,香草的後娘是個嫌貧愛富的,瞅見周家人,緊走幾步,笑呵呵湊過來打招呼:“這一家子穿得可真喜歡人,這是出門兒呢。”
說着話,她目光在钰哥兒身上轉悠,蘭姐兒給香草的那些衣裳都被她扣下給娘家侄女兒穿了,這钰哥兒身上的衣裳要是拾給她家娃子穿,豈不是更好?
“呸!”
毫無預兆地,蘭姐兒猛地從車上直起身子,狠狠朝香草兒後娘淬了一口,一雙杏眼對她怒目而視!
“嗐,你這閨女幹啥吐俺,俺招你惹你啦!”
香草後娘避閃不及,被蘭姐兒吐到胸口,只她還惦記着周家的好處,忍者沒翻臉。
蘭姐兒冷冷看着她,突然朝她身後道:“香草兒,你都變成鬼了還怕她做甚,我要是你,直接把她推河裏淹死!”
“鬼呀!”
“別找俺,是你爹同意!”
香草兒後娘邊嚷嚷,邊瘋了似得撒丫子往前跑,人家都說了,吊死的都是厲鬼,做了虧心事的人怎能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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